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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思 (橘阿甯)


  “邢铧在这边虽有细作,但大约仍不信我就那么‘死’了,还在等待确切消息,今日恰你来了,便想借你几嗓哭声……”料知抚悠必恼,李忧离垂头看她,干笑两声,后面便不说了。
  抚悠听了果然坐起来抬手就打,却被李忧离攥住腕子,叫道:“手!手还伤着呢!”抚悠眼中涌起一层水雾:“我伤不伤与你何干!你既忍心伤我的心,何必还在乎伤我的手!”李忧离捧了她的手,内疚道:“我要早知你伤了,如何还肯这样?我听你又拍又打,出来见你整只手血淋淋的,心疼得要死。”
  抚悠知他是真心急真内疚,却口是心非:“谁信你的鬼话!”李忧离见她虽然嗔怒,却是娇嗔,知她心软,便将她的左手捉起,按在自己心上:“不信你摸摸。”他前襟上被她哭得又是眼泪又是鼻涕,抚悠爱洁,掣了手不肯摸,李忧离低头看,大笑:“还不是你哭的!”抚悠不服:“哪一日我也诈死给你看,倒瞧瞧谁哭得难看!”李忧离脸色忽变,猛地抱紧了她:“不许!”强硬又委屈。抚悠无语,他襟前涕泪终是贴了她满怀。
  “不许!”李忧离嗓音发紧。抚悠也知他并非有心,他不知她来,诈死本也不是做给她看的,若借她几声哭声能引邢铧上钩,她也不会吝啬,只是凭什么只需他诈死吓她,就不许她吓回去?无赖!
  “谁闲的没事要吓你?”之所以松口,实在是不想被他闷死在怀里。得了这样的肯定,李忧离终于放下心来,甚愉悦地问抚悠:“方才那样吻你喜欢吗?”抚悠脸红了红,侧头舔舔嘴唇:“怪疼的,你这哪里学的,不学好……”李忧离总结道:“我也是第一次,不熟练,需勤加习练。”说着坏坏地笑。
  他还要习练!还勤加!抚悠感到舌根痛了一痛。李忧离又道:“你若是喜欢,我就只同你习练。”虽然很疼,但是……抚悠又舔了舔唇:“不许与旁人如此!”李忧离得此一言,如获至宝,捧了她的脸就要“习练”起来,抚悠推了他,暗道自己怎么喜欢上这么个痴汉!还是先说正事吧——“你知我因何来河北?”
  “相思成疾?”李忧离“唔”道,眼见抚悠作色,才端正道,“这事我已知道,你放心,我有安排,你安心看我破敌吧!”抚悠点点头,一块大石落地,又觉困了:“还是想睡。”赶了三天四夜的路,加之伤情伤身,委实疲顿。“那再睡会儿。”李忧离扶她躺下,拢了拢她的头发,自换了外袍,拉一张大被二人一起盖。
  两人对面躺着,离得很近,气息交融,颇为暧昧。抚悠蹙眉:“你这里只一张榻?”李忧离装傻:“军营艰苦,只此一张。”抚悠又问:“你没有军务处置?”李忧离伸手揽了她,促狭道:“这样躺着又不会怀孕,你担心什么?”抚悠脸红到耳根,李忧离愈发得意地将她搂紧了,抚悠扭着身子骂他“登徒子”、“轻薄儿”,李忧离无奈道:“若不是我母亲与你父亲早逝,你我早五六年就该成亲了,如今孩子怕都有三两个,咿咿呀呀地唤耶娘了。”这话说得抚悠颇感慨,李忧离抚着她的额头,轻轻道:“我只是想抱着你。”
  抚悠沉默一阵,朝他怀里蹭了蹭,贴在他胸口睡。
  虽倦得很,却睡不着,李忧离便陪她说话,渐渐困意袭来,睡着之前,记得李忧离将金梳塞在她枕下,还拿那条擦拭梳子的手帕子给她看,她说:“那是血,多恶心。”他说:“你的血。”“谁的血也一样。”她又说。他想了想道:“那我将它藏起来。”她疑惑:“作甚?”他意兴很高:“说不定三年后就化成一块碧玉了!”虽然《庄子》中有“苌弘死蜀,血三年化碧”的典故,但抚悠从不信那些,嗤道:“无稽。”不知李忧离又说了什么,她便睡着了。这一觉虽睡得不长,却睡得甚好,醒来时李忧离不在身边。
  岐王正在前帐召集僚佐议事。抚悠轻声召唤婢女为她梳洗更衣,略略整理好,便听李忧离略高的一声:“无需再议,我绝不会让女人上战场!”原是有人提议让她以复仇之名出战,引邢铧上钩——邢铧见女人领兵,必然渡河来战。抚悠知道张皇后就薨于河东战场,所以李忧离绝不会同意她去冒险。
  “倒也无需我执刀弓、冒锋矢。”抚悠自后帐出来,先朝李忧离行了礼。众人也纷纷起身行礼。婢女为她设榻,李忧离摆摆手,将自己的坐榻让出一半。抚悠坐了,笑道:“若铠甲同式,带了兜鍪,只露出眼,不会有人注意冲锋上前的是大王还是我。”正是旁观者清,她这一点,众僚佐遂将细节推演,敲定下来。
  “秦娘子明日要以何身份出战?”韩黎阳问了句。
