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御驾亲征后,正是风和日丽万物复苏的五月天,皇家的骑射课上,一群少年围着一匹纯黑色的小马驹打转。宁晖骑着林奕远新送的花色的小马驹,嘴角噙着几分笑意,远远地跑过来,众人见她来了,作鸟兽散。
宁晖不疑有他,看了眼自己平日骑的马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抓住一旁的弓箭策马而去。不知过了多久,宁晖便听到后面传来嘈杂的呼喝声,原来是几个人正追着策马而来的勇毅侯。
蒋鹰追上宁晖后,看了宁晖许久,挑眉道:“再比一次。”
蒋鹰脾气不好,太后又极其护短,宁晖根本不想和蒋鹰有所交集,怎奈上次骑射课不小心赢了他,这便戳到了马蜂窝,一连几日蒋鹰都会带上几个狗腿子对宁晖围追堵截,要求再比试一次。宁晖本不想搭理蒋鹰,却发现他的坐骑竟是自己原本的黑马驹。蒋鹰的几个跟班终于追了上来,周律瞪了宁晖几眼,几次凑到蒋鹰边上想说话,都被蒋鹰不耐烦地用马鞭抽开了。
宁晖见到此景,明白蒋鹰所想,只怕前日输了骑射不服气,这是把罪责怪到自己的马驹上。想至此,宁晖笑了起来,笑容中带了几分轻蔑和鄙视,这样愚不可及的人,当真是不值得同他一般见识。这骑射场上最好的马驹,绝非是宁晖的黑色马驹,而是蒋鹰那匹棕红色的汗血宝马,便是太子的踏雪也难以企及。
宁晖嘴角的讽刺越显浓重:“蠢货。”
蒋鹰见宁晖嘴角勾着讽刺的笑意撂下两个字驱马离开,顿时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勃然大怒,再不顾周律与众人在后面的喊叫,快马追了上去:“懦夫!”
宁晖冷笑一声,只想甩开蒋鹰的纠缠,策马狂奔了起来:“侯爷莫要纠缠,不然我便不客气了!”
蒋鹰却是不依不饶紧跟其后:“再比一次!”
宁晖见蒋鹰又凑了过来,心中十分不耐,抬手便抽了一下蒋鹰座下的马驹。蒋鹰射箭功夫还算踏实,马术却一般得很,此时被宁晖突然抽到别的方向,一时间也拉不回来,只能猛拽缰绳,这一拽却将缰绳绷断了半根。
宁晖正为甩掉蒋鹰而沾沾自喜,不过片刻的工夫,又听到后面人的尖叫。宁晖回眸,便看见在不远处蒋鹰拉着歪在一旁的缰绳,东倒西歪地脸憋得通红,却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肯呼救,后面追着一群少年和侍卫。
宁晖想也不想便驱马并了过去,几次试图拉扯蒋鹰的缰绳无果,只有急声道:“侯爷!扔了缰绳!抱住马头!”
蒋鹰紧张又恐惧,脸色变了几变,却还是按照宁晖的吩咐做了。两马齐驱并驾跑了片刻,宁晖却根本拽不住缰绳,几次将马并过去,却丝毫没有任何办法接近蒋鹰。宁晖眼见着蒋鹰的马镫和马鞍已经歪到了一边,咬了咬牙将小黑马朝坡度较平稳的地方赶,待来到一处草丛后,宁晖飞扑上去抱住蒋鹰摔到草丛里,两人一路翻滚,直至平地处才停了下来。
宁晖忍着痛坐了起来:“侯爷,你还好吗?”
蒋鹰惊魂未定,躺在原地愣了半晌,皱眉:“疼、疼死了。”
宁晖让还未回魂的蒋鹰躺在原地抬了抬胳膊,又摸了摸他的腿骨,这才舒了一口气道:“侯爷并无大碍。”
蒋鹰湿漉漉的大眼似乎带着几分可怜巴巴:“浑身疼。”
宁晖一点都不为其所动,斜了一眼蒋鹰,挣扎着站了起来。直至此时,周律带着众人与侍卫也追了上来,端是场面乱成一团,周律夸张的咏叹调:“侯爷!侯爷!您没事吧!”
周律见蒋鹰不理自己,见怪不怪,对着侍卫们道:“你们是怎么保护侯爷的!且等着!若侯爷有个三长两短,太后饶不了你们!”
