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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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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名伶》 作者:女君
文案:
她是史书上淡淡的一笔,她是杜牧笔下扼腕难忘的故人。

文宗大和三年,她一曲名满洪州。

次年,她入编官籍,常伴贵人侧。

后两岁,她以妾之名风光下嫁,而后不知所踪。

年十八,她正值风华,却沦为当垆卖酒女。

她是张好好,是几乎湮灭于历史夹缝里的伶人。史书中寥寥几笔,承载了她从辉煌至没落的一生。

然而,世人所不知的是,她真正跌宕起伏的人生,从十八岁那年方才轰轰烈烈的拉开帷幕。

标签: 杜牧 唐文宗 唐朝 名伶 古言




第一回流光映月千载心(上)

她近来胃口不大好,勉强吃些东西也多半都会吐出来。每每迎上兰月担忧的眼神,她总是不甚在意地笑,“无妨,总会好的。”

对于这个“总”字,连她自己都未曾怀抱多大希望,更遑论时时刻刻将心思放在她身上的兰月?

“娘子,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何、为何……”

为何不试着放下?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

迎上张好好乌黑莹润的水眸,余下的话,兰月怎么都问不出口。

“沙沙”地研墨声中兰月回过神儿来,终是将话题引到张好好所在意的事情上,“娘子,戌时初刻,杜……”

兰月抿了抿唇,不忍吐出那个人的名字,生恐端坐于案后的女子多心伤分毫。

以扬州的气候,纵是在厢房中置了两个烧得极旺的炭盆,却怎么也暖不化素衣女子面上的惨白。

张好好抬眸瞧着兰月,将骨节分明的左手拢入袖中,淡声道,“可是去了素斋?”

那个人这些年来虽流连于花丛,却并未传出与谁格外亲厚。可自打半年前城东的素斋开张以来,那人便隔三差五的过去,且基本上皆在戌时左右。

这其中的原由,兰月与张好好皆是晓得的。素斋的老板娘苏慕艳名远播且极善经营,隔上数日便在斋中厅堂置灶亲手做那失传已久的凤羽翡翠,每每此时,素斋皆是一座难求。

那些宾客中,究竟有多少人是冲着凤羽翡翠去的,她主仆二人并不晓得。但熟人皆知,那人喜爱美食却偏生不甚钟爱素食,其中鹦鹉菜尤甚。

兰月瞧着滴落在宣纸上的乌墨晕染开来,不禁心中一痛,“娘子……婢有些想念张妈妈了,不如,咱们回洪州吧?”

张好好敛眸不语,将污了的宣纸抽出置于一旁,挥毫于净纸上,“大和七年,时值满月,君欢于素斋。”

写罢,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传来,张好好掩口侧身却遮不住面上的绯红。

兰月不动声色地捏紧袖中手,恍惚间只听一个清冷微哑的声音传来,“去准备一下,片刻后我要出门。”

扬州的雨大多都是淅淅沥沥的,极少有疾风骤雨的时候。然则此夜,本是皓月当空,却骤然变了天色,豆粒大的雨点子打得窗纸啪啪作响。

张好好抬手接下绘着影影疏疏雨荷的油纸伞,兰月忙上前为她紧了紧斗篷,切切叮咛,“娘子仔细些,莫要浸了寒风、湿了鞋袜。”

张好好睫毛微颤,轻言安抚,“阿月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你且去歇着吧,我去去便回。”

兰月欲言又止,终是默然瞧着那抹纤细地身影于雨幕中渐行渐远。

雨夜的街巷比之寻常越发冷清了几分,然而,这份冷清却丝毫未曾波及红楼、乐坊一条街乃至素斋的宾客满座。

望着摇曳灯火掩映下龙飞凤舞的鎏金匾额,张好好一颗心似是被紧紧握捏住般,纵是连连深吸了几口气也未能稍加缓解胸中难以名状的焦灼、钝痛。

合了雨伞,压了压斗篷上的帽兜儿,张好好这才缓步踏入素斋。

满室暖香,觥筹笑语。

恍惚间,张好好竟有种回到洪州泠悦坊的错觉。她环顾厅堂,除却正中东侧空了一桌与靠窗一名紫衣男子对面的空位之外,再无虚席。

张好好敛眸移步窗边,正待开口,却听一个低沉微靡地声音传来,“娘子若不介意,便一同坐吧。”

“如此,便叨扰郎君了。”

张好好落了座,不禁转眸瞧着厅堂中唯一的空桌儿出神。直到察觉到来自对面若有似无的打量,她方才回过神儿来,兀自斟了杯茶。

昏黄烛火下,莹瓷杯盏和着晧洁如玉地纤指交辉出令人迷醉的光泽。紫衣男子剑眉微颦,目光于对面稳坐如山的女子身上流转,宽大地斗篷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面容也遮去了大半。唯一能瞧见的,便是那点水润却难掩苍白的樱唇。

第一回流光映月千载心(下)

“瞧见东侧的空桌了么?那可是苏娘子专程为杜郎君准备的,何时三郎也能得苏娘子如此礼遇,兄弟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张好好静静瞧着两桌开外谈笑声声的数人,袖中的手不禁有些僵冷。

“莫非娘子识得他们口中的杜郎君?”

