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为此愧疚一生,多次提议让太后抱养皇子,却被太后以戾太子之乱为例拒绝了,只一心教养长公主,先皇知道发妻处处为自己着想,便越发疼爱长公主了,对太后敬重了一生。
太后性情宽和大度,历来不是眼界狭窄的普通妇人,对众多嫔妃和皇子也尽量做到公平,从不在后宫诸事上争风吃醋。先皇对太后的敬重,也直接影响了众多皇子,那些皇子不管斗得如何激烈,都不敢把主意打到太后的身上。是以,便是过了这么多年,太后在所有皇子眼中,都是十全十美一视同仁的嫡母。
这般的心智与手段,又怎会将皇后的怠慢当一回事。但是人都有软肋,太后一生只得一女,宠爱却不溺爱,长公主被教养得极好,心善宽和又通透,不知世事的忧愁,更不懂钩心斗角,真心地善待诸多兄弟姐妹。
太后一生只求女儿幸福快活,不曾对她有任何期望,怎成想长公主年纪轻轻却因产子早逝。太后先是经历了先帝驾崩,不惑之年又白发人送黑发人,终是熬不住大病了一场,生无所恋差点熬不过。若不是杜嬷嬷将蒋鹰抱到太后病榻前,太后说不得便去了。
为了失去了母亲的外孙,太后又硬生生地挺过来,若说勇毅侯是太后活着的全部希望,都不为过。太上皇时,因无中宫嫡子,勇毅侯在宫中是比皇子们都矜贵的存在。太子忍让勇毅侯都成了习惯,其受宠程度可见一斑,便是御书房读书,从用物到伴读所有的规格都和皇子无二致。
当初太后和大臣立了静王为帝时,为了避嫌便放了所有的兵权,一心一意地在雍熙宫吃斋念佛,可太子在宫中一日比一日艰难了。太后几次对皇后提点,都被无视了,皇后反而变本加厉地折腾太子。太子是太后和大臣们为防万一执意立下的,最后却不得已弃了,太后心里本就内疚得很,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受煎熬。太后不愿与皇后撕破脸,只有忍痛将勇毅侯、太子、沈宁晖一起送去西山行宫。
太后打算得很好,若独独送走太子的话,怕那些奴才见风使舵,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便想着将勇毅侯一起送进去待几天,勇毅侯可是实打实的侯爷,只要自己还活着便没人敢怠慢他。虽是为了保全太子,可这番境遇对勇毅侯何尝不是一种历练与考验。
太后本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又怎么能想到,皇后竟是如此地不顾大局和脸面,势必赶尽杀绝,将手伸到了西山行宫里。那些宫人奴才不但克扣了所有东西,更是一个个地跑得没影。太后几次召回勇毅侯的旨意都没了音讯,这才警觉了起来。太后派人私下打探,得知一切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却不动半分声色。
皇上半途上位,与太后的母子之情很是有限,太后又怎会白白去浪费这些不多的情谊。她虽知皇上对皇后不满,却不会明说出来。太后旁敲侧击,让皇上派人接勇毅侯回了宫中,皇上倒是不曾想那么多,直接派人去了。不想蒋鹰不肯回来,太后对蒋鹰的决定,又心痛又欣慰。心痛的自然是知道他的吃穿用度被克扣着,身边甚至连个奴才都没有。欣慰的是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那些皇子皇孙们谁不躲着太子,甚至一句都不敢提,独自己的外孙却还和原来一样,只当太子是他的表哥,不离不弃。不管平日里蒋鹰有多么胡闹,可这一点却像极了他的母亲。
蒋鹰不是长公主,太后可以将长公主养成温室的鲜花,却不能将外孙养得像个妇人。太后对作为男子的外孙怎么会没有期望,即便是太后知道西山行宫的环境在王皇后的干预下已十分恶劣,可在保证他三人性命的基础上,太后私下里不曾送去一针一线,这次的软禁不管是太子还是勇毅侯,对他们的心智和脾性都是极好的一次磨砺。
太后堪堪忍了半年,可到底是年纪渐长抵不住想念,病倒了。皇上听了太医的诊断,当然知道病因出在哪里,赶忙派人将蒋鹰从西山拎了回来。蒋鹰回来后,难得地孝顺,老老实实地在后宫陪了太后几日,每日耐着性子哄得太后很是开心,又旁敲侧击地想尽办法,朝西山行宫送人送东西,他自觉做得隐秘,但又怎会逃了太后的眼。太后见他如此,更觉得当初将他送去西山是正确的决定。
为此,太后也不想和王皇后计较了,可太后这里和乐,王皇后却受不了,找来教养嬷嬷,几乎算是把蒋鹰撵出后宫。这还不算,王皇后甚至为了给王氏做主,将手伸入了安国公府的内宅,朝蒋鹰身边安插了好几个人,说不得便有谋害的意思。太后便是如何大度,也受不住这个,年轻时都不曾受过先皇的脸色和气,临老临老却要看王皇后的脸色过日子,太后如何愿意,更何况王皇后对蒋鹰半分善意都没有。
