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媛漱了口,刚吃半碗的红枣莲子粥,青荷便拿着换洗的衣裙进来,身后,三喜端着热水,还有另外两个外寝的丫鬟端了两盆炭火。
稍稍擦洗后,青荷见天色尚早,便劝着她再睡一会。
“我还是起身,去看看娘亲。”
冬季天亮得迟,其实这时候已近辰时。
谢良媛在暗卫营里已经养成早起的习惯,再则,她担心刘氏今天还有一堆的事要做,别因为想见她一面,而耽误了正事。
“夫人昨夜来了,看六小姐寝房里的灯暗了,便回房歇下。夫人临走前,给六小姐留了话,夫人今日要和二老爷去一趟屿岭镇,恐怕要耽搁上几天,二夫人让小姐您好好照顾自己。”青荷扶着谢良媛到床榻边,侍候她上了床,便在床沿边坐下。
“屿岭镇,去那么远干什么?”谢良媛视线扫了一下微微敞开的梨花木窗,外面已拂进一线金色晨曦,今日天气好,难怪刘氏会选择今日动身,连两个月未见的女儿也赶不及见上一面。
屿岭镇位于西凌皇城西北部,看西凌的地图,仿似离得不远,可因为一路过去都是山路,且因为地势较高,别的季节还好,但到了冬季,路面的状况就很差,天气愈发寒冷。
平常一个来回,路上就要两天,还是在天气极佳的情况下,若是遇到雨雪之天,那就难说。
青荷长叹,眼里尽是忧色:“那个死去的女伙计,是那里的人,二老爷说去那看看,许是能找出一点线索。”青荷又是一叹,突然问,“六小姐,青竹呢,奴婢昨晚去她寝房看了,好象有一阵子没住过。”
谢良媛原本微微晃神的思绪一整,轻叹道:“青荷,青竹是东越死士,她可以为我死,但在旧主面前,她还会选择背叛我,所以,皇上不会再让她呆在我的身边了,你以后,慢慢遗忘她吧。”
青荷眼圈一红,“可青竹她,她里很苦的,六小姐,您不知道,这一起趟奴婢和青竹南下,青竹每天眼睛都红红的,她那种冷淡性子,连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奴婢相信,她对六小姐您是真心的。”
“我知道,但人总有所选择,就算是手足,真要砍掉一个时,你会先那里。”
青荷思忖半晌,“或许会……。手吧,有脚还能自由行走。”
“那就是喽,我是青竹眼里的手。”谢良媛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心里不无失落。
丽人妆加工作坊。
丽人妆被暴出所售的脂粉会致孕妇流产及让人早衰的消息后,全西凌的丽人妆商铺在几日之内关闭,而加工作坊也被迫停工。
郦海瑶开始深居简处,白天将自已紧紧关在谢府大院的寝房中,夜晚,便乔装从谢家的后门出来,避入了丽人妆加工作坊。
这里,有她新设的香闺。
大红色的圆形软床,郦海瑶陷在绣着大红牡丹被褥上,在她的身子四周,跪着五个成年的男子。
谢晋成头发微乱,脸色潮红,身子微颤地死死挤在墙角边,双眼紧闭阖,耳畔娇喘了近一个时辰的呻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模糊传来的更鼓之声,似乎在提醒他,此时,已是深夜。
郦海瑶被五个男人抬进床边特制的大木桶中,后背靠着一个男子,任由他们帮着她清洗沐浴。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郦海瑶被男子抬了出来,将她轻放在谢晋成面前的一张软榻上。
“你们先退下吧。”郦海瑶声若娇啼,带着极致性后的嘶哑。
五个男子躬身退下。
郦海瑶伸出手,指尖一触谢晋成上鼻下方豆大的汗珠,换得对方猛地睁开双眼,眼前,女子双颊艳若蜜桃,眸色含春带情,那性后的风情,活脱脱就是一个倾城绝艳的妙龄女子,只怕世间男人见了,都会动了七八分的心,可这会,谢晋成脑海里不期然地涌上那张褪了妆容后,一张聚着黑斑的脸。
“郦海瑶,你绑我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猜不到,你不是挺能耐的么?”郦海瑶嘤唇里吐着挑衅之语,畅然笑声中,她双足落地,将自己儇进了男人的怀中,谢晋成双手被缚于身后,苦于动弹不得,不仅要忍受身上那股令人巅狂的燥热,还要忍着身上妇人毫无忌惮的挑逗。
“郦海瑶,你太不要脸。”谢晋成焚心似火,胸闷得要炸开,连呼吸也觉得疼,亦,悔恨至极。
郦海瑶吃吃而笑,嘴里却道:“你以为我郦海瑶稀罕你呀,以你的身子,撑个一盏茶时,我还没有感觉上,你就歇菜了,比起这五个男人给我带来的快乐,你实在是根裹不了腹的鸡肋,不就是多读了几本圣贤书么,真当自己是圣人?”
