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呀!”
李昂以“久未于母亲跟前尽孝”为由,将皇太后邀请到了紫宸殿,两人一同用膳、对弈,间或提及李昂儿时之事。两人相谈甚欢,转眼已是入夜,皇太后本欲请辞归去,却被李昂拽住衣袖,“阿娘,我们之间已经多久没有似今日这般亲近了?我不想这份美梦这么快便醒,今日阿娘便留宿在紫宸殿可好?我好想似小时候那般,再听听阿娘说的故事。”
皇太后虽觉着李昂同平时不大一样,可她终究是迷失在那份美好的母爱中。自从李昂登基后,他们之间说是母子,则用“相谋”形容更为贴切。他们母子间虽是为什么君臣,可也绝对谈不上亲情,一旦聚在一处便是商谈国事、筹谋大局,从未有一刻放松。
皇太后瞧着怀中的李昂,不禁叹息:难怪那洪州张歌人能如此得他的欢心,他除了是一国之君外,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些年来,他背负了太多太多,便是她这个做娘的,也总是将他置于孤高之地。想必,这么久以来,也只有那个女子可以不将他当做皇帝吧。
于他而言,这样的感情,确实是弥足珍贵的。
“涵儿,对不起……这些年来,我从未想过你也会有累的时候。你是一国之君,更是我的儿子,可我除了苛刻你外,却没有给过你半分温暖。”
听得皇太后这些掏心掏肺的话,李昂不禁动容,深深偎入皇太后的怀里,呐呐呢喃,“有阿娘这些话,我纵是承受再多,也值得了。”
张好好瞧着萎靡不振的兰月,心中的担忧越来越盛。自从离开长安后,她便始终闷闷不乐,与前些年的沉默寡言不同,整日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张好好也大致猜得出来,兰月这般情状同赵炎有些干系,“阿月,离开长安后,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兰月茫然的瞧了瞧张好好,“娘子想去哪里,婢子皆陪伴左右。”
张好好欲言又止,兰月纵是近些日子情绪不佳,却也不曾迟钝到忽略张好好如此明显的反应,“娘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便是。”
“好好!前面就到镇子上了,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一宿再赶路吧?”
张好好瞧了瞧几丈开外的沈述师,终是轻叹一声,“阿月,待寻个合适时候,我们好好谈谈吧。”
不待兰月作答,张好好便打马前行,赶到沈述师身侧,抿唇沉思,“如此也好,两天日夜兼程,大家也都累了。”
沈述师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后方的兰月一眼,“好好,你预备如何?”
张好好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当如何劝她才好,有些事情要自己想明白,才能真正解开心里的结。”
沈述师颔了颔首,所有所思的瞧着张好好,“是啊,就像……”
后面的话,沈述师再说下去,直至察觉到张好好的目光,沈述师方才回过神儿来,“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张好好明智的没有追问,只是转而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述师晓得张好好是指救她出昭庆殿那天,然而,他却沉默了良久,“好好,不要问了。兰月想让你知道的话,自会告诉你。”
张好好不由得眉头紧颦,即便很想知晓其中内幕,却也没有再开口询问,“子明,如今你我终于海阔天空,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沈述师瞧着张好好沉默良久,试探性的问道,“倘若你没有别的想法,咱们便回洪雅吧。”
一个“回”字,让张好好千回百转,那个地方是他生活了数年的故乡。她虽然想着回去,却从未预料到竟是从旁人口中道出。那里存着她太多的记忆与过往,是她留恋却始终不敢回顾的地方。
“子明,我、我想……”
沈述师但笑不语,静静等着张好好说下去,然而她却就这样莫名的沉默下去,“好好,不要顾虑太多,你问问自己的心,究竟想去哪里?”
