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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思 (橘阿甯)


  抚悠此刻又悔又怕,悔的是不该出来乱跑,横遭此祸,怕的是难道真要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而唯一可以安心的是他们还不知道母亲的下落,她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他们!
  矮胖狱官见抚悠沉默抗拒,指挥狱卒道:“把她绑起来!”两大汉一左一右架起抚悠,将她五花大绑在木桩上。“辛氏女!”狱官喝问,“贺兰氏现今身在何处!”
  “嗤——”烧得火烫的烙铁浸在冷水里,叫嚣着冒出白烟,魑魅一样狰狞地扑向抚悠。
  若是换了寻常小娘子,恐怕早就吓晕过去,也就是在遒风赤日下长大的抚悠,射过雁,砍过狼,见过杀人,见过草原贵族凌|□□隶,知道血腥,知道残酷,才能强自镇定,暗暗分析:“既然他们已经确知我是辛氏女,怕是逃不过了。父亲的冤情,夏尔的托付,我原本不知向谁求告,害怕求不当人,反自投网罗,现在既然被捕,这已是最坏的结果,还有什么好害怕?”
  “快说!”狱卒吼道。抚悠被这声暴喝吓得心下打了个突。红红的烙铁“面目狰狞”、“磨牙吮血”般贴近她脸颊。“我说!我是辛氏女!我有冤情!家父是被冤枉的,他没有投敌叛国!西突厥进犯伊州西州,是努|尔|多设主使!罗民可汗亡故,新即位的玉都兰可汗阿史那夏尔是努|尔|多的侄子,努|尔|多大权在握、野心勃勃,是时父亲病重,已无力阻止。努|尔|多记恨父亲,连我和母亲也是被他赶出草原,如果父亲投靠努|尔|多,我们怎么会有这般遭遇?此次我回长安,除了安葬父亲,还受夏尔之托,将他的请求转达圣听,若朝廷能出兵帮他铲除努|尔|多,夏尔会像他的父亲罗民可汗一样效忠朝廷!小女子句句属实,企望明察!”
  抚悠的这番话显然在狱官意料之外,他沉思片刻,冷笑道:“你以为编这么个谎话就能欺瞒本官了?”抚悠争辩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就算到了圣人面前,我也会这样说!”
  若她真能挣到面圣的机会,也许她能亲口为父亲辩白,而圣人会明察秋毫。过去不也有过赵氏孤儿、缇萦救父的典故吗?虽然那样的故事连夏尔都要嗤笑:“你们的可汗都是好人,做坏事的尽是别人,这都有人信!”夏尔啊,真是个不太纯朴的突厥人。
  “圣人?”狱官哂道,“辛黯的案子就是圣人钦定,怎么,你还想翻天吗?辛黯冤不冤我不管,本官只想知道贺兰氏在哪里,快说!”
  “庸官!”抚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说什么?”狱官被惹怒,啐一口,“跟你说话简直白费口舌!来人,先鞭她二十,看她老不老实!”
  狱卒上前,笑道:“这细皮嫩肉的小娘子打坏了实在可惜,先让你看看这鞭子的威力。”说罢甩开膀子“啪啪啪”鞭抽抚悠脚边,铁鞭打在青石地上火星四溅。
  抚悠吓得浑身冷汗:这鞭子打在身上还了得?不能就这样吃眼前亏!
  “别打!别打!我说!”
  “呵,”狱官嗤道,“不动真格的,你还想不通,这就对了,你早说,我们彼此都省事,说罢。”
  “在……在……在我阿伯家。”
  抚悠并不是“想通了”,她是早就“想好了”:她绝不会供出母亲,是该咬紧牙关,从容受刑,丢掉半条性命,甚至受刑不过而死?还是至少拉上她那无情无义的大伯垫背?一旦她死死咬住辛酉仁,他若交不出阿娘,他当然是交不出的,就难脱‘窝藏’之嫌,即便没有杀身之祸,至少也是起复无望了吧,甚至会被流放。抚悠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死亡面前最炽烈的情感居然是恨,如果她现在不报复那个鸠占鹊巢,把她和母亲拒之门外的辛酉仁,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就是死,也要拉他垫背!
  

