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远摸了摸宁晖的后脑勺:“小小年纪,操心那么多。宁珏现在在我家,是最安全不过了。你且放心好了,我祖父和爹娘会将宁珏照顾好的,只是我们却有些顾不上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宁晖心中虽还有疑惑,但见林奕远不愿多说,便也不问了:“世兄放心好了,我既是答应了祖父,一定会尽全力照顾好太子殿下,可不可以请您和林大人、林祖父照顾下我祖父。他年纪大了,若真是被圈禁在泰和园的话,不知要受多少苦。当年我年岁尚小,祖父派人接我回京,外祖父与外祖母只有我娘一个女儿,我不愿外祖父他们孤单,一直不肯回京。这些年来,我一直不在祖父身边,如今他却又出了这样的事……”
林奕远闻言,侧目对上了宁晖满是祈盼的眸子,胸口钝疼。眼前的少女不过舞勺年华,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不但经历了父母早逝骨肉分离的不幸,还要承受着自己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沈家乃权贵之家,三代为官,眼前的少女本该像京城所有的贵女一样,在花园中扑蝶绣花,不想却要卷入这些男人的征战。
林奕远怜惜地拂过宁晖的长发:“放心好了,林家与沈家一荣俱荣,我祖父定会保你祖父无恙的,你只需照顾好自己便是。”
宁晖想了想又道:“世兄,太后最是心疼侯爷,可自从我们被送来行宫,也不见太后命人将侯爷接回去,如今上皇都回来了,侯爷为何还要被困西山?侯爷又不是太子,便是放在此处,对新皇也不见得有好处。”
林奕远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王皇后性格强势,太后如今在宫中也不好过,否则当初也不会将你三人都送来西山。安国公如今又同上皇一起被软禁在了泰和园,只怕有心无力照顾侯爷,太后又不好此时得罪皇上,想来只有委屈侯爷一时了。”
宁晖笑着点了点头,可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反而更凝重了。宁晖的外祖父宁常龄担任漠北锦城一地的太守十四年之久。宁晖自小在外祖身边长大,算是家中唯一的传人。二老有意好好教导她,平日里不管公事还是私事,总会拿出来同宁晖有商有量。
宁晖在三月被接入京城,入宫做了太子伴读,五月中旬皇上御驾亲征,六月被生擒,众臣和太后便立了新帝。八月末,太子与勇毅侯还有自己才被送来西山。在这期间,宁晖耳目渲染间对朝中的事也有略微的了解。此时,虽被困在西山三个多月,所知一切消息均是林奕远传递进来的,但宁晖也能想出个大概来。
这两日锦衣卫与众多宫人的态度改变得太过明显了,不但让萧璟年起了疑心,又何尝没有给宁晖敲响警钟。想来此时,还朝的上皇在外人看来,已是翻身无望了。
林奕远见宁晖多少露出了点笑容,心里闷闷的感觉也散了一些:“别想了,今日咱们要多打一些猎物回去才是,不然一直没粮食,殿下与侯爷挨了饿,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宁晖歪着头,笑道:“世兄对殿下和侯爷的偏见还真大,这般小气倒是落了下乘。”
林奕远佯怒,拍了拍宁晖的后脑勺:“人都说女生外向,你小小年纪居然为了两个外人取笑世兄!”
宁晖躲闪不及,挨了两下,躲着笑道:“哈哈,不敢了,世兄饶了我吧……”
林奕远被宁晖推了一下,骤然回过神来,停了手,偷看了一眼还在笑的宁晖,便装作看向远处,莫名地红了耳根。宁晖难得放松,趴在马鬃间笑了片刻,这才坐直了身姿,暖暖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让那张本就十分好看的脸,显得越发地柔和了。
宁晖因常年在漠北,肌肤并不是很白皙,只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炯炯有神,每每专注地看一个人时,便让人觉得有种暖意融融的错觉。此时她微红着脸颊,嘴角还挂着几分懒懒的笑意,让她看起来越发地光彩照人,林奕远不敢再多看一眼,心跳莫名地加快着。
不知过了多久,宁晖缓缓地睁开眼眸,一本正经道:“世兄敢和我比试比试箭法吗?”
林奕远哂然一笑,将弓箭从马后拿了出来,递给了宁晖一把:“来就来,小丫头,谁怕谁!”
宁晖夺过弓箭,哈哈大笑,林奕远扬鞭策马,两人一马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大雪封山,一连月余,眼看着除夕将近,京城未传来任何消息。宁晖听了林奕远的建议,趁着大雪堵路,央求锦衣卫百户万崇年在太子居住的院子里砌起了锅灶,将一个不用的屋子改造成了厨房。万崇年本是不想理会宁晖,可封山封路的,到底不曾从京城传来确切消息,不敢将人轻易得罪了个彻底,便命人干了几日。
宁晖改造好厨房后,便放下了半颗心,期间林奕远来了几次送了吃食。宁晖虽找不到机会与他单独说话,但见他循序渐进地送了那么多不同的吃食,便知道京城的事肯定已经很糟糕了,宁晖不动声色地将粮食藏在了新挖出来,还算隐秘的地窖里。
正是午时,暖融融的阳光从窗口打照进来。蒋鹰坐在新砌好的炉子边上使劲塞柴火:“怎么还不着?”
