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都是赵家的子孙,皇帝下台后韩稷要灭的必然便是他们俩,那个时候难道还能按原计划把赵隽扶上位么?是不可能的!
所以辽王和鲁亲王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对付四大军营,而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辽王很可能会与蒙古人达成协议共同对抗韩军。
那样的结果便是,局面乱得愈加无法收拾,而韩稷也将面临两个结果,一个是战败送死,一个是战胜为王。可这两者都不是沈雁所希望看到的,她只想跟他闹闹脾气斗斗嘴,平安无忧地过完这辈子。何况背负着鄂氏性命,韩稷就是当了皇帝也会落得民心不服的下场!
当然事情并不一定会照她的预测发展下去,可却不得不说,这是可能性最大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劝劝韩稷,可她又如何能在这当口开口?
那可是足足残害了韩稷十五年的刽子手!
鄂氏是自己寻死的,难不成韩稷不救他还成杀人凶手了么?这一切虽是宁嬷嬷挑唆,但她是一家主母,她的脑子,难道连一个下人都不够好使么?宁嬷嬷使这样的毒计,她不同意她不能不听么?难道宁嬷嬷还敢自己跑去下毒不成?
人活着,不就是图个爽利么,如果有仇不能报,那么武功再盖世,谋略再过人,又有什么意思。
她在门槛下站了半日,回头看看仍在哭喊挣扎的韩耘,她走过去,说道:“耘哥儿,我们去看太太。但是你答应我,不许闹也不许喊叫,乖乖牵着大嫂的手,大嫂带你去。”
韩耘哭着点头,沈雁抚抚他的头,牵着他出了门槛。
到了这个时候,再拦着并没有什么用处,韩耘对这一切拥有知情权,他的未来和是非观不应该由她这个外人来决定。每个人的一生都该有他避免不了的坎坷,就算这一次她帮他避过,也不见得下一次就有人再帮他。
一路无言到了后院,进门槛时她脚步却不由停住了。
树影下韩稷如磐石般站在那里,定定地凝望着房门大开的屋中。
地上已流了一地的血,鄂氏平躺在靠墙的竹榻上,她的衣襟已经散开,但是覆上了被子。身上已经没有血了,空气里有药味儿,猜想是上过止血药。但是人躺在那里面似金纸,却看不出来究竟还有没有气息。
太夫人沉凝面色坐在另一侧的房间里,对于一个婆婆来说,不过是斥责了两句,还没真正说到什么,做儿媳妇的就这样寻了短见,无疑是在以决断的手段跟婆婆反抗。而太夫人一向又疼爱鄂氏,这种打击就更难平静接受。
魏国公站在廊下,威武英俊的汉子瞬间像是被击败的俘虏,眉间有怒色也有忧色。眼下既不能唤太医又不能去请大夫,唯一的办法只能他自己按照战场受伤的法子抢救,可是她这一簪子扎的力道之大,位置之危险,又岂是他这个半吊子能够应付的?
不免在廊下急得汗水直冒。
“母亲!”
就在沈雁对着韩稷背影发呆之时,韩耘忽地看到了屋里的鄂氏,立刻把她的话抛到了脑后,发疯一般地冲进了屋里。
“母亲,你快醒醒啊!你别死!”他跪在床下大声地哭喊着,嗓子很快透着嘶哑。
“耘哥儿!”
沈雁连忙拔腿冲上去,到了床前蹲下揽住他,一面伸手探着鄂氏脉息,——还好,还有热气!“耘哥儿听着,太太只是受伤了,并没有死!你先冷静下来,你好好地跟她说说话!”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了吧?魏国公和韩稷一个没本事相救,一个不愿相救,难不成她能变出个大夫来?
但她心口却又发紧,魏国公和韩稷的漠然韩耘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日后要如何过去这个坎?
心里不竟又气起鄂氏,她就是要让魏国公不安受谴责,也该顾着韩耘不是吗?
她顺手倒了茶给韩耘,轻拍着他的肩安抚。以后的事且不管了,万一鄂氏顶不住,能有韩耘给她送终也是好的。
树影下韩稷浑身上下依然透着肃杀之气。
韩耘的哭声一声不落地传进他耳里,夹杂着沈雁轻声安抚的声音。
他蓦地在树下转身,沉声道:“辛乙呢?!”
身边就近传来温润恭顺的声音:“小的在。”
他抬头看去,只见辛乙已经拎着药箱拢手站在游廊下。
第541章 幸亏
韩耘因为过度哭喊而呕吐起来。沈雁连忙唤福娘打水给他擦脸。一面又还是回头去看鄂氏,这要是真死了,韩耘这坎可要怎么过去?她是恨不得她死,可是眼下她的死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还徒增了新的问题,这就不能以常理论之了。
“快去煮两碗安神汤,或是拿点安神的药丸来,让二爷服了去歇着!”她急速地吩咐。
青黛走到门口却又忽地倒退回来,说道:“辛先生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辛乙挎着箱医急匆匆地进来,一面唤道:“胭脂青黛你们都来打下手!奶奶请立刻带着二爷出去!”