张好好蓦地抬头,盏中茶水飞溅而起模糊了紫衣男子的眼。恍惚间,他似是落入一汪温泽的水潭中,莹润中透着几分如同仲夏沁冰般的舒爽。

紫衣男子欲言,却见厅堂中骤然静了下来,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进来。

张好好复低首,紧咬唇瓣强自抑住几欲冲口而出的咳嗽,紫衣男子察觉到她的异样,压低声音问道,“娘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张好好开不得口,只轻轻摇了摇头。紫衣男子颦了颦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着一袭青衣折扇轻摇的男子,以及一身红衣娇俏妖娆的女子。

青衣男子于东侧空桌边坐下,红衣女子行至厅堂中央的灶台后,福身礼了一礼,“今个儿雨大路滑耽搁了些时辰,劳诸位郎君娘子久候了。”

“苏娘子客气了。”

“若是苏娘子肯多做几道拿手好菜,便是再多等些时候又何妨?”

“霍郎所言极是!”

如此盛情之下,苏慕始终但笑不语,直到一个低沉微靡的声音响起,“杜郎君以为如何?”

此言无疑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苏慕如此殊待,想来面子定是不浅。众人皆转目视之,不时传出附和之声——“杜郎君以为如何?”

窗边红枣木桌儿旁一袭紫衣、丰神如玉的男子慵懒而坐,浅笑间眉锋轻扬,仿若高山之巍然、流水之淙潺,集俊朗与秀逸于一身。男子身旁坐着一名身穿斗篷的女子,纤袅如竹,一如远山涓水之景,清鹜悠远。

一室纷繁,满堂哗然,却怎么也抵不过杜牧胸膛里那颗似凝结了的心,怦然冻结。

杜牧高高吊着一口气,直到缺氧的痛楚涌向四肢百骸,他方才回过神儿来,急步走上前去,“好、好……”

在扬州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张好好曾无数回设想着两人重逢的场景。圆满不过冰释过往,最坏无非从此陌路。

然而,无论是那一种结果,张好好都未曾想过会陷入这般困窘的境地。他佳人相伴,而本应远在洪州的她却出现扬州。这样的重逢,叫她情何以堪?

张好好抬手抚上帽兜儿,正欲起身,却猛觉手腕一紧。循迹看去,只见一抹紫色身影毅然立于身侧,“出来许久,娘子想必也累了,我送你回去吧。”

察觉到身后灼灼地目光,张好好顺势倚入紫衣男子怀中,压低声音嗔道,“郎君,我要你扶我。”

紫衣男子眸光微闪,将张好好揽入怀中。

两相擦肩,一股冷香扑鼻而来,杜牧不禁迷离了双眼,纵是最缱绻的时候,也从未见她如此娇嗔过。

扬州与洪州千里之遥,早已成为他们跨不过的天涯海角。拥有如娇憨性子的女子,又怎会是她……

“郎君!”

杜牧寻声看去,只见苏慕正一脸担忧地瞧着他,“杜郎君可是何处不适?”

杜牧勾了勾僵硬地唇角,“牧甚好,有劳苏娘子挂心。”

小二麻溜儿地收拾着残羹冷茶,瞥见落在桌角儿的物什不禁“咦”了一声。那枚绣着彩蝶的香囊里悠悠飘散出几缕桃花冷香,待小二反应过来,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杜郎君、杜郎君……”

惊雷阵阵,冷风无孔不入。琉璃灯罩中的烛火忽明忽暗,一名身穿粗布短褐袍衫的老丈手持灯笼,于门前来来回回的巡视。

一阵疾风吹过,老丈尚未回头便猛觉肩上一紧,“丈人,你可知方才出来那名穿着斗篷的娘子,去了哪个方向?”

老张咿咿呀呀的比画着,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

杜牧心中焦急,“丈人,你只说她去了哪个方向便是!”

老张伸出两根手指,而后指了指东边,杜牧急步冲入雨中。

素斋门前,灯火明明灭灭。惊雷和着闪电,映得大地雪白刺目,光亮中老丈皱纹横生地粗糙大手正一瞬不瞬的指着西方巷道。

第二回浮生醉梦催人老(上)

夜幕低垂,风雨飘摇。漆黑的街巷,间或点缀着忽明忽暗地门头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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