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不是你的主人让我知道的?”挑着眉反问,我食指搭在杯沿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敲击着,露出一个璀璨的大笑脸,“设计坏我名声是你们计划第一步,第二步,不是要拉拢我加入你们计划?现在我应该过了试探期吧……”。
话落,薰衣草香味渐浓,轻幔微动,萧索之风随着多彩木雕座屏上的镂空之孔传来。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是要拉拢你加入我的计划?”一声悦耳到极点的好听声音柔弱响起,旃檀上余香袅袅依旧,只是进来之人身上的薰衣草之香过重,竟然压住了我的檀香。
并不抬头朝来人望去,我低头将第三个反扣的陶杯拿起来,端起陶壶压住壶盖给陶杯加满了茶水。
“行人你好——”缓缓将手中的陶杯递给来人,见这件事背后之人果然是婚后第一个出现于我床上的陈国行人,更是深夜和殷勤密谋谈话的那悦耳之人。我目光微动,满面宛如春风荡漾。好似我和他是多年的好友似的。
“楚国巫族族长,申公巫臣,我真正的身份和名字。”接过我递给他的陶杯,一身白衫的他羸弱之间带出了几分清秀的雅致之气,跪坐于我对岸,他依旧清城淡淡,对于我识破了他的诡计看上去一点都不愠怒。反而盈盈间带着一丝笑意。
☆、第四章 美人计,还他算计
“原来陈国的行人乃楚国世代秘存的巫族族长,看来我姬无泪还真是有资色,竟然能被申公青睐!”众所皆知,楚国的巫族乃楚国最为神秘的一派,直隶君上,楚国王室之中,除了楚君,无人能命令得了巫族之人。而对于巫族所掌管之事,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猜透。来到春秋三年,我只听说楚国有巫族一族,却从来没听过任何人谈及过巫族还有族长一事,现在直面神秘种族的神秘族长,我只能说,我确实三生有幸,竟然能被巫族族长挑中。
就在我发呆之时,有冰冷的手指贴着我端杯的手指划过,只见申公巫臣接过去仰头就要饮尽我刻意为他准备的茶。失去杯子的手还存留着茶水的温度,可我的心却在杯子被接过去之际就冷了下去。欠身够过去的手附上他的手,我慌了,“茶里有毒,不要喝!”。
原本垂眸望着茶杯的他轻轻侧头,于嘴角荡开一丝合煦的浅笑,和他隔得近的脸被他近距离的看着很不自在,我缩回手,坐正身子,脸色渐渐发烫起来。
明明想毒杀他解决掉麻烦,偏偏关键时候又鬼使神差的后悔了,虽然我今生不欲让自己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怎么不分时机就心软!
“公主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同样也是一如既往的在关键时候狠不下心。”淡淡的评价着,申公巫臣嘴角轻扬,竟然挽袖便将杯中之酒饮尽腹中。
见我错愕惊讶,他反手将杯子倒置,依旧赢弱无力,偏偏望着我的眼睛阴狠如毒蛇,每吐出一个字就像毒蛇吐着信子,他说:“三年前的春分之日,公主可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
“当年一招不甚这才会被公主药倒,难道公主以为今时还可以以药物镇我?”似笑非笑,申公巫臣优雅的将手中空杯置于案几上,而我恍如大梦初醒,想起他的声音为何总有种熟悉之感。
“是你!”
