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梨和江氏都觉得在理,江氏坐在床头冲着秦祯弯腰:“多谢秦大夫了。确实不怎么疼了,只是不敢用力,这以后行走……”她的直起身子,脸色有点颓败,秋梨把她的手握住,也转头问秦祯:“我们只知道皮肉伤了,不知道骨头怎样。”
秦祯知道她们的担心所在,从药箱里拿出几个小瓶来,一壁为江氏上药,一壁轻轻的按压膝盖周围。每按一处,他都细心的询问江氏有何感觉,这一番诊治完毕,他思忖片刻便展露笑颜道:
“不碍事,骨头都没什么问题。皮肉伤好处理,每天上药换药,不出七日,你阿娘就能下地行走了,只是因着她腿受过寒,以后切记要保暖。只要保养的好,还能恢复的和以前一样的。”
秋梨和江氏皆是长舒了一口气,两个人含笑对望,别提心里有多高兴。
“秦大夫真是神医显灵!”江氏情不自禁的揉了揉眼睛,喜极而泣的她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秦祯拱了拱手,“夫人谬赞了,这都是行医者本分。”说完他又回头□□荣,“把带来的东西拿进来吧。”
春荣原本站在屋门口候着,听到秦祯这一声唤,嗳了一声,便手提肩扛的把一应物件带了进来。
秋梨和江氏惊讶的看着进门的‘庞然大物’,大惑不解的问秦祯:“恩公这是做什么?这些……被褥、包袱的都是做什么用?”
说话间,春荣已经把被褥放到了床上,他努了努嘴,示意秋梨把被子抻平,接着又把几个布包一一放在床上。这时他才腾出手来,把嘴里衔着的两个包裹放下来。
他这一番折腾把秋梨惊得目瞪口呆,“荣哥儿,你可真有能耐,这么多东西,你是怎么扛得动的?”
春荣得意的一抹鼻子:“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别看我身板小,我能干着呢。”他嘴上这样说,却偷偷拿眼睨着秦祯,心道我家公子为了你们操碎了心,我出的这点小苦力跟他比起来不算什么……
秦祯眉眼弯弯,嘴角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来,“你们在这里住着肯定有诸多不方便,这些都是些必备的东西,你们且将就着傍身。”说话间他已经打开了春荣方才衔在嘴里的包裹:取出里面的两包东西道:“这是我刚才打街上买的肉包子和糯米团子,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口味,就做主买了这两种,你们看着吃……”他说话的时候都觉得有点心虚,有时候他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细致的简直要命……
秋梨吸吸鼻子,嗅了嗅包子和米团的香味,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天生的爱吃鬼,几天没吃上好东西了,她这会便开始馋了,更感激的是恩公竟然这样无微不至。她嗫嚅着看秦祯:“恩公……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江氏也是诧异的看着这一切,心里不免就开始多想了,这秦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按理说,他已经帮了她们母女那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会又送来这么多东西,到底是为哪般?
江氏迟疑了下终究还是开口问:“秦大夫,说句实在话,其实你不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的,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们本就是欠着你的诊金,你这会又送来这些东西,这叫我们怎么收?我看秦大夫还是把这些都拿回去吧,不然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春荣原本还兴致勃勃,听到江氏这番话,顿时有些急了,“我们公子……”
“春荣!”秦祯拦住了他,然后低头缓声道:“我本以为夫人能够想起来的……”
江氏闻言一惊,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秦祯,这个秦大夫,仪表堂堂自是不用说的,气度也是不凡,只是她并不曾有什么确切的印象。
秦祯看着江氏狐疑的样子,眯眼一笑,愈发的谦恭,“夫人想不起来也是常事,那个时候,秦某方才六岁,与现在的模样是大不同了。只是夫人不记得秦某,一定还记得秦某的父母亲,我父亲乃是当时的县医秦显,母亲乃是庐州温氏……”
还不待他说完,江氏已经睁大了眼睛:“你是汝澜的儿子……”她终于想起来了些事情,激动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当年我初到安陵县,人生地不熟,听说你母亲也是从庐州嫁过来的,当时恰好你父亲和雪香他爹是好友,我也便和你母亲结成了手帕交,那个时候我年轻,总是满腹的心事,好在有汝澜和我作伴,是了……那个时候你才六岁,每次我去找你母亲,你都缩在书房里不出来,只敢扒着门框往外面看,那个时候你可胆小了,哎呀……真是没想到,没想到……”说完,江氏抹了一把眼泪,“没想到当年那个稚童,如今变成了这么玉树临风的大公子,汝澜真是有福气!”
