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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驾到 (三姝贝)


得贵看着孟子学,那眼神似在询问是这么回事么?孟子学忙答了三个是。得贵的眼神有些怀疑,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又好生叮嘱他一番才走开。
孟子学看二叔渐渐走远才喘了一口气,问海青说道:“这么早人家开门么?”他没说哪里,也没说谁,但海青自然是明白的。
海青笑道:“爷放心吧。我们在街上吃了饭,再逛一会儿子,到中午正好去那里喝酒。”
孟子学无话,由海青领着出了大门。之前孟子学跟着爹来过锦绣澜两次,所以大致路径还是识得的。海青引着孟子学出了花园子胡同,向东拐入一条小巷,那里果真有一家苏记豆汁店。门面不大,但生意很好,等着喝豆汁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队。
海青介绍说:“这家的豆汁味道正宗,可是出了名的。”
孟子学叹道:“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么大点地方,也挤了这么多人。”
海青挤过去,和卖豆汁的伙计打了一声招呼。他们应该是熟人,那伙计二话不说,盛了两碗豆汁出来。海青接了豆汁,请孟爷坐下,两人喝了豆汁。
之后,海青命伙计记账,领着孟子学出了巷子。京师原本繁华,海青带孟子学好生逛了半天,眼看天色过午,孟子学脸现疲惫之色。海青这才说道:“奴才说的那地方过了街就是。”
这条街原本偏僻,再往前走越发僻静起来。海青先行带路,走完这条街,向右一拐,拐入另一条小巷。巷子里零零落落有几户人家,门口没有小厮站着,倒有三两个嬷嬷打扮得花枝招展,裙裾翩翩,见了男客直揽。
一见有人到,头前两家嬷嬷笑呵呵地迎过来,抓着孟子学的手,口口声声只唤爷。孟子学有些无措,倒是海青骂道:“狗娘蛋,爷是谁,也是你们能随便拉扯的?赶紧放开,小心抓你们见官去!”
那些嬷嬷见海青说得厉害,只好悻悻放了手,由着孟子学过去。海青走过去,低声对孟子学说道:“孟爷你不知道,要是不把她们骂回去,只怕她们会把爷撕了去呢。”
孟子学点头说道:“说了半天,你说的那地儿到了没有?”
海青指着前面一座院落说:“到了,那扇小红门就是。”
奇怪的是,那扇门前并没有嬷嬷拉客。漆成朱红色的两扇门虚掩着,里面隐隐传来笙箫之声。孟子学听得清楚,正是《思归乐》最后两句:春日暖,春云薄,飞来日落还未落,春山相呼亦不恶。孟子学心道,若是里面有客,却也不是十分低俗之人。
到门前,海青方才说道:“这里姑娘名叫鸣琴,先代也是前明大绅。到她爹这一代,隐居山林,写了一些有碍朝廷的诗,被流放徐儿固。家中亲眷也遭人官卖。”
孟子学点头说道:“说来也是可怜之人。”
海青跨上台阶,轻轻推开门。门吱呀响了一声,有人从里面探出头来,问道:“谁呀?”
听这声音不怎么年轻,应该是鸣琴的妈妈。海青叫道:“乔妈妈啊,是我,海青。鸣琴姑娘在么?我请来一位孟爷,大老远过来的,很想见鸣琴姑娘一面,不知鸣琴姑娘这会儿得空不得空。”
海青挡在孟子学前面,他看不清乔妈妈的脸,耳边只听得乔妈妈说道:“哎呀,爷来得真不巧,今儿姑娘正好也接了一个远客。若爷不嫌弃,且在东厢房喝茶吃点心,等姑娘闲了,就让姑娘过来。”
海青说道:“哪儿来的什么客金贵的很?姑娘随便应个景也就算了,怎地还让我家爷等?他来的就是客,我家爷就不是客?”
孟子学自矜身份也不争辩,此时却听得笙箫之声停了。正诧异间,突然听得一声暴喝,有个男人粗着嗓子叫道:“放你奶奶的狗屁!钱绅我先来的,酒钱也给妈妈了,怎么我就不是客?”
想来说话的这位就是里面的客人了。乍听这名字,孟子学竟觉得耳熟,又听他说得一口平阳腔调,他突然想道,莫非是他?
乔妈妈好言劝慰两人。只是海青一向在锦绣澜被人尊崇惯了,这会儿被一个外乡人责骂,心中实在愤愤,不由上了牛劲,掳袖挥拳说道:“一个外乡小子,来到京师算个屁?今日我家爷还就要鸣琴姑娘了,你能把我咋地?”
钱绅被海青激怒,脱下脚底的靴,照着海青的头就扔了过来。海青扭头一躲,那靴子冷不丁砸在孟子学脸上。孟子学哎呀叫了一声,海青心知不妙,忙转身来看。靴子从孟子学脸上掉落,孟爷右手捂着脸,疼得直咧嘴。
海青惊慌不迭,举起袖子要擦拭脸上的靴印,口中直道死罪死罪。孟子学左手推开海青,信步走进院中,竟到钱绅面前怒道:“钱兄,你这是做什么?鞋板打得兄弟好疼!”
钱绅见是孟子学,也是吃惊不小,单脚跳着来到孟子学面前问道:“孟兄怎么也在这里?哎哟,我看看脸都肿起来了,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这客人是孟兄啊。”
原来,这人正是孟子学同乡好友钱绅。钱绅和孟子学一样府试落考,心中郁闷,特来京师投亲散心。这日闲转中,听闻鸣琴姑娘才艺俱佳,所以特特来拜见,不想竟在这里巧遇好友孟子学。L