沈雁听到这话简直眼泪都要出来了,辛乙没有韩稷点头是不敢过来的,这是说韩稷自己做下的决定么?不管怎么样,鄂氏若能救回来,这个结起码就成了活结而不是死结了!刚看鄂氏气息微弱,倘若韩稷再不缓过这劲来,她也要出声制止了!
她连忙印印眼眶牵起韩耘来,飞快地说道:“听着,辛乙医术很好,他是会救太太的命的,你现在跟我出去,让他们赶紧救太太!可好?”
韩耘一向服她,听完这话立刻平静许多,乖乖由她牵出了门槛。这里沈雁又不免把碧琴她们几个早就知道韩稷身世的丫鬟们都叫了过来帮忙。而魏国公原先正焦头烂额,忽然见得韩稷带着辛乙到了阶下不由也吃惊顿住,他从来还不知道辛乙会医术!
这里太夫人听说辛乙已经和丫鬟们进内帮忙,在魏国公冲进去之后,连忙也把春梅她们差了进去,不管辛乙是不是真的会医术。眼下都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如果鄂氏真死了,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来日又如何在鄂家人面前交代!
所有人都开始聚在门外等待。
府里上下乱成了一锅粥,下面人虽不知鄂氏与魏国公争吵的内容,但她受伤的消息却是无论如何捂不住了。太夫人让人放话下去说鄂氏乃是被宁嬷嬷狗急跳墙而击伤,旁人也不敢多作猜测,更没那个本事还原事件真相,自然只能相信。
沈雁带着韩耘在前院鄂氏的偏厅等待。这里离后院有些距离。但有消息又能够很快收到。
韩耘坐在鄂氏素日坐过的绣墩上抽答,怀里还抱着鄂氏素日捧着的手炉。他平日虽然不与鄂氏亲近,但到底禁不住他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对韩稷尚且如斯,对待一手抚养自己长大的亲母就更别提了。也许,往日的疏远,不过是他在赌气而已。
沈雁吩咐贺群下去严密看守着宁嬷嬷后。这里福娘就亲自下去熬安神汤了。
叔嫂二人坐在偏厅圆桌两侧,身影都显得有些清寂。沈雁拿绢子递给他擦脸。他接过去,鼻子一抽一抽地道:“大嫂,母亲为什么会寻短见?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到这里,他眼泪又落了下来。他完全不能想象没有鄂氏的日子。
沈雁就等着他问了。
但这个时候和盘托出显然他并不能接受。她交手伏在桌上。以微倾的身姿望着他:“简单说,父亲和母亲之间有点误会,这个误会是宁嬷嬷蓄意造成的。而且形成的时间还比较长,从你大哥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太太因为拉不下面子。明明知道父亲有事瞒着她,但是又没有去问,而父亲则为了保护太太,所以一直把心里的秘密揣了下来。宁嬷嬷这次被抓,把这秘密当场捅穿,然后父亲和太太就吵起来了。太太一时受不了这番打击,所以就想不开。
“但是她只是因为心里的不甘而冲动,并不是不要耘哥儿了,你一定要相信。”
韩耘眼泪又滚下来,“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想想我。”哭顿,他又说道:“这个秘密又是什么秘密?为什么父亲居然坐在门下也不让人传大夫?老太太也不让人去传太医?他们是不是都希望母亲就这么死了?”
“当然不是。”沈雁摸摸他的头,“老太太和父亲都很心急,但是府里不是有辛乙么?辛乙是神医,有他在,别的大夫来了也是没有用的。”
“那大哥呢?”韩耘吸了下鼻子,说道:“陶行方才来禀大哥的时候,大哥说母亲的生死不关他的事,他为什么那么冷漠?难道他就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吗?”
沈雁吐了口气。
这小子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但心思却也不是一般的细。寻常小孩子到这会儿脑袋通常都成了浆糊了,他却还能一点点地揪出疑点来求解,可见韩家血统还是不弱的。
韩稷的身世她原是想等他睡一觉起来再慢慢告诉他,但眼下他既问到,却已不能不说了。她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的大哥并不是你的亲大哥,你心里会不会感到很难过?”
他微愣,“大哥不就是大哥吗?他不是我的亲大哥,那谁才是我的亲大哥?”
沈雁道:“亲大哥就是王将军和王俅那样的关系,同父同母,但假如你现在的大哥跟你不同父也不同母,耘哥儿跟他没有血缘关系,那就不是亲大哥了。”她温柔地望着他,期盼他能有相对平静一些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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