  “自然是,”李忧离道,“岐王‘未亡人’。”又朝抚悠挤眼:“人说咒一咒,才更长寿!”抚悠轻嗤一句:“若人之寿夭以脸皮厚薄计,大王必然长命百岁。”李忧离厚颜回敬:“知寡人者,王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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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悠正换了衣裳准备出去,杜仲、思慎二人在她帐外一唱一和扯着嗓门对喊,想不听清也难。五年前杜仲出的妙计,将她骗进大牢,“严刑逼供”,又让阿舅“救”她,一来骗取她的信任,二来借机将她这麻烦远远丢去洛阳,如今又是他的好主意,害她伤心欲绝,痛不欲生,这位岐王府智囊八成与她八字相克!她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大局”当前,害她伤一回情,掉几滴泪,算得什么?可她偏是岐王着紧得要死要活的人,杜仲忐忑,也在情理之中。
  抚悠示意婢女上前掀帘。杜仲与安思慎默契做惊愕状,叉手行礼。
  抚悠上下打量,所谓新仇旧恨……
  “杜中郎且放宽心,但有我在一日,必不让你解了腰带自挂东南枝。”李忧离倚重之人,她自然也十分看重。杜仲见抚悠如此大度,上前欲拜,抚悠却先他一步肃礼道:“愿公事王之心勿移,秦璃永感公德。”杜仲一贯自负辩才,此刻却口拙了。抚悠笑了笑,转问安思慎:“大王何处?”思慎道:“像是去了河边。”
  洺水之畔。
  昨日一场激战,真正血流成河,此时虽已收拾干净,但脚下尽赤的土地却依然提醒着前一日的惨烈。李忧离一袭白衣,负手立于洺水之畔,脱下铠甲的岐王,在春寒中,看上去竟有些单薄。
  “忧离……”抚悠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她穿了石榴裙,拢起的乌黑发髻上只简单地插了那只鸿雁衔枝纹金梳,雪肤乌发,风吹裙动。一红一白,静好如画。
  “你知道父亲为何为我取名‘忧离’?”李忧离问。抚悠不言,她知道此刻只需静静倾听。“父亲玉华宫兵谏,是夜,母亲生下我,她不知前方消息,故为我取小字‘忧离’,是忧爱而别离。父亲觉得甚好,便别取小字‘弗离’,以‘忧离’为名。太史公说‘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骚者,犹离忧也’,‘忧离’二字便是昭显父亲受奸人谗害,被逼无奈才有兵谏之举。”抚悠初闻“忧离”二字,就觉既未寄托福祚,也无淇奥之喻,亦不够刚健硬朗,今日知道始末,才明白,“忧离”二字背后竟是一段朝代更迭的见证,既有当今之铁血权谋,亦有先后之柔情幽思,只是看来,在李忧离那里,似乎又有新解。
  “待我十岁读《离骚》,感触最深的却是那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从此便立志要创一番清平盛世……”唇边划过一丝讥诮,李忧离怅然道,“这就是清平盛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吗?为了一个现在还看不到的清平盛世,真的值得这样做吗?”他转过眼眸,看着抚悠,眼中尽是一片迷茫——“忧离”,“忧离”,这一战过后要有多少人“忧爱而别离”?
  “我一直有个疑惑,你想听吗?”抚悠不答反问。
  “什么?”李忧离转身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抚悠拉紧了衣裳:“我曾听乔记室说过,显隆十七年以来,江北人口,锐减泰半,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李忧离苦笑:“打仗总要死人。”抚悠摇头:“难道这五六年来,江北一半人口都死在战场上?难道岐王是武安君在世,是‘杀神’、‘人屠’?”
  抚悠既如此问,李忧离也只有认真回答:“历来战争期间户口锐减之首因并非杀戮,而是因为青壮劳力的死伤,以及战乱动荡使百姓无法安居乐业、从事农耕,春不种,秋无食,多半之人,是冻饿而死。”“不错,”抚悠道,“乔记室也是这样说的。”李忧离不解:“既然景明告诉过你,又为何问我?”
  抚悠接着问:“就是说,越早结束战乱,越早让百姓安居,就能使更多的人免于饥馁,是吗?”李忧离点头。抚悠转头看他:“所以大王不必自责,来日观之,今日所做一切,都是值得。”
  李忧离心潮起伏,握了她的肩感激道:“阿璃,谢谢你。”
  抚悠含羞而笑,趁机想转个轻松些的话题,于是道:“想过此次凯旋陛下会赏些什么吗?”却不料这一问正中李忧离之忧虑。“赏赐?我如今位列三公,爵在亲王之上,且又有尚书令乃文官之首,左右十二卫大将军乃武官之首,上柱国为勋官之首,我在想,父亲还能赏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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