张好好轻叹一声,晓得自己终究被沈述师打败了。这一辈子她就算是载到这个男子手里了,从前同杜牧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候。当年在洪州,无论路途怎样,她都只是在咬牙坚持,透支着本没有的精力。
“子明,我们去洪雅。”
张好好话音未落,沈述师便勾唇笑了起来,应道,“好,我们去洪雅。”
四人在镇子里栖身后,兰月未待张好好前来相寻,便自发到了张好好房中,“娘子今个儿说想同婢子谈谈,不知究竟何事?明日还要赶路,但请娘子长话短说,早些歇息以便养精蓄锐。”
从前与兰月商谈,张好好从未感觉着她每时每刻都在忧心自己的安危,即便是在扬州那段日子,她也不过是担忧她的身子。而今,兰月却如此催促她早些歇息,越发让张好好奇怪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这一行人皆尽怪异。
李昂之性本良善
出身皇家,我从小就晓得即便不去争权夺利,即便不做那人上之人,自己这一生也是难以平静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母亲家族令人眼红的权势,成了引发斗争的导火索,我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可我要走什么样的路却并非是自己所能左右的。注定要被命运牵引,终究无法摆脱枷锁的束缚。
十二岁那年,母亲带着我去慈恩寺烧香,留宿一宿方才回宫。当时,我并不晓得母亲的用意,只是因了宫外自由而比往常开怀几分。
“涵儿,倘若你日后累了便可以到慈恩寺中坐坐,这里的大师皆是闻名大唐的。参透佛法,恩威并施当是为君……当是处世之道。”
那时我虽稚气未脱,颇有些懵懂,可是我却也晓得母亲突然改口的话,其实是在说“为君之道”。母族中人时不时到我住处走动,母亲又说如此意味深长的话,目的已是不言而喻了。
虽是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儿,但我对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从来都不感兴趣。即便母亲多次提点,我也不过是听听罢了,从未放在心上。
那时,我宫里有个很得趣儿的小太监,叫小陈子。他整日笑眯眯的,为人又勤恳,时常也总会带来些宫外的稀奇玩意儿。当时,我去哪儿都喜欢带着他,一是这家伙讨喜,再则论起见多识广来,比之太傅亦不逊色。
后来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来我殿中小坐的时候偶尔也会传唤小陈子说些趣事儿。一度因了小陈子的灵牙利齿,我颇为得意,素来对我冷然的母亲,来看我的次数也明显增加了。
我以为这种美好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三个月后的一天,一则风闻传得沸沸扬扬――湖中溺死了一名小太监。
不知为何,我就那么愣在当场,并未再得到什么消息,却是莫名的觉着悲伤。当我急切却又怯怯的赶到事发地,瞧见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那种夹杂着必然与意外的情绪,令我生出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是在一干奴才跪地请罪声中回过神儿来的。
我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往常同小陈子极为交好的小贵子连连磕头告饶,“请主子保持仪态,莫要失了皇家威严。求主子体恤,饶下仆等不死。”
我顺着小贵子颤颤巍巍的目光抬手抚了抚脸颊,触手一片湿润,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哭了。我仰头看着骄骄朝阳,刺得双眼生疼,这才回想起来,五年前自己也曾这样伤心过。
那时候,正逢奶娘去世。倘若较起真儿来,奶娘比之母亲同我尚要亲近几分,她时常叮嘱我言行举止,爱我护我。可我做错事的时候,她即便是冒着被责罚的危险,也要骂我罚我。
比起母亲的冷淡严苛来,奶娘则显得人情味儿十足,即便受些责罚,心里也是欢喜的。然而,这样的幸福却没能持续多久,半年后奶娘便去世了。
前来诊脉的太医说奶娘是突发疾病不治而亡,可是在奶娘下葬时,我却看到了她乌黑发髻中的银针,直直没入头顶。我哭得肝肠寸断,最后被母亲带回了宫中歇息,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母亲与一名男人的对话。
“娘娘,这样真的好吗?倘若皇子知道了……”
“生活在皇宫里,纵是旁人倾尽心力,也总会有明白的那一刻。你不必刻意藏着掖着,他知道了也无妨,只是如今他还太小,若是可能,我真想再护他几年。”
“娘娘!您贵为一国之母,皇子又是未来的储君,臣下体谅年娘娘爱子心切,可若是如此纵容袒护,皇子什么时候才能……”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天色不早了,你快些离开吧,莫要被人看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听到的最后交谈是男人的一声叹息,继而一阵细微地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时的我并不晓得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猜出奶娘的死同母亲有莫大关系。
恐惧袭遍了周身每一个角落,那一刻,我直觉遍体生寒,死死控制着身子颤抖。坐在床边的母亲似是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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