☆、第0257章 出来福客栈

见这情形,海青将地上的靴子捡起,小心送到钱绅面前,赔罪说道:“小的给钱爷请安!海青冒犯钱爷,这里给钱爷赔罪了!”说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钱绅兜上靴子,说道:“你起来罢!各为其主,我不怪罪你就是。”
海青谢过钱绅。乔妈妈见两人原是旧交,院内少了一番纷争,又多挣些钱,心中颇喜,笑道:“若不是那鞋底子,钱爷孟爷也见不着面呢?来来来,两位爷快请屋里坐,我让他们重整一桌宴席,鸣琴姑娘作陪,两位爷好好喝一会儿,叙叙旧。”
他们两个自然乐意。乔妈妈挑起帘子,请两位爷进去。屋内正站着一位姑娘。此时,孟子学这才见到鸣琴姑娘的面:她瘦长脸,肤色略黑,穿了一袭淡青色对襟长裙,手里拿着一管碧玉箫,若有所思站在那里,样子虽不美貌,却也没有青楼女子的轻佻。
见两位爷进来,鸣琴弯腰微微福了一福,淡淡说道:“鸣琴给两位爷请安!”
乔妈妈笑道:“孟爷别见怪,我家姑娘就这性情,十位爷她都能得罪九个半。除了这性情,才艺绝对没的说。待会儿两位爷坐了,鸣琴给两位爷吹一首《清平乐》。”
孟子学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交给乔妈妈说道:“既然如此,有劳妈妈准备一桌好酒菜。”
乔妈妈见了银子,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嘴角几乎挤到眉毛上,连声说孟爷客气。
有了银子,自然好办事。顷刻间一桌酒席摆上来。孟子学命摆到东厢房去,厅里虽豁亮。但不如东厢房僻静好说话。乔妈妈自然一一应承。
进了东厢房,两人分东西坐了,鸣琴姑娘坐中间,负责斟酒倒茶。两人先说了一些阔别的话,喝了两杯酒。之后,孟子学问道:“我听说钱兄也落榜了,难道也是来京师散心的?”
说到落榜。钱绅愤然说道:“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气煞小弟了!”
孟子学忙问怎么回事?钱绅仰脖喝了一杯酒,慷慨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孟兄了。当初小弟和孟兄一起参加平阳府试,却是买通关节的。”
孟子学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你也给高文翰一万两银子?”
借着酒劲,钱绅恨恨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谁说不是呢?兄弟也是一时迷了眼,被下头人给糊弄了。他们说只要给高文翰一万两银子。保准中试。兄弟心道既然才学不如孟兄,不如就花这一万两银子,落得省心。兄弟凑了一万两银子,交给具昭。他许诺考前必将考题泄露给兄弟。兄弟临考前确实拿到了考题。心中还庆幸,以为此次必中。谁知到了放榜时候,小弟竟然落榜了。”说罢。钱绅又敲自己的额头,恼道:“这该死的具昭。没给小弟办成事不说,还吞了小弟一万两银子。一万两呢,小弟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的么?”说到痛心处,钱绅又猛灌一杯酒下去。
孟子学诧异道:“具昭?可是我们同一期考试的具昭么?”
钱绅说道:“不是他是谁?这辈子别让我见到他,见到了我定要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才行。混账东西,吞了我整整一万两银子呢。”
孟子学心道,具昭这个人他也略有所闻。他是平阳知府高文翰的朋友,也是这次的考生之一。行贿舞弊这个事情都是由具昭经手,难道他确实贪了钱绅这一万两银子么?可是还有一件事他疑惑不解,因为具昭也和他们一样落榜了。若像传闻的那样,具昭和高文翰是穿一条裤子的,怎么也不该落榜的啊?这件事想来蹊跷的很。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鸣琴冷冷一笑,说道:“这种小事也值得哭哭啼啼?两位爷的见识还不如一弱女子呢?”
两人俱吃一惊,同时看向鸣琴。鸣琴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喝了,目光炯炯地看向窗外。
孟子学问道:“姑娘此话怎讲?子学知道姑娘出身大家,必有高见,子学洗耳恭听姑娘教诲。”
鸣琴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低头注视着自己精心修剪的指甲,淡淡说道:“鸣琴能有什么高见,不过是一些粗俗见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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