☆、玄青策

  “阿璃,醒醒。”
  梦里还在跟夏尔抢着黄羊腿,忽然有人推她,抚悠翻了个身,试图继续入睡,要把那个总是一副傲慢神情的金发小王子打倒在地,一边抓着羊腿大快朵颐,一边听他嗷嗷求饶。
  “啊——”抚悠惊叫一声,人已被从毡毯里捞了出来,被阿耶修长结实的手臂揽在怀中。阿耶用新长出胡茬的下颌蹭着她的脸。“醒醒,阿耶带你去骑马!”声音是那种溢出胸膛的男人的豪迈和父亲的骄傲。抚悠也已醒了大半,两个小拳头揉揉眼,又伸手去捏阿耶的下巴。阿娘嫌阿耶的胡子太久不打理,已乱得无法修饰,索性收拾得光溜溜的,要他重新蓄起,不管阿耶再不愿意,到底是没逃出阿娘的手心,不过胡子倒是长得很快。抚悠觉得那青青的、方方的下巴很是好看,摸着扎手,又痒痒的。
  辛玄青见女儿醒了,抱着她转起圈来。抚悠“咯咯”笑着,又喊道:“耶耶,耶耶,我们快去骑马!”辛黯便放下女儿,给她穿起衣裳。抚悠心急,也拉拉这里,扯扯那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四只手,竟穿的袖子不是袖子腿不是腿。贺兰氏走进毡帐,看见父女俩窘迫的样子笑弯了腰。抚悠一只胳膊卡在衣服里,苦着脸喊“阿娘”。辛黯回头对妻子讪笑,自觉地让到一边,把“残局”交给妻子收拾。
  “阿娘,耶耶要带我去骑马,我还没骑过马呢!”抚悠兴奋地叫着,眼睛看着阿耶。
  “知道,知道,从昨晚开始你都说了十几遍了。”贺兰氏的语气里却并没有责备和不耐。
  清晨,朝阳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辉,照耀着远处的峰峦和近处的毡帐,契苾那忠赶着牛羊去河边饮水。抚悠说:“那忠,耶耶要带我去骑马呢。”契苾那忠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总是闲闲散散地骑着一匹跛脚的老马。他此时倒骑在马背上,口中衔着草,斜眼望了望天,惹她道:“好啊,等你学会了骑马,要找我比试比试,我一定让你输得哭鼻子,哈哈。”说完他拍一下马屁股,嚣张地骑着老马一拐一拐地走了。
  抚悠冲着那忠吐舌头,转身见和雅提着木桶去挤羊奶,又兴奋道:“和雅和雅,耶耶要带我去骑马呢。”和雅十六岁,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听说翻过东边的山丘有美丽的焉支花(红蓝花),小抚悠,你能采些给我吗?”抚悠一向觉得和雅生得极美,她笑起来,略黑的肤色中透出红润,更加动人了。贺兰氏在旁边抱歉道:“这孩子,见了谁都要说呢。”和雅捋着耳边碎发,又笑起来:“叶护(官名)的女儿可不能不会骑马呀。”贺兰氏低头摸摸女儿的小脑袋,蹲下来嘱咐:“可要小心。马背上可不比平地。”
  “担心什么?不是有我吗?”辛玄青牵马过来,一只手臂捞起女儿放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把女儿圈在怀里,转头对妻子道了声“我走了”,手腕一扬,鞭稍清脆地将空气击破。骏马奔驰。
  “耶耶,我要飞起来了呀,哈哈!”抚悠闭上眼睛,张开双臂。
  ……
  “哐当!”飞驰中的马车碾到石块,猛烈颠簸。
  “阿耶……”抚悠迷迷糊糊地喃呢着,睫毛闪动,缓缓睁开双眼,一张瘦消的脸的轮廓在昏黄光线下渐渐清晰起来。她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怎么是你!”语气里七分惊疑,倒还有三分恼怒。
  贺倾杯心下苦笑:“姊夫在阿璃心中那是神祇一样的存在,她刚才误叫了我一声‘阿耶’,此刻定要迁怒于我。我这个舅舅怎么就做得这么不讨好?不过,”他又想,“这孩子睡着的样子倒是比她醒了可爱。”
  “这是哪里?”抚悠不理会兀自出神的贺倾杯,翻身起来掀帘张望,一阵冷风灌了进来。车外亮堂堂得晃眼,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因是冬季,大雪过后,天地之间惟余莽莽。
  “这是哪里?”抚悠回身盯着贺倾杯发问。后者递上一个手炉,她却不领情。贺倾杯笑着把手炉抱进怀里。他把自己往貂裘里蜷了蜷,倚在隐囊上,神情惬意地淡淡道:“宽心吧,已经过了潼关,正在往洛阳赶,今年的上元节可以在梁都过了。”
  “我们现在已经在梁国了吗?”抚悠大感惊异,一觉之前她还在长安的大牢,一觉醒来,竟已不在长安了!“不错。”贺倾杯微微勾起嘴角,笑着点头。抚悠凝眉,忽然抓住贺倾杯:“我阿娘呢?”
  贺倾杯早知她有此担忧,拍拍抚悠的肩,安慰道:“放心,按路程阿姊应该已经到了我的洛阳别业了。”抚悠见他眼神坦荡,不似说谎,方才安心。她环视四周,见这车子不大,里面却布置得十分精当舒适,终是有些尴尬地开口问道:“我……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贺倾杯“呵呵”笑道:“我是商人,商人自然用商人之道。”这样的答案并不出人意料,非但是将她这“犯官眷属”救出,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好过所、通关文牒等一应文书,若非财大气粗、官商勾结而不能为。抚悠原看不起贺倾杯的“钱”,现在却被这“阿堵物”所救,很觉尴尬。
  贺倾杯倒也善解人意,岔开话题问道:“你在狱中说‘得《玄青策》者得天下’,《玄青策》是什么?姊夫生前真有这样一部著述?”如今中原板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谁若是手握一卷“得之者得天下”的兵书,可胜过金山银山,兴许抵得上半壁江山。贺倾杯这样的有心人不可能对此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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