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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的小娘子 (璞玉大人)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李长贤的脸色果然有所恢复。
  白须大夫诊脉之后,又让服了一颗,继而道:“脉象平稳不少,看来不出三个时辰便能醒来!”
  所有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花织夕更是直接瘫坐在地,再无力气动弹。
  陈伯谨慎,收好解药,送走了大夫,遣走了所有下人,这才严肃地问起了她:“小夕儿,告诉陈伯,这解药,你究竟怎么得来的?”
  “跟许生平要的。”她答道。
  “不可能!许生平何许人也?你我并非不知晓,他如何能轻易把解药给了你?”陈伯脸色很是惊恐,“莫不是你被他……”
  方才见这孩子衣裳半湿不干,头发散乱,神情憔悴,更是十分狼狈地出现,陈伯的心就已经忐忑不安了。
  “不,陈伯放心。我只是搏命取药,抢了棍子打了许生平两脑袋,趁他不备要挟之,才顺利取得解药。”
  “什么?!”陈伯脸色一变,“不好,如此一来那许生平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不过几日便会差人上府,以殴打之罪找大人的麻烦!”
  “那是因为许生平……”
  花织夕气虚力累地将事情的经过,自己如何被羞辱被乱棍殴打,全数与陈伯说来。
  也道她心里受了辱很是不甘,却无奈没地儿消去,没法儿消去。纵是身份卑微,可她却是在李府才会自觉地卑微,走在外头却不曾叫人这般侮辱。
  陈伯面无改色的听着,最后还是不能相信她是这般轻易地拿到了解药,因花织夕根本无提那忽然出现的年轻男子一事。许是自私心作祟,她不想让人知道自个儿费尽辛苦最后却是那忽然出现的男子便轻易将解药要了过来,更不想让他人知道而有什么误会。
  然而这倒叫陈伯心里生了怀疑和不安,以为花织夕定是让那贪财贪色的老混账给羞辱了去。
  “小夕儿受苦了,好生回去洗个澡,洗干净身子,陈伯让厨房炖点汤水送去你房里。”陈伯吩咐几句,便差丫鬟进门将她扶了下去。
  ……
  一顿囫囵吞枣扫了大半碗鸡汤,啃了半只鸡。肚饱有力,精神恢复,身上被棍棒打的痛便也开始作祟。
  花织夕快速吃完东西,到了下人洗澡间打了好几桶凉水,将一身疲惫都洗了去,脏脏的脸让她想起自己被许生平吐过口水,心头一阵恶心,她连忙拿起皂饼用力地在脸上搓着!
  肚饱身子净,头发也洗了一遍,她却返回了李长贤的卧房,靠在他床沿边,睡了起来。
  生怕他醒的时候自己还睡着,她便悄悄将手伸到被子底下握住他的拇指,未曾让陈伯发觉。
  ┄┅┄┅┄┅┄┅┄*
  她这一睡却十分昏沉,耳边隐约听到说话声,可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大约过去两个时辰,李长贤醒了……
  他动了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拇指被什么温暖之物包裹着。侧头一看,便看见一张娇嫩无害的脸,安静柔和地靠在床沿边,细酣着。
  “大人,您终于醒了。”陈伯喜极而泣,这便要将花织夕唤醒,却被他摇头制止住。
  白须大夫再次替他号了号脉,确认毒素已清除的差不多,拱手道:“大人安好,毒素已经清了。但为确保清除彻底,那解药还得每日服用一颗,大约两日后草民再来复诊。”
  “好……”他轻轻颌首,声音极轻。
  “不过……”白须大夫迟疑了会儿,“这解药丸里包含了一味淫羊藿草,此药十分壮阳,但所含剂量不多,却有祛除大人体内阴毒之效。”
  李长贤轻轻闭眼,示意明白。
  白须大人拱手拜别,陈伯将门关好,又将门外的丫鬟遣走去端粥汤过来。
  李长贤见陈伯小心谨慎,便有些疑惑:“怎么了?”
  “大人此次中毒,可知何人下的毒手?”陈伯问。
  李长贤闭眼思忖了会儿,轻声道:“肩伤第三日,喝过许生平赠予的烈酒止痛,那酒十分之烈,却是直接叫我伤口再次见血。”
  “大人太过粗心,今后断不能轻易信了小人。那酒定然有毒,小夕儿和巩允大人为了您,却叫那老混账东西……”陈伯摇了摇头。
  李长贤蹙眉极深,忙问:“巩允如何?”