大梁朝的后宫,太后经营了三十多年,又怎么会是王皇后说接手就能接手的。以前太后不争不抢,是因为没有必要,她愿意弄权便去弄,这样专横的皇后树敌不说,早晚会遭了皇帝的厌弃。可如今太后不得不开始筹谋了,这样专横狠毒的皇后,却摊上了那么个温顺好脾气的皇帝,王氏一族又将手伸得那么长,眼看着大梁朝就要走上外戚专权的老路了。
先不说大梁朝的未来会如何,便是王皇后和安国公继夫人的关系,将来蒋鹰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若自己哪天撒手而去,莫说那安国公世子之位不保,便是长公主那富可敌国的嫁妆,都不一定能保住。直至此时,太后无比后悔当初拥立静王登基了,可一切的一切,太后没有显露半分,对皇上一如往昔地关怀。
第六章 步步澜
光阴似箭,转眼便是两年,又是一年冬至。
宫中一直没有送来废太子的旨意,西山行宫的日子便一天好过一天,再不复当年的清贫和凄凉。天气才冷时,京城便送来大量的炭火与棉衣棉被,当初太后送来的五个人中,有一个厨子,两个打杂跑腿的,三人都住在行宫外围禁军的哨所里。
小诚子与翠微是贴身伺候太子的,住在院中的偏房里。院内的五六间屋子都收拾出来了,宁晖在蒋鹰走后,一直住在萧璟年的隔壁。
两年里,太子不但吃穿用度改善了不少,便是周围的人对太子的态度也越发和善恭敬。当时见太子失势不肯伺候的太监与宫女都被押回京城问罪。往日里太子要去书楼看书,那些书是绝不许拿出来的,可现在看管书楼的太监殷勤备至,不但让太子将书带回来了,更是将书楼里收藏的砚台和纸张拿了出来,任由太子挑选。
日子越过越好,宁晖便多了几分闲心雅致,在院内种了桂花树、梅花、桃树、石榴与枣树,还给小院起了名字“有果苑”。太子得知后,虽觉得名字不大雅,却也好脾气地随宁晖折腾。
宁晖觉得萧璟年虽没说什么,可暗地里没少取笑自己,倔脾气上来了,找一块木牌,写上不算漂亮的三个字,挂在了院外。自此后,太子殿下进院门,很少抬头,生怕自己会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今日阳光大好,禁军统领昨日猎回来一头山猪,给太子送来了一大块里脊和后腿。宁晖生在漠北长在漠北,最爱吃肉,见了那么大一块肉,便喜滋滋地想着冬至吃扁食。于是便让厨房将山菇与竹笋干和肉一起剁碎了,活了面,打算亲自动手包扁食。
正是午后的光景,萧璟年坐在院中东侧躺椅上看书,宁晖和翠微的案几便支在了他的不远处,小诚子本想给搭把手,却被宁晖嫌他笨手笨脚,赶去伺候萧璟年。
萧璟年已十六,身形比两年多前抽高了不少,虽被圈养了三年之久,但眉宇间不见半分郁郁之气,整个人显得十分疏朗豁达。他的肤色十分白皙,显得嘴唇有些红艳,五官本就出色得很,那双凤眸却尤其地夺目,宛若沉淀了千年的墨玉般华光流转,让人一眼望去只觉惊艳。
萧璟年身上又有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他给人的感觉显得十分矛盾,矜贵又淡雅,因爱笑的缘故却不显疏离,每每他望着人浅笑不语,便让人不自主地自惭形秽,不敢与其对视。
宁晖虽比萧璟年还大上一岁,因性格活泼的缘故,让她看起来比稳重的萧璟年还小上几岁。出门不多的缘故,这些年她的肌肤白皙了不少,五官虽不如萧璟年出色,但因爱动爱笑,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尤其惹人,每每笑起来都会弯成了月牙,让人不自主地想亲近。
宁晖已许久不做家务了,虽还有学着烧菜做饭,但扁食这东西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做起来实然没有那么顺手,包出来也不是很好看。翠竹虽很少插手厨房的事宜,但到底是宫女出身,做起这些来要比宁晖好得多。
片刻后,萧璟年放下书走到了宁晖身边坐下:“你看翠微是先掐中间的,这样两边就不会漏下来了。”
宁晖点了点头,按照萧璟年所说的试一试,果然比方才的包得好看一些。但萧璟年没有做过这些,却一看就会,这多少让宁晖有些不服气:“你不说我也知道,谁让你教我的。”
萧璟年抿唇一笑,侧目看向宁晖不语。翠微虽名义上贴身伺候萧璟年,但不管是宁晖还是萧璟年都很少让她和小诚子近身,想今日这般太子坐在自己对面,还是第一次。又听太子提及自己的名字,一时间紧张得手心冒汗,更是不敢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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