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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解忧思 (橘阿甯)


  岐王端坐在与相王位次平齐的坐榻上,一言不发。李忧离性情爽朗,平日笑起来既英俊又平易,让人由衷地愿意围绕在他身边,被他感染被他照耀,可若他冷下脸来,却像是神魔附体,变了个人,威严庄重的气质不必说,多年领兵更多了一股慑人杀气。在座几位都跪了几个时辰,腰酸腿麻饥肠辘辘,难免耸肩塌背身体松懈,可一见岐王进来,却都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
  抚悠注意到这小小细节,心下豁然开朗,她微微昂头,骄傲地扬起嘴角:
  “我的英雄,终有一日会让你们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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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边的证据显然不可能俱真,臣有一推测,就是两边的证据俱假。”
  这推测与众不同,皇帝道:“说下去。”
  “武成宽是相王的人,这事众人心知肚明,辛抚悠说的有道理——他不是去帮忙找人,他就是冲着信去的,所以这书信做不得真;辛抚悠是岐王的人,这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现在所有人证,不论是丹阳的周渤溢与其亲信,还是他们自己的人,盗取书信的高行云、连松竹都下落不明,这书信也委实可疑。‘夫河冰结合,非一日之寒’。相王嫉妒岐王非一日两日,而岐王手下谋士众多、消息灵通,与其坐以待毙,自然会出主意让岐王先发制人,而他们做的这个局也确实精妙,相比之下,相王的局就太粗糙。”
  “精在哪里?妙在哪里?”皇帝问。
  “精在环环相扣,妙在出人意料。首先他们以脍手之死这个不起眼的点为突破就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偶然发现而非刻意为之,接着引出了一个无人知晓也无法查证的兰娘子,最后连他们自己的人都因为一钞风浪’失踪,少了几张嘴就少了几条事泄的途径,看似事事被动,实则步步为营,而相王就做得太主动了。”
  “事事被动也许真的就是没有谋划。”
  “那是别人。”李宗长不以为然,“岐王何时让自己事事被动过?脍手之死看似被动,却是他们主动出击的绝好借口,沉船看似被动,却偏有一个水性极佳的人救了最重要的人,保护了最重要的证据——岐王令辛抚悠出使,竟然还带了木匠漆匠,陛下觉得这是没有谋划的人能做出来的事吗?被动的背后,是他们主动杀死脍手,主动让船沉没,陛下还记得辛抚悠方才之言吗?她说‘恐怕消息走漏,燕子就飞了’,其实也许他们已经让燕子飞了。至于周渤溢,若不是他恰巧此时谋反,臣相信,岐王也会让他‘主动’消失。陛下想,这是没有谋划,还是‘谋定而后动’?《孙武兵书》,二弟可是八岁就倒背如流。”
  “陆佩呢?”皇帝问,“他已招认,如何解释?”
  太子道:“这就是为何臣觉得相王的局做得粗糙,不但太过直接主动,并且留下人证,物证无法翻供,人却可以。陆佩指认岐王谋反,洗脱了自己的罪名,变成了知情不报,孰利孰弊,还用选吗?况且,如果陆佩所说是实,李靖远韩黎阳出兵丹阳如何解释?他二人可确确实实立了功,比起陆佩一面之词,岂非后者更加可信?”“不会是事情败露,岐王令李韩二人灭口吗?”皇帝问。太子道:“不会,若是岐王、周渤溢与谢煜明勾结,事情败露周渤溢完全可以投奔谢煜明,他不必造反顽抗,岐王也不必冒险灭口。”
  皇帝颔首,太子给出最后的结论:“所以臣以为,此事当真不复杂,相王早知陛下有心除去陆佩,情理之中周渤溢在惊惧之下极有可能谋反,故而谋划了这一计策,后来,果然陆佩被抓,果然丹阳造反,他的计划便顺利地一一展开;而此事又当真复杂,因为早在四月初,岐王即派出一路人马,目的却是为了给相王做局。他二人从小就不同心,不料却在算计彼此上‘同心同德’了。正因如此,才使整件事格外扑朔迷离。萧相慧眼慧心,他不说不是因为明哲保身,而是因为,这确实是陛下的家事。”
  皇帝听罢太子的分析,将事情前前后后细想几遍,越发觉得太子所言有理,可也越发心寒,忍不住老眼浑浊:“难道他兄弟二人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你才是太子,他们争什么、抢什么!”
  太子苦笑:“大约臣这久病之躯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吧,也幸而如此,不然此次被诬陷的,可能就是臣了。”他又转换了称呼道:“不过父亲也不要太过伤心,二弟与三弟也未必已就水火不容。《兵书》云‘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二弟不会只知半句,所以如果三弟不挑衅他,他未必会冒险以假证控告三弟,只是手中须捏着一柄足够反击的利器。而三弟,儿说实话,对付二弟,他当真没有这个能耐。”
  皇帝手指按了按眼角的泪,心情略略平复,叹道:“我知你仁孝,你这是安慰阿耶啊!”又道:“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置?此等丑事不宜外扬,但总要给世人一个说法。”
  太子道:“这不难,依儿看,杀一个陆佩足矣。”皇帝抛来疑惑的眼神:“这就够了?”太子解释道:“相王之事,除今日在场之人,外人皆不知晓,可就此而止,不予追查。岐王一案,对外称信是周渤溢勾结谢煜明刻意为之,企图构陷忠良以达到使国朝不能顺利南征之目的,而陆佩所为皆因与岐王有怨。相王挑唆陆佩作伪证一事可不公开惩处,但也要众人心中有数,并以此为由施以惩戒,毕竟此事岐王受了天大委屈,若相王毫发无损,他那脾气可不会善罢甘休。”
  皇帝想了想,此计可行,点了点头。又问:“陆佩与岐王有怨?”
