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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安宁 [精校出版] (张瑞)


今夜她本是要来炫耀胜利的,来笑话对面人的有眼无珠。只要他像往日那般,同自己说些软话和谎话,便是漏洞百出,王皇后依然会说服自己,原谅他所做的一切,哪怕是他曾想过要诛杀她母子三人。可此时她坐在他的面前,只觉得累到极致,二十年如一日,只会索取,不会付出的人,自己到底还在留恋什么?还奢望些什么?
“皇上可还记得,以前您想要什么……文玩古董艳伶美婢,都会哄臣妾答应您。每次你有什么烦心事,或是不小心闯了祸,都会求助臣妾。不管再难的事,臣妾都会帮你解决……你还记得吗?你以前说,你离不了我……你说过,没有我,你便没有人管,没人疼了,所以……你让臣妾无论如何都好好的……你说臣妾是你的依靠……”王皇后的眼泪,一滴滴地滑落着,她不知自己在哭什么,甚至感觉不到悲伤,只觉凄凉。
王皇后注视着承康帝,轻轻地说道:“您许诺了我那么多,一样都没有做到,便也罢了,可您为何要当了另一个女子的依靠……甚至为了她一个没有出世的孩子,要杀了我们母子三个……她怎么能不死?她死有余辜!臣妾只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您不是不许她下葬吗?不是等着让她给你陪葬吗?你等着,明日后,臣妾便将她的尸身凌迟三千刀,扔入太液池里喂鱼……唔……”
承康帝几乎用尽全力的力气才将匕首刺进王皇后的胸口,王皇后在剧痛中回过神来,挣扎着攥住他的手腕。承康帝整个人如陷癫狂般,不顾一切地将自己半个身子压在了匕首手柄上,直至匕首全部没入了胸口。
王皇后睁大双眼,望着眼前的人,慢慢地松开了手,不再挣扎了,她努力地,努力地睁着满是泪痕的眼,专注地望着承康帝的模样,布满鲜血的手,攥住了承康帝冰冷的手。
承康帝喘着粗气,倒在王皇后的身侧,他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目光里俱是疯狂之色。王皇后看着看着,心里突然没有了怨恨和压抑,只剩下了轻松和解脱。她不记得自己已有多久没有如此地轻松了,以前整个王府的事物,仿佛压在心里的一座大山,后来皇宫和皇位成为了她的惶恐,她已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忘记肆无忌惮地笑了,已不记得多年前那个敢爱敢恨了无忧愁的少女了……
王皇后的手轻轻覆住承康帝的手,如以往那般柔柔地拍了拍:“缘深缘浅,路长路短,剩下的路,臣妾不能陪着皇上了……皇上且珍重……”
承康帝全身无力地躺在王皇后身边,望着从她胸口溢出的鲜血,慢慢染红了整个龙床。他没想过会一击得手,他本以为她会有防备,一如自己时刻防备着她那般。他本等着她的反抗,她的喊叫,她的挣扎,她的求饶。
承康帝想过种种,却没想到自己竟是这般容易地得手了,他突然有些怔然又有些茫然。虽知道,她母子要篡权夺位,可承康帝却知道,她母子不会动自己,就连软筋散都下得这样地轻。
承康帝望着她落着泪的眼,含着笑的脸,心底突然涌出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待到王皇后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他的心突然被触动了,仿佛无数次一般,平常又随意却轻柔无比地拍一拍,自己便会被安抚,知道再难的事情都会解决。当王皇后说完话,望着自己慢慢地闭上眼,承康帝有一丝莫名的恐慌。
承康帝努力地朝王皇后的身边靠了靠,却已感觉不到呼吸了,他没有挣开王皇后轻轻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月静……”
承康帝等了许久许久,都未等到任何回应……
腊月三十子夜后,风雪越来越大。这样的风雪本是在片刻间便能掩盖行人脚印,可对宁晖来说却没有什么用处。宁晖与蒋鹰怕大皇子看不到自己,在大队人马快要包围行宫时,才策马冲出了行宫,追兵自然跟得十分紧,便是宁晖对地形如此地熟悉,还是几次差点被围捕住。
第一个时辰,御林军还试图围捕两人,后来许是得了大皇子的令,便开始放箭,两个人在这样风雪交加的黑夜里,几乎看不见箭矢,只能凭借着感觉阻挡着一次次的箭雨。边跑边厮杀近两个时辰,两个人都已筋疲力尽,为了引开一拨人,不得不弃了一匹马。宁晖一直不觉得三千人有多少,可追捕的人一波波的,好像没有止境一样,最后两人不得不丢掉被箭射中的最后一匹马,徒步朝山坳里走了。
山中的温度越来越低,风雪越发地猛烈了,御林军因对地形不熟悉,暗夜里的追捕也艰难许多,便将山坳路口所有的去路都堵住了,没有追来。直至此时,宁晖和蒋鹰才得了喘息的机会,可两人的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想在满是风雪的山中生存,何其不易。
蒋鹰按着小腹,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风雪夜如此地漫长,仿佛等不到黎明般,这一瞬间蒋鹰是绝望的,他甚至在后悔不该带着宁晖出行宫涉险,便是萧璟年真死了,又能怎样?皇位轮来轮去,永远轮不到自己和宁晖头上。
宁晖感觉蒋鹰的步伐越来越重,在风雪中回头,看向慢自己一步的人:“走得动吗?”
