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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长情 (少夷君)


  她从地姬给她传回的情报中得知肖俞京是孤身一人在横阳城,一家老小都暂居于河谷城某座庄园,那八九不离十便是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被律王所掌握,让肖俞京在横阳替律王敛财。是以若没有非常手段的话,肖俞京是不可能供出背后律王的,这也恰好符了她的心意。
  按照她所想,国库空虚的问题之前已经解决了,律王的事情可以暂放他一马,毕竟自己将要离开南戎一段时间,此时若是将律王逼紧了,等她离开南戎后不知他们这群从幼时就爱欺负沈洵的会给沈洵下什么绊子。
  想到沈洵,沈渊心中又是难免一叹,这个与自己异母的弟弟,是她在这个皇室中唯一亲近的人。
  从十六岁那年回到皇宫见他第一眼起,他眼底的执拗与隐忍便将她深深触动。
  所以,那时她对他伸出了手。
  无关其他,纯粹是一时的恻隐,却成了另一人的救赎。
  越想便越觉得怒意难平,她抽出“纵何”大步上前便将谢长渝按在门上,“纵何”横抵在谢长渝脖颈间,她扬起下颌,微微眯起了眼,道:“谢长渝,不要试图挑战本宫的底线。”
  “纵何”在谢长渝光洁如玉的下颌处映出一道凛凛的寒光,他全然无反抗地任由沈渊将他压制住,垂目迎上她的视线:“殿下,您大概忘了什么。”
  “律王既然能从盐道上贪得银钱,那么自然也有法子从别的地方获取银钱,课银为国库之本,一个胆敢以国本充以私利的王室成员,国之大害也。”
  “您以为您动了肖俞京,律王便会有所收敛?便会敛了贪婪的念头安心当个清廉王爷?”
  “动肖俞京就等同于动律王,斩草必除根,不然,您与恭王必会受到来自律王一党的报复。”
  “殿下啊,”他眼中的怜悯更深,像是云端看厌世事无常的仙人,声音温和慈悲,“你总是说皇室情薄,血亲不亲,到头来你却是最顾及血亲之情的一个,一遇与血亲相关的事情便瞻前顾后,左右为难。要到何时你才会明了,血亲为小,天下为大。”
  “天下万民,在你心中却敌不过血亲之情,”他弯眼一笑,千帆尽处唯剩紫袍隽永:“微臣说的对吗?嗯,南戎的天命帝女?”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化的小侯爷【咦这是黑化吗?反正是赤/裸裸的挑衅啦~