  太子笑着摇头:“大亦不大,小亦不小,是因为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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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忧离受召而来,却迟迟未得接见,反而是内侍先端上饭来,饿了许久,本来看见美食佳肴都该高兴,可众人知道,这说明八成是皇帝和太子的商议已经有了结果,还能不能有胃口,也是因人而异了。
  摆在李忧离面前的是蒸熊掌、炙鹿尾、烹肥牛、炙羊肉、琼英藕片、碧玉笋六色,鹧鸪八珍羹一盅,金乳酥、玉露团、七返膏、梅花饼餤各一碟,并乳酪浇桑葚一碗、稻米饭一碗。李忧离瞥了一眼,问:“都一样吗?”内侍道:“岐王与相王同,诸宰辅减蒸熊掌、碧玉笋、点心二碟,两位将军再减炙鹿尾。”“辛娘子呢?”内侍愣了下,道:“是……是葵菜、芦菔、糙米饭……”说罢察言观色——他亦知岐王与这辛家娘子关系非凡,怕他听了不悦,却见李忧离举起筷子,在几道菜上指戳一番后蹙眉按箸:“太腻。”
  这如何是好?就在内侍为难之际,李忧离道:“葵菜芦菔听来素淡,合我胃口,你予我二人换了。”内侍吃惊地望着他,众人也是震惊:男尊女卑天经地义,再怎么宠爱也不能公然降贵至此,实在有失身份、有悖纲常,古代如夏桀之于喜妹,商纣之于妲己才会如此,这辛氏,也是个妖女!
  内侍怔愣,李忧离斜他一眼,“嗯”一声拖了长长尾音。内侍不敢违逆,赶忙将两人饭菜对换。抚悠饿得不行,饭菜端上来其他人察言观色谦来让去,她可不客气地先下箸了,听李忧离如此说,不自觉舔了舔唇上汤水,仿佛这样别人就看不出她已经吃过一样。李忧离借回头看“合他胃口的菜”端过来的功夫,朝抚悠眨了眨眼,笑了一笑。虽只是短暂的眉目传情,二人心里却都觉得好似说了一夜情话那么满足。
  太子与皇帝共进午膳,又服侍皇帝小憩片刻,皇帝醒来洗了脸,吃了碗蒸梨,这才好整以暇准备上殿。“那辛女如何处置?”皇帝忽然问。太子试探着道:“依律没入掖庭?”“嗯。”皇帝颔首。
  “武成宽所获书信,疑点颇多,辛女所供证物,亦待详查。岐王忧离,相王君儒,天子爱子,国之栋梁,位望既重,海内威服,不可以系风捕景之事轻加论罪。然二王身处嫌疑,自今而后,切需谨言慎行,为诸王群臣表率。”事情虽然有了决定,却不能立即公布,表面文章总还要做一做,只是先解了岐王的监|禁,并敲打相王。宣罢对二王的决定,太子又道:“辛黯通敌叛国,依律,辛女没入掖庭,为官奴婢。”抚悠认命:该来的总还要来,只望李忧离能按住性子,不要此时为她再顶撞皇帝。
  对三人的处置全部宣罢,太子的目光扫过众人,并特意在岐王脸上多停留了片刻:他倒是一张无喜无怒脸,难得安静,还以为只要动了辛抚悠就是戳了他的心尖、拂了他的逆鳞,看来岐王也并非不识时务,一味莽撞。“如此处置,诸位可有疑议?”太子扬声道。
  这一问,只是公事公言罢了,谁也不会在此种情形下公然反对皇帝的决定。于是众人齐齐俯首,口称“圣明”,唯独岐王端坐不动,好似“鹤立鸡群”。太子冷道:“岐王?”
  李忧离起身,“唰”地抖了下衣摆,阔步走至殿中:“陛下,臣有疑议。”
  太子见皇帝以手支额,闭目养神,不欲发话,便代为问道:“岐王有何疑议?”
  李忧离道:“辛女抚悠乃母亲生前为我聘下的王妃,父亲已经知晓,并也应允,此事太子不应忘记,如果太子忘记,可以去问安阳公主,我的乳母陇西夫人,甚至当日服侍母亲的奴婢也都知情,皆可为证。且我二人婚事并非口头之约,有母亲亲赐聘定之物,聘定之物等同纳征,依律,女子纳征之后,父兄犯法与女子无关。抚悠是我李家妇,而非辛家女,何以要以娘家之罪将我李家媳妇没为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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