三人虽有了炉灶和器具,宁晖自小没有做过这些,一时间用起来也不是那么顺手。宁晖见房内的烟越来越大,忙阻止了蒋鹰继续塞柴火的手:“让你在屋里等着,你偏不,看这一身的灰,现在又没有多少换洗的衣服。”
蒋鹰侧了侧眼眸,不看宁晖:“本侯想做这些?做饭难吃,人又笨,烫伤没有药。”
宁晖同蒋鹰相处久了,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前日手上那块不大的烫伤让蒋鹰紧张了好久,自昨天开始,蒋鹰便会在自己做饭时坐在火边。宁晖心里也暖暖的,伸手给蒋鹰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那是第一日用厨房,不太熟,现在这厨房我用得顺手多了,不会再点着东西了。”
蒋鹰撇开脸,皱着眉不肯让宁晖擦脸:“饿死了。”
宁晖好笑地揉了揉蒋鹰的头:“煮面条已经很快了,可惜上次侯爷赏的红豆糕我给吃了,不然也能拿出来给侯爷垫垫肚子。”
蒋鹰哼了一声:“废话真多。”
萧璟年刚入厨房便被里面的浓烟呛咳了起来,他看向锅台前有说有笑的两个人,脸色有些苍白,抿着唇,许久,才轻声道:“山路通了,送粮的人来了。”
蒋鹰不怎么会看人的脸色,听闻此言,利落地扔了手中的柴火和蒲扇便朝外跑。宁晖见蒋鹰跑了出去,静静地看向脸色十分难看的萧璟年:“没人来给殿下请安吗?”
萧璟年坐在了蒋鹰方才的地方,怔怔然地摇了摇头:“这次来了几百号的人,竟不是锦衣卫的人。”
宁晖蹲了下来,轻声道:“殿下不必忧心忡忡,最坏也不过这样了,便是现在换了守卫也不能说明什么。”
萧璟年闭了闭眼,叹息道:“守卫换成了御林军,想来皇叔已掌握了京城的御林军,父皇……父皇便是此时回来又能如何?”
宁晖不知该说些什么话安慰萧璟年或是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若京城内的御林军落入了当今皇上的手里,那上皇就真是很难翻身,便是能调动三百里外的禁军,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不等禁军前来,只怕上皇已落入了皇上的手里。
萧璟年勾起了唇角,溢出一抹虚弱笑意:“也不知皇弟们和母妃如何了……”
宁晖轻声道:“殿下,不想笑便不要笑了,若实在想回去,便请旨废太子吧。”
萧璟年骤然站起身来,脸色惨白惨白的,他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死死地盯着垂着头的宁晖,极轻声地道:“你说什么?”
宁晖慢慢抬起头来:“殿下可自请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
“放肆!”萧璟年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宁晖脸上,“父皇尚未还朝!你便要本宫放弃太子之位吗?是!本宫可以不稀罕这个位置!可你想过吗?万一父皇回来,本宫为保自己性命自废太子,要该如何面对他?将来又该如何面对众多臣子?他们只会说本宫贪生怕死不堪大任,便是将来做个亲王也会日日受人鄙视!”
宁晖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却并没有动,慢慢地红了眼,轻声道:“上皇上月中旬便还朝了,此时他与安国公、我祖父都已被圈禁在了泰和园内。如今御林军已在皇上手中,可见皇上已是坐牢了位置,下一步便是废太子!若殿下自请被废,说不定便不会被圈禁于此,会像别的皇子那般被送回宫中,若等皇上亲自寻个错处废了太子之位,只怕有生之年都难离开这里!”
萧璟年看了宁晖许久,冷笑出声:“看来你早得了确切的消息,却一直瞒着本宫。好一个算无遗漏的沈宁晖!你是不是早等着今日的结果,好找机会早早地离开此处,再不用对着本宫这个一无是处的废太子!”
宁晖蹙眉,伸手轻轻地拽了拽萧璟年的衣袖:“我曾答应过祖父,无论如何都会护在您左右,绝不敢升起半分背弃之心。不管殿下在哪里,宁晖都会不离不弃,此时宁晖所思所想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危……”
萧璟年已是怒极,反手甩开了宁晖的手:“本宫不用你如此地殚思竭虑,自请废太子一事,本宫不想听见第二遍!”
萧璟年话毕,再不看宁晖,转身缓步离去。宁晖站在原地,望着萧璟年比往日更挺拔的脊梁,眼泪随之落了下来。太子殿下的确很好,从课业到礼仪每次都争取比同龄人做得都好,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也做到了这个年龄不能有的宠辱不惊和坚强。可世事弄人,此时皇上下一步要做的,定然是废太子,亲兄弟的皇位尚且不曾让回去,又怎会让别人的儿子继续做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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