  ☆、醋了

  又是冷战。
  玄姬想不通最近是不是小侯爷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成天都在惹殿下不快,在来横阳的路上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两个人就又各自把对方当空气了。
  最后还是谢奕给玄姬解开了这个疑问。
  谢奕说:“爱之深责之切,大约是殿下实在太在乎小侯爷了,刚好少姜姑娘又这么一闹,殿下自然会醋,并且是大醋特醋。这没什么,小两口之间闹闹别扭,有助于提升感情甜蜜度,醋醋更健康嘛。”
  玄姬深以为然。
  盐商募捐的事情水到渠成地办成了,修建横南河堤坝的银钱有了。律王的事情已然被牵连出来,沈渊便修书禀给了南戎国主,南戎国主得知后果然大怒,一口气接不上又在床上躺了几日,据白情后来描述,幸好有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神农再世死人都能救活的他在,才稳住了南戎国主的病情。
  南戎国主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沈渊召回牙城,主审律王一案。
  敬武公主又风尘仆仆地从横阳赶回,谢小侯爷也抱着坛横南河边常来酒家的孟津酒一同回了牙城,当然,最近时时冷战的二人并没有在这一路上擦出什么能够让他们再次和解的火花。
  他们二人毫不在意,却苦了为自家主子操碎一颗心的八卦红娘侍卫谢奕。
  一路上谢奕伙同玄姬给二人创造了无数机会,却次次都未能得偿所愿。
  最后还被自家小侯爷淡笑着警告了一句,要是再多事,便把他分派去刷马槽。
  忠心侍卫谢奕觉得自己一腔热血都被这无良的主子破灭了,一颗心拔凉拔凉,只有找个角落蹲着暗自垂泪。
  沈渊回到牙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居安街找白情。
  她觉得谢长渝很反常,十分反常,非常反常以及极其反常。
  尤其是他近来在她面前展现的心机与锋芒让她感到费解,这厮还是那个稳坐万年老三地位听风不惊韬光养晦的谢长渝吗?
  从前在太微山上时一有什么问题二师兄白情就会拉着她讨论推敲对策,导致她也渐渐习惯了把问题摊出来和白情一起推敲。此时此刻这个好习惯发挥了良好的作用,当她坐在白情府中将谢长渝的近况向白情道了个一清二楚时,白情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沈渊十分诚恳地看向正在沉思中的二师兄,请教道:“二师兄你怎么看?”
  白情神情严肃地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反常的?”
  沈渊眯眼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掠过某一夜的月色以及庭院中的矮樱,她眼底的神色幽深起来,道:“似乎是我要去禹国和亲之后。”
  白情登时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
  沈渊带着受教的表情准备洗耳恭听,便见白情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有些激动地说道:“醋了!”
  “……”
  白情诚恳地对沈渊报以确切的眼神:“绝对是醋了!”
  并且还以十分肯定的语气又强调了一遍:“绝对!”
  当天在居安街白府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鸡飞狗跳的师妹弑兄未果事件,事件主人公之一的师兄白□□后逃离生天后顶着半边乌青的眼睛一把折扇打在手心,仍然坚持己见:必须是醋了。
  *
  南戎皇宫朝芳殿。
  高贵嫔平日间温顺的眉目全此刻拧了起来,一双眼已经哭得红肿,她伏在南戎国主脚边,泣得话语都断断续续让人听不分明:“陛下,济儿……济儿是冤……冤枉的啊……您……济儿……”
  那是他一生最宠爱的女子,南戎国主却不见往日的温柔神情,阴沉着脸,对高贵嫔楚楚可怜的情态不为所动,道:“冤枉?”
  他突地发怒,一脚将高贵嫔踢开,冷冷说道:“你知道孤近来收到多少弹劾他的奏章吗?孤让他主理户部的差事,他倒好,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生生将国库掏空!光是现在所知他在南戎所有的庄园别院足足一百四十座,在闵城附近竟然买下一个村庄周边十里地建造庄园,何其混账!”
  “你生的好儿子!”南戎国主气得面色通红,将被踢到在地的高贵嫔就着衣领提起来,声色狞然,“还敢说他冤枉?”
  高贵嫔被勒得不能喘气,朝芳殿中的气氛令人窒息,立在门口的御前内侍王德拖着尖细的声音开口道:“启禀陛下,敬武公主在景昌殿候着了。”
  南戎国主这才放手,高贵嫔跌在光华的宫砖上捂着白皙的脖颈重重吸着气,她的发髻松了,一支金钗掉落在地面,清脆的一声,惊得她从混沌中醒来,却只看见帝王神色冷冷地一瞥后,负手绝情离去。
  情爱终是敌不过江山基业。
  *
  南戎国主步入景昌殿时,沈渊正定定看着墙上一幅字。
  那幅字是沈渊十四岁生辰所作,“风骨独隽”四字着笔处睥睨霸气尽露,却又暗藏几分洒脱,一如当年的她。
  “渊儿。”
  沈渊听得声音,便回头来看,向走近的南戎国主行礼:“父皇。”
  她眼底有一圈淡淡的乌青之色,显然是近日未能睡好,南戎国主见她如此模样,原本满腹的怒火化作无奈,走到上位后坐下,也指了一旁的四方扶手椅,道:“坐吧。”
  沈渊依言入座,玄色红锦掐金的衣裙垂落在地面,南戎国主往那几个字看了看,笑道:“孤还记得你十四岁时的模样,如今却已这般大了。”
  “孤的渊儿,”他看向沈渊的眼神中有淡淡的欣慰,“是孤最优秀的子女,举世无双。”
  沈渊牵起一丝笑来,却不甚真实:“父皇说笑,敬武不过徒有虚名,王室中更有佼佼者,哪能承得起父皇这一声赞誉?”
  南戎国主笑了两声,道:“这是与父皇生分了。”
  他顿了片刻,才又开口道:“你办事孤向来放心,这一回老四的事情你既然查出来了,便好好的办他。孤知道近年来南戎的吏治有很大的问题,孤想好好整治一番,却有心无力。”
  说着他便咳了起来,沈渊忙起身过去替他抚背顺气,他摆摆手,缓过来后继续说道:“自从洌儿的事情发生后,孤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老了,不服老不行啊!”
  沈渊眼底有些暗,沈洌的事情一向是父女二人的忌讳,这么多年来从未提过,此番南戎国主提起沈洌的事情她揣摩不透是什么意思,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听下去。南戎国主拍拍她按在他肩头的手背,一脸安详地说道:“孤现在最盼的,就是你们几个孩子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要紧。”
  原来是这个意思,沈渊心底一寒,到底是给沈济说情来了,她收敛起情绪,开口道:“是,沈济的事情儿臣思虑过了,念他是初犯,也不应罚得过重。只是他那些庄园是留不得了,儿臣准备笼统卖出后将所得的银钱充入国库,另外户部的差事也不便再交给沈济来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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