  “被关押了,只能等您痊愈之后才能前去知府要人。”
  李长贤一个深呼吸,颌首只道是唯有如此了。
  可陈伯看了花织夕一眼,还是将内心的不安说了出来:“小夕儿她为了求许生平给出解药,受尽百般屈辱。老奴虽将她当男儿看了多年,可这孩子终归是个姑娘……”
  陈伯不得不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外加几分严重添色。他以为若花织夕这般为大人取药而牺牲,定要让大人知道才是。将来才好有大人撑腰而嫁个好人家,以免一生抬不起头来。
  可,陈伯还未说完,李长贤的脸色已然是变了又变,眼中更是杀意骤起,十分骇人。
  “大、大人?”陈伯见他神色不太对,赶紧收了嘴不敢往下说。
  李长贤沉默不语,垂眸看着她安静柔和的睡脸。眼中杀意已消,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半晌后,他淡然开口:“去把我的矛枪拿来。”
  “大人这是?”
  “去吧。”
  陈伯只好按照吩咐去拿矛枪。
  他身子原还虚弱,却强撑着起身,又轻柔有力地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花织夕受到动静似要醒来,却被他忽然点了穴道,再次规矩睡去。
  长发随意系在身后,他随手取下披风着身,接着从银罐子里倒出三颗解药全数咽下。
  ……
  陈伯拿着矛枪急急忙忙返回房间,李长贤已经坐在床榻边沉默着,抚摸着花织夕的脸。
  “大人?”
  他起身走向门边,直接接过陈伯手里的锋利矛枪,疾步出了房门。
  “大人!大人您身子还没好这是去作甚?”陈伯在后头追着,奈何李长贤的腿脚太快,怎么也追不上。
  “陈伯,好生照顾她,晚上吩咐厨房做家宴,我很快便回来!”
  陈伯停住了脚步,愣愣点了头。
  李长贤卸下马车里的一匹黑马,跨腿而上,策马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街道拐角。
  ┄┅┄┅┄┅┄┅┄*
  脑袋昏昏沉沉,待能够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孩子,醒了没有?”
  花织夕缓缓睁开眼睛,便见老舅夫人坐在床边一脸忧色。
  “老夫人……”她连忙坐起身。
  睡了一觉,浑身舒爽,倒也恢复了精神,只是腰背却还是疼地厉害。
  “怎么样了?想吃东西吗?”老舅夫人问。
  “他……他醒了吗?”眼看时辰不早,这会子他该醒了吧。
  老舅夫人却是沉了脸色,叹声道:“贤儿醒了,可他一醒来就骑马出了门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差人四处找却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什么?”花织夕愣了愣,这便起身连忙出门,“他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去了?陈伯呢?陈伯有没有跟着?”
  “陈伯在大门口候着呢,说是也不知道贤儿去了哪里。”
  陈伯心里自是猜得几分,但他觉着此刻不宜说出来,还是等李长贤回来方安妥。
  ……
  家宴已经设好,只是菜已经凉了。所有的人无心情吃饭,守着灯火等李长贤回来。
  花织夕猜不透缘由,几番问陈伯又问不出所以然,便只能跟着候在大门口等着,心里着急地很。
  将近亥时的时候,下起了小雨。花织夕回屋子里拿伞,两位老舅爷已经回房睡下,只剩老舅夫人和丫鬟碧霞还在大堂里等着。
  拿了伞,经过大堂,老舅夫人忽然叫住她:“小夕啊,下雨了,回去房里把热水备好,贤儿回来好洗个澡。”
  “是,老夫人。”
  她放下纸伞便要先回房,可这时外头却传来几声马叫。
  “回来了!”老舅夫人倏然起身。
  花织夕心下大喜,撑开纸伞朝大门跑去!
  “贤儿回来了!”
  身后老舅夫人十分开心地唤着,她却激动地忘了开口,只想快些跑到他跟前遮雨。
  然而,她渐渐跑近,却闻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李长贤朝她走来,与她十步之内站了住脚。花织夕双眸瞪大,惊恐地看着他的脸,他的衣裳,他那滴着鲜血的矛枪……
  李长贤浑身都是血,脸上溅满了血珠。袖摆也染满了猩红,唯有肩处的伤口并无血迹。
  “大人!大人!”陈伯神色慌张的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矛枪,忙声道:“大人快些回屋洗洗身子,老舅夫人等着您用饭呢。”
  老舅夫人眼神不好,瞧不见他一身血迹,那边的丫鬟碧霞却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起来。
  花织夕呆若木鸡地杵在那儿,还是陈伯几番叫唤她才回过神来,连忙举高伞帮他挡雨。
  李长贤却将她往一旁推了推,直接走向庭院。
  “官人……”
  “这血肮脏的很,待我洗干净你再过来。”他便摞下这么一句,熟悉的身影带着陌生的可怖消失在细雨之中。
  ……
  许久,她和老舅夫人在大堂里等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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