事实上,她不得不曾认,比起那五个男人,她更愿意和眼前这男人缠绵,欢好之事,女子更注重的是情感上的满足,眼前的男人除了不爱她外,各方面都是她郦海瑶所钟情的。
甚至,包括这男人的脸。
已然过了而立之年,却不见有丝毫的苍桑,眉目清秀,俊朗中透出一股令女人幻想的禁欲味道。
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冒出此大的风险,携二万万两银子,几乎是她这些年所有的利润,千里迢迢来西凌开办丽人妆!
这一想,原本被欲望平息的怒气再一次被挑起。
“本来呢,我还想着,如果你肯听话,我郦海瑶也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所谓妇道,我也能守!可你呢,居然倒打一耙,跟着着黄脸婆四处想找我的麻烦,好,现在,我想开了,你做你的二十四孝子,我行我的欢。但——”
她尖刻地嘲讽,倏地地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与她四目相对,涂了丹蔻的指尖几乎插进他的下巴,“我郦海瑶绝不是一个任人捏任人采也不会还手的窝囊废,你的女儿我动不了,但那贱人,我要让她为我的丽人妆抵命!”
“什么?”身上的燥热奇迹般地退去,变成一股凉意向四肢百骸渗去,他全身无力,想挣扎却发不出一丝的力道,最后,他抬眼静静地望向他,行将就木般等着她的答案。
“我让一个男人易容成你的模样,对那没见识的傻女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到出那女伙计的死因,必定要去她老家瞧一瞧,或许,有新的收获。”郦海瑶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脸,诡异一笑,美眸流转,声线一转,煞是娇娇滴滴:“我估摸着,现在,你那傻老婆应该到了雪山了吧……。”
连日来,谢晋成陪着刘芝到处奔跑,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小,若是“谢晋成”极力鼓动,他的妻子——
“不,不会她,她一生从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老天爷会保佑她。”他全身冒起寒气,拼命地压抑住喷薄而出的答案,他摇头,拼命地摇,仿似要将大脑中最可怕的答案摇开,许是摇得太快,视线过处,所以的东西都在转动,这一刻,他甚至恨不得死去,那,他的魂魄就可以去找她……。
“这还不信?什么老天爷?老天爷又不是你生的?能听你的话?啧啧啧,什么又叫做因果轮回,我郦海瑶这张脸毁去时,可是连一只蚂蚁都没踩过,可老天,他对我手下留情了么?”郦海瑶的手指重重从他的脸轻轻划下,至他的胸膛时,猛地一推,瞬时哈哈大笑,“我郦海瑶就不信了,那傻女人运气会好到,在雪山谷底,还能遇到英雄救美的艳事。”
“我告诉你,刘芝是死在你手上的。”看到男人近乎崩溃的表情,郦海瑶阴阴而笑,“如果你足够专一,当初,你就不会上了我郦海瑶的榻,我告诉你,今日你服下的媚药和那一次是一样的份量,今日你能忍,说明,上一次你也可以,但你没有忍。哈哈哈,你真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摆什么臭痴情的模样?”
“阿芝……。阿芝,是我,是我害了你,是我,是我……。”谢晋成霎时心脏一揪一紧,抑制着沉痛的胸口,眸中波光变得依稀不稳,脸上尽是裂开的悲恸,“我引狼入室,把自己弄成一个笑话,还累得你……。”
“你痛苦什么,你现在不是很能撑么?你这样的人,不是该如老僧如定,喜怒皆无么?原来你还会哭呀,啧啧啧,谢晋成,我好象抓到了你的弱点了哦,你猜猜,下一个我要对付的是谁?”
谢晋成猛地倒抽一口气,旋晕之感未褪,耳畔已传来郦海瑶一字一句地狞笑,“死老太婆!”
郦海瑶想起周以晴那一句句切入要害的话:只有把谢家搞散,搞得一片死气沉沉,我们就可以传出谣言,谢良媛是天命丧门星,在家,克父克母,出嫁,克父克子。
兰天赐是帝王,他可以在朝堂上独断专行,但对于民间百姓的流言,他不得不慎重处理。
就算兰天赐一意孤行,还是愿立谢良媛妃,甚至立为西凌的皇后。
他们必定也是一路坎坷,人心尽失。
“来,把老娘侍候好了,老娘再给你一条生路。否则,死老太婆和刘芝因你一死,你府上的那个鬼丫头肯定把帐记在你身上,以后,在谢家,你不会有好日子过,你乖乖配合,随我回东越,我还可以让你活得风风光光。”
谢家碧慧阁小苑。
午时,谢良媛与谢老夫人一起用完午膳后,谢老夫人习惯午小憩,谢良媛便带着青荷回到碧慧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