蒋鹰瞥了宁晖一眼:“走不动,你陪死?”
宁晖冷哼了一声:“走不动,就把你丢在此地先冻死,再喂狼。”
蒋鹰道:“唯女子与宁晖难养。”
宁晖瞪了瞪蒋鹰,不耐烦地拽了拽他:“快点走,快天亮了,一会儿咱们在雪地里就太显眼了。”
蒋鹰依着身旁的树桩,面无表情道:“你先走,我断后。”
宁晖望了眼空无一人的身后,不耐地说道:“人都没有一个,你断什么后!不要偷懒,在京城养了一身的懒骨头。”
蒋鹰长叹一声,再次跟上了宁晖的步伐,可走了两步蒋鹰便摔倒在雪地里。两个人都穿得极厚,蒋鹰挣扎了几次,都未站起身来,呼吸越发地粗重了。宁晖终于察觉到不对了,快步跑了回去,大雪已然到了膝盖,蒋鹰摔进去几乎都看不见人了。
宁晖摸索着艰难地将蒋鹰扶了起来:“你是不是受伤了?”
蒋鹰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走,别管我。”
天太黑了,宁晖根本看不见蒋鹰的伤,只有将他整个人架在了自己身上,冷声道:“站起来!一起走!不然就会一起冻死在这里!”
“吓唬本侯,没用。”蒋鹰虽是如此说话,可还是就着宁晖的辅助站了起来,他尽量地不让自己压在宁晖身上,“现在一起走,有追兵,你就先走。”
宁晖没吱声,全部的精力和力气都用在了支持蒋鹰的重量上,两个人一步一挪,在天蒙蒙亮时,终于走到了森林深处的一处山涧夹缝中。宁晖让蒋鹰靠着墙,轻车熟路地将掩住的洞穴从外朝里推开,赫然便是一个隐蔽性极好又很深的山洞,两人一前一后地钻了进去。宁晖用那些石块,再次将洞口封个严实,瞬间隔绝了风雪。
山洞非常大,七拐八转走到最里面,隐约还有水流的声音,想来该是有条地下河。山洞里面的山石凹处,已经感受不到凛冽的山风了,角落里堆放着稻草和不少柴火。宁晖把稻草铺平,将身上的狐裘斗篷解下来,把蒋鹰放在了斗篷上,金疮药和止血药一起扔了过去。蒋鹰抬了抬头,却见宁晖的表情很冷漠,便没有说话。
宁晖拿着火折子点燃了置放许久的火把,在山洞里燃起两个火堆,从石头下面翻出来一个铜壶,从地下河里舀水回来架在了火上,片刻间,山洞中便暖和舒适了不少。宁晖忙完,长舒一口气,却见蒋鹰闭着眼,似乎已沉沉睡去了,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宁晖上前摸了摸蒋鹰的额头,入手是滚烫滚烫的热度,不冷不热道:“伤在何处?怎么不上药?”
蒋鹰攥住了宁晖放在额头上的手腕,慢慢地睁开眼:“不用你可怜。”
宁晖甩开了蒋鹰的手,冷哼一声:“你算计我,我见死不救也属应当,可我的心肠坏不过你,看不得你死在这里。”
蒋鹰淡淡道:“嗯,我躺这儿,挺好。”
宁晖见蒋鹰如此,气怒之间,心里说不出地暴躁:“你这个无赖!那么算计我,我恨死你了!便是你死了,又关我什么事!小诚子不是你的人吗?郑峰不是你的人吗?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与太子,为何还要让郑峰对太子逼婚!”
蒋鹰闭着眼,平白直抒道:“心若磐石,不惧生死,谁逼得了?”
宁晖听闻此言,不知怎么反驳,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懊丧感和无望感。人生的无常,在一夜之间让宁晖体会得淋漓尽致又刻骨铭心。晚上还在暖如春日的寝房里,与觉得会一生一世的人,想着两个人的未来。可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两个人便这样生生地被分开了,自己在大雪中疲于奔命。他却要躲在阴暗的暗格里,将性命和一切交付别人之手,甚至为了生存下去,对别人许诺了婚事。
宁晖有些发怔地坐在火堆旁,望向蒋鹰,从没有这样一刻,让宁晖觉得这个人讨厌,面目可憎。也从未感觉一个人竟能卑劣到这种程度,若没有他的筹谋和算计,也许自己和萧璟年便不会如此,他更不会作出这种不得已的选择。
山洞里一片静寂,淡淡的血腥味慢慢地弥漫开来。蒋鹰望了不知神思何处的宁晖许久,觉得整个人疲累得很,虽还想这样看着,可似乎所有精力都用完了。蒋鹰想开口叫一声宁晖,让她帮自己看看伤,却知道她的心思根本不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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