秦祯这才含笑附和着点了点头,侧头去看秋梨,她也是一副开怀的模样。江氏打开了话匣子,攥着秋梨的手笑问秦祯:“你母亲可还好么?”
“家母一切都好。秦某这些年也总听家母提起夫人,还说着要回来看看夫人呢。”秦祯把肉包子递给秋梨,又把另一个包裹打开来,里面是包的整整齐齐的几个纸包。
秋梨和江氏终于放下心来,常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防了半天,才揭开了里头这层关系,当年秋家和秦家的关系自不必说,江氏也明白温氏的性子,当下对秦祯也存了七八分的信任,只是她不像秋梨那样只看到人好的一面,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看事情总有很多计较,都是多年不见的人了,她还是要好好观察着来,免得日后又吃亏倒霉。
她心里计较了好一番,包子和米团也吃的差不多了,抬头便看见秦祯指着桌上的几个纸包说道:“这是我为夫人抓的药,总共是五帖,一帖可以煎两次,早晚服上一次,五日内,便能看出效果来,等过几日夫人腿疼的症状轻了,便试着起来走走。”
江氏和秋梨都点头,秦祯才又有点羞赧的道:“包袱里是我着人置办的棉袄冬衣,如今一日冷过一日,你们穿暖些总没有坏处的。”
江氏闻言,面上露出愧色来:“秦大夫,真是让你费心了……”
秋梨也望着床上的两个包袱,里面放的都是一应藕色的高领棉袄,布料是上好的祥云纹软缎,又用皮毛滚了边,一看便知很暖和。他知道她在服孝期,穿不得明艳的颜色,便特意买的这身衣裳。再去看江氏的,也是一样的颜色和式样,不过除了袄子,还多了一副软毛织锦的护膝,秋梨捧着护膝给江氏看,“阿娘,恩公他特意给你准备的,这样你就不怕腿受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祯够暖么~
☆、送别写信
江氏的目光落在护膝织锦的花纹上,片刻才从思绪里回转过来,她盘算了好一会,只暗暗想:倘若当年的约定还作数,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过时过境迁,好些事情都是无从说起的了。
思及此,她只迭声道谢,“多谢秦大夫,他日我母女定然相方设法报答秦大夫的这份恩情。”
“夫人言重了,当年若不是因为有夫人和秋先生庇护,我和我娘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好日子。”秦祯一手捏着袖角,从怀里取出一个黄色的布囊来,布囊上盖着三宝道人的印章,他把布囊递给秋梨:“你姑母的后事我已经料理好了,我在县城外的庄子上给她寻了一个安生的去处。又在普济寺里给她捐了个灵座,算是留个念想,往后你要是想她了,便去寺里看看她,也省的大老远的跑去庄子里。这里头是寺里的方丈给她渡化的灵物,你们且收着。”
秋梨小心翼翼的接过来,眼睛里又蓄上了眼泪,她拆开布囊的一角,看到上头写的莲花神君四个字,便知这是她姑母的封号了。她鼻子发酸,低着头冲秦祯道谢:“谢谢恩公这样周到……”
春荣站在一边暗暗道:能不周到么?他们公子原本才不信这些,可是为着她的事情,昨天忙了一整天,还巴巴的跑到寺庙去,也只是为了圆了她一桩心愿。
秦祯却好似不以为意,“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说完他扫视了一眼屋子,眼神微动,接着说道:“我今日同人约了要谈些买卖,就先不久留了,等我安置好了再来看你们。”
江氏忙点头:“秦大夫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没的让我们耽误了你的正事。”顿一顿又去看秋梨:“雪香,你快去送送秦大夫。”
秋梨正了正神色应了,便随着秦祯往门外走,走到外头又见到冯氏叉腰站着,见了秦祯,眉眼笑成一朵花,“秦大夫这就走啦?没事您常来啊,您放心,我们指定好好照顾夫人和小姐。”
“那便多谢了。”秦祯淡淡点头,眼神很快便转到了秋梨身上去,继而露出一个安慰式的笑容来:“小小年纪不要总是皱眉头,要多想些开心的事情。”
秋梨瞥了瞥冯氏,她今日打扮的十分妖娆,本就是姿色出众的人,这会显得越发花枝招展,可是搁在往日,她也并不觉得冯氏哪里不好,偏偏方才看着她对着秦祯的那副模样,教她心里真不痛快,只是当着人面她不好说,一路气鼓鼓的把秦祯送到了院门外,她才小声道:“你别和那个红辣子说话,她脾气不好,你别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