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春蝉跟吴亲王身份差了太多,普通人家的妾室放到王府该是侧妃的身份,而春蝉若跟着吴亲王,恐怕只能是个填房丫头!将来若能生下儿子还好些,若不然,下半辈子都只能是水中浮萍,万事都听着别人过了。
就算富贵,命运把握在别人手中,总不如捏在自己手中来得舒坦。
叶桂香还想为春蝉辩解什么,春蝉却阻止了她,微笑说:“外祖母和舅母都是为春深好,春深明白的,只是此事不是春深说了算的。”还有后半句话没说:此事也不是你们叶家说了算了。
杨氏见她这么识大体,心放下了一半,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说道:“我们家春深一向是个有福的,瞧着就是个能生儿子的!到时候可真是富贵泼天了!”
可不是么,吴亲王的儿子总是皇室正统血脉,即便无法继承父亲爵位,但凭着血统,即便封不了郡王,郡公、郡侯总是妥妥的!到时候叶家少不得能沾上光。
叶桂香自然没有杨氏想那么好,冷笑了一声。也不想想卫王妃后台有多硬,能随便让春蝉生下儿子?自己让女儿去做宫女已是逼不得已,可不想再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了!
只是叶桂香瞧着女儿脸色已经缓过来,便也不再多说什么,春蝉虽然私下里不改小女孩的性子,但到底在宫里那么多年,耳闻目染的事太多,心思比自己这个做娘的还要沉稳。
面子上,这件事就被春蝉含糊地打发过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桂香跟春蝉睡一张床,她还是忍不住跟春蝉说:“丫头,娘就你这个女儿,要不是你爹走得早,也不会把你往宫里送!吴亲王虽待你好,但娘还是希望你找个好人家堂堂正正嫁过去做正妻啊!”
春蝉笑着依偎在母亲身旁,柔声道:“娘,你跟弟弟如今还住在叶家,一切顺着他们说的便是。女儿的婚事自然是由娘做主,外祖母跟舅母也不好硬给我安排的。如果她们看上了别人,还能逼着母亲给女儿做主,但她们看上的是吴亲王……这可不是他们能说得上话的!所以娘且放心就是,女儿自有分寸。”
叶桂香心疼自己这个懂事的女儿,不由抹了把眼泪,说:“苦了你了。”
春蝉拉着叶桂香的手,安慰道:“不苦!舅母有句话说对了,女儿是个有福的,跟着吴亲王,真是什么苦也没吃过呢!弟弟是个能读书的,十三岁就考了秀才,再过几个月去乡试,若能中举人,以后的日子就好过许多了。”
蒋歆海今年十五岁,继承了父亲的聪慧,加上读书用功,连夫子都说,这孩子考到功名是迟早的事!
叶桂香叹道:“你爹走后,我们就没什么强硬的关系了,即便歆海考中举人,真想得个一官半职,也不知道得等上多少年。”
按大晋的规矩,举人登科即可授官,只不过什么时候能有个一官半职的,得看吏部安排了,像他们这样没靠山的很不好说,春蝉也不指望着叶家能出力。最硬气的当然是自己再考进士了,当年春蝉爹就是以举人的身份考了进士,才直接进了翰林院供职,后来调去并州做州同。进士与举人不同的就是考上了进士,即可任职,即可领取朝廷俸禄。
春蝉笑道:“女儿今年十八,离二十二岁还有四年,指不定那会儿弟弟早就考中进士了。”
倘若弟弟能授官,他们就可搬离叶家,到时候春蝉的婚事可就真的跟叶家没有一点儿关系了!而且能有个在官府任职的弟弟的话,春蝉即便年纪大些,婚事也会顺利许多的。
蒋歆海本就是个争气懂事的,过几年考个进士并非不可能。
叶桂香也是说:“真能这样,便是再好不过了,我也就算是熬出头了。”
这晚上春蝉一夜没睡好,瞧着母亲四十不到就有了白头发,到底是心疼的。便琢磨着如果今年弟弟能中个举人,能不能跟九爷求个情,安排个什么职位,哪怕是不入流的小差事都行,这样便可早点搬离叶家,出去租个小院子住着。
第二日,春蝉和叶桂香是被外头的声音吵醒的,那会儿天色刚亮,两人昨晚都没睡好,本来正是好睡的时候。
叶桂香叹了口气,对春蝉说:“你再躺会儿,我出去瞧瞧。”
春蝉哪能睡得着啊,跟着一并起床了。
叶桂香和蒋歆海是住在叶府东南角的厢房里,那里最偏僻,也最安静,平日里没事也不会有人过来。像今儿个这么吵,也算稀罕。
叶桂香带着春蝉穿好衣服一起出去,很意外地见到了杨氏和叶传一,还有站在他们跟前一声不吭的蒋歆海。
蒋歆海一声没吭是因为杨氏从进来他们院子就开始吊着嗓子骂人,这也是她的个人能力之一,捧个茶水骂起人来能骂上大半天不带间断的,想来蒋歆海根本没机会争辩。而从杨氏喋喋不休的话语中大致能听出来事情的原委:她丢镯子了,并且怀疑……不,是指责蒋歆海偷了自己的镯子!