蒋鹰躺在原地半晌,才在众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闭嘴,烦。”
宁晖进宫月余,自然知道蒋鹰的受宠程度,皇上离宫后,太后独揽大权,勇毅侯性情不定,太后却言听计从。宁晖方才虽是尽力护住蒋鹰,可是想来他也会一身擦伤,只怕这些伺候的宫人和侍卫,都逃不过责难了。
宁晖走到被制住的黑色马驹边上,细细地查看了缰绳与马鞍,只见一边的皮扣似是被利器割断了一半,宁晖还有什么不明白,回头看了眼围着蒋鹰打转心虚无比的周律与众伴读,缓慢地走出了人群。
蒋鹰推开周律的搀扶,四处寻找宁晖,却只看见她拐着腿离开的背景,这一幕,让心若古井的蒋鹰莫名地心虚着,可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委屈。明明这些事不是自己做的,似乎宁晖已将这笔账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锦衣卫在御林军到来的次日一个不留地被连夜调走了。林奕远虽走得匆忙,可天未亮的时候又朝太子院中搬了几次东西,宁晖因不舒服还在睡,萧璟年与蒋鹰十分有默契地,没有吵醒宁晖。
在两个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阻止下,林奕远很遗憾地没有见到宁晖在西山的最后一面。因昨夜萧璟年要回来诸多东西和不少炭火,还有林奕远送来的东西,三个人一时半会儿倒是不必为生计发愁了。御林军在天气稍好些后陆陆续续来了五百多人,将西山行宫守卫得十分森严。
守卫多了后,三个人的活动场地又大了不少,萧璟年在行宫中发现了一座有些年头的书楼,老太监并不许萧璟年将书带走,萧璟年倒也不恼,每日都会去看一会儿书。四散的宫人并未回来伺候,在这点上三个人都没有意见,没人伺候总比被不熟悉的人近身来得安全。
萧璟年和蒋鹰在宁晖不舒服的几日,着实体验了一把琐事的不易,在鸡飞狗跳中,众人迎来了西山冷宫的第一年除夕。虽然京城里没甚好消息传来,好在三个人都还能想得开,又觉得单独过除夕是很新鲜的体验,故而这一日三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好。
这日一早,三人换上了半新棉袍,用御林军孝敬的新鲜果蔬、肉和一些清酒动手做起了晚饭。此番,镇守西山行宫的是个正六品的统领,名叫郑峰。虽说众人心中萧璟年定是会被废黜的太子,但勇毅侯却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皇太后的亲外孙,安国公嫡长子,这般贵重的身份,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不会轻易得罪,过年该有的孝敬还是有的。
三人边笑边闹,在天黑透后才做好一桌饭菜。萧璟年和蒋鹰都是第一次做菜,当真是酸甜苦辣尽在其中,好在三个人都不嫌弃彼此,吃着吃着也就吃出了滋味,待吃了晚饭,三个人都有些微醺,将炕桌支好一起守岁。
萧璟年已许久不曾这样轻松过,自从那日下午在厨房里得知父皇被奉为太上皇时,紧绷的心便没有放下来,可在过了这样的一天后,突然生出一种岁月安然的错觉。宁晖不必再隐瞒性别后,比以往还要活泼几分,有事没事便欺负不善言辞的蒋鹰。蒋鹰自知道宁晖的性别后,便没有正眼瞧过她,那种嫌弃不用眼都能感觉到。萧璟年做了几次和事佬,却是半点效果都没有,便不了了之。
除夕的长夜,屋内点了五盏琉璃灯,将整个屋子照得灯火通明,炭盆也烧得十分地旺,仿佛世间的一切,在这样的夜里都是温暖如春的。
萧璟年趴在桌上,眉宇间因为微醺露出几分迷迷茫茫的感觉,比往日的温柔多出几分可爱来,他侧目看了会儿宁晖,笑道:“你在漠北是怎么过年的?”
宁晖见到这样暖甜的笑脸,莫名地心软,声音也不禁放轻了几分:“我家只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琐事和后院之事俱是外祖母在操持。每年腊月二十八后,外祖父有五日休沐。从这一日我便跟着外祖写对联,外祖父有一手的好字,许多的下属和武将,每年都会来我家求上一副对联,这些要写上两天才能写完。
“除夕这日,我和外祖父只要白吃白喝便成,子时一过,新年伊始,外祖父、外祖母会一人包给我一个大红包。外祖母会送我一些精巧,或是京城里时兴的首饰头面。外祖会直接封给我银子或金子,说这些都是我的私房,攒起来做嫁妆。”
蒋鹰板着脸,冷哼:“一无是处。”
萧璟年揉了揉蒋鹰的头发,抿唇而笑:“京城的小姐们该是没有你这样的悠闲,母妃有两个侄女,也是你这般大小的年纪。她们幼年倒是常常进宫,因是嫡女的缘故,八九岁时便跟在母亲身边学着管家了,这两三年已是不大常见她们了。”
宁晖瞪了蒋鹰一眼:“我虽不擅管家理财,却最善骑射,你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宁晖一脚踩在蒋鹰的最痛处,以往输给宁晖虽不甘心,蒋鹰还能安慰自己年纪小,可自从知道了宁晖性别,简直是看都不想看见宁晖,每次看见她在自己面前晃悠,都懊恼得恨不得捶死自己。在宁晖没出现之前,蒋鹰的骑射功夫是京城子弟里的风向标,师父拿来夸赞对比的标准,可蒋鹰终年打雁,怎么能想到会被雁啄瞎了眼。
蒋鹰漂亮的脸憋得通红,却辩不出所以然,木然道:“唯女子和小人难养。”
宁晖扑哧笑了起来,恍然大悟地点头:“侯爷的意思,是要养我吗?”
蒋鹰被噎个半死:“……无耻。”
萧璟年见蒋鹰再次吃瘪,大笑了起来:“宁晖你少欺负些鹰弟,他本是一片好意,女子总要学着主事。你这般的性格,将来若是嫁入高门大户,总归是要吃亏的。若这次能回宫,我定让皇祖母拨几个嬷嬷给你,省得你将来吃了那些后宅的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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