叶桂香赶忙跑了过去,急道:“弟妹!这是怎么回事?!”
杨氏见叶桂香来了,声音更加尖锐,叫道:“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他偷我东西啊!”
叶桂香愣了一下,忙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杨氏冷笑:“怎么有误会了,传一看见你儿子去我房里了!”
“什么?!”叶桂香转头看向叶传一,而叶传一目光虚浮了一下,续而高声道:“那日蒋歆海到我爹书房说话,不是去过我们的院吗?那时候我娘上庙里烧香去了,谁知道他有没有跑到内堂去呢?”
叶桂香马上看向蒋歆海,却见他不急,反笑。
蒋歆海长得白净秀气,眉宇间透着读书人才有的睿智,还有同龄人所没有的沉稳,虽然身上的书生服已经洗得发白,但干干净净的,一如他的人一般。
“你笑什么笑!”叶传一被他一双眼睛看得有些心虚,赶忙拉了下杨氏说,“娘,他再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春蝉这会儿也忍不住,上前道:“无凭无据休要冤枉人!”
蒋歆海对春蝉笑了笑,这时才缓缓道:“去报案吧。”
“什么?”这回轮到杨氏一愣。
蒋歆海说:“既然舅母丢了东西,就去官府报案吧。”
这话一出,叶传一不淡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周末愉快~
☆、叶传一涉赌
30.
杨氏这个玉镯,是从杨氏的外婆手里传到了杨氏的母亲手里,最后再传到杨氏这里的。那镯子通体碧绿,油光水润,而且没有一点儿瑕疵,算是十分难得的压箱底的宝贝了。杨氏平时都舍不得戴,只有重要场合才会拿出来,昨儿个叶家老太太做寿,杨氏就让丫鬟把她的镯子翻出来。这一翻,就翻出事情来了——镯子不见了!
杨氏的丫鬟知道自家主母稀罕那镯子,平时取放都是小心翼翼的,找不到可不是急了么。杨氏亦是惊疑,这丫鬟跟了自己许多年,素来是个老实的,而且也不至于胆子大到敢偷自己压箱底的东西。但是内房整整齐齐,并非进贼的样子,看来还是有家贼!当时寿宴快开始了,宾客接踵而来,这会儿闹起来未免难看,于是硬是压下了不发。
杨氏一晚上没睡好,这不天刚亮她就跑到儿子房里,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问他有没有动过自己的镯子,叶传一听了这话,睡意全无,马上就说:“是蒋歆海偷的!”
杨氏刚开始还不信,她虽看不惯叶桂香带儿子住自己家里,但真没想过蒋歆海那孩子会偷自己东西,迟疑道:“怎么会是他呢?”
叶传一马上说:“上回我爹不是叫他过来这边说话了么?那时候您刚好上庙里烧香去了,肯定是他动了心思跑过来偷东西的!”
这事如果杨氏仔细想想,便会发现很多破绽,比如蒋歆海怎么会知道她的东西放在哪里,比如叶传一怎么能把她去庙里的事都记那么清楚,可这会儿她又急又怒,也没多想,就拉着儿子一起过来找蒋歆海对质了。
蒋歆海素来早起,他有晨读的习惯,杨氏他们气势汹汹赶来的时候,他正在看书。杨氏一来就指着鼻子让他还东西,不怪他提不起好情绪,于是也不吭声,就这么让她骂着,直到自己母亲来了,才开口说话了,而且说的还是这么一句让去报官的话。
这句话让叶桂香有些意外,更让杨氏愣在当场了。
他是料定了官府查不出什么来吗?还是确实不是他偷的?
可东西丢了是事实,杨氏也没有什么不敢报案的,万一查出是哪个丫鬟婆子手脚不干净做的,被拉去被衙门杖刑六十、八十的也没什么可惜的,就是有些丢人罢了。
这时候叶传一叫道:“报案就报案,谁怕谁!你别以为时间长了就查不出作案的人来!”
蒋歆海不愠不火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说:“你怎知舅母的镯子是什么时候偷的?怎么说时间长了?”
叶传一愣了一下,目光不禁晃了晃。
杨氏也疑惑地看了儿子一眼。
蒋歆海笑道:“舅母,去官府报了案,官府会帮着到全京城的当铺里先查一遍。舅母的镯子独一无二,想来并不难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