“正是行人臣下,公主之色和当年相比更为娇艳媚人,‘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此话说得很精辟,看来公主不仅药物能力非常人所及、就连文辞藻赋都是天纵之才……”所出之言无不是夸奖,他言谈轻声微细,面带浅笑,可却能使我迭地坠入阿鼻地狱般浑身冰寒。
咬紧了牙,有种被人欺骗的愤懑,虽然我知道面对惨烈事实不该生出如此不理智的感觉,但看着他的云淡风轻我着实的不淡定了。
“虽然三年前以******药倒你确实是我的错,但你身为一介大丈夫不该如此小心眼吧,时隔三年,竟然为了报小小的私仇就费尽心思来毁掉我的名誉!”气极战了起来,我居高临下怒叱着他,恨不得一巴掌下去拍掉他那茕茕孑立的冷清气质。
听到我这么说他身形微动,然后举袖朝陶壶而去。
“药倒我,褪尽我的衣衫,然后将我的身子坦陈于你们郑国侍女面前,你觉得是小事?”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毫不为我的激动所影响,只是在提到“坦陈”的时候加重了声音,声音还有着一丝微颤。
于是,我知道了,我当年所做之事触犯了他大男人的威严,算是折辱了他。
在这个士族世代,大有士人因一辱自尽的先例。就像一个黄花大闺女被陌生男子侵犯同样会寻死觅活一样。
“那个,最后我不是命人放了你吗,那夜我被我哥哥子蛮施计下了药,碰巧看到你这么一个冷清冠绝的大男人,心一热就扒了你的衣服借用你骗过了他,虽然、虽然是我在上你在下,但事出紧急,而在郑王宫中也就被我撞上你这么一个男人,你就不能当做救我一命……反正又没真的对你做什么……”确实是我错在先,我唧唧歪歪的自圆之话还没完全讲完,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因为我看到申公巫臣杀机凛然的黑眸正黝黑明亮的盯着我。
不自觉将身子往后缩,我实在后悔当年怎么就惹了他这个看着冷清好说话内在却霸绝又小家子气的男人。不过,是我先利用了他,他这个大男人生气也是应该。
侧头唤来一直抱着青女细心安慰的殷勤,只见申公巫臣一个转脸便将眸中杀机遣散殆尽,伸手接过殷勤给他递上来的卷轴,他再望向我的时候眸中已经风平浪静了,“虽然你害我匪浅,但只要你为我做好一件事我便放过你,不仅还你名声还给你你一直想要的自由。”。
语调徐缓而冷清的说着,他将手中的卷轴徐徐展开,铺在了我案几前。
“这是株邑的郊外,虽然地段不宽,却有乔松秀柏,奇石名葩,池沼一方,花亭几座。中间高轩一区,朱栏绣幕,甚是开爽,此乃宴客之所。左右俱有厢房。轩后曲房数层,回廊周折,直通内寝。园中立有马厩,乃是养马去处。园西空地一片,留为射圃。而我要你在高轩接待陈公,然后引陈公入园,进马厩。”边说边指着卷轴上的景物,我眼随他青葱白指,耳听他悦耳之声,不觉竟然失神,待周遭沉浸下来我这才醒过神。
“他是陈君,怎么会任我牵引入马厩?”不自在和他对视,敛下一切失神我随着第一反出言质问,问后也不待他解答我便恍然大悟了,怒起,掀桌便要离去,不料前行之路被身如鬼魅的殷勤挡住。
蹙眉,看着挡路之人,我转头、使劲的盯着身侧的谦谦君子,我恨不得上去一巴掌拍掉他那伪君子的假面,“就算我曾经利用过你但是你也不必如此懂得算计,非要拿我利用过你的法子利用我!我不干,天下的美人多如地上蚍蜉,要使美人计你找他人!”。
我如此大动肝火的抓狂着,他闻我怒火就轻飘飘竖起一根食指,就连头都没回,霸道而小气道:“天下美人虽多,但美若天仙的却只你一人!何况,我屈巫臣向来不曾吃亏,你姬无泪算计了我我怎会轻易放过你!此事你别无选择,若你拒绝,你这些日准备的工具不仅会付之东流,你也不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小气,有没有比他更小气的男人了?木有,再也木有了,举天之大就他这一个极品小气男。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你的诺言!”咬着牙死死的瞪着他,这个条件答应得真憋屈,转念一想,他有他的张良计我也有我的过墙梯,咱就各显神通看谁笑到最后。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在秘密做工具的?
“既然约定达成,那可以先把我准备的工具还我吗?”笑,我皮笑肉不笑的使劲的撑着嘴角的弧度。那些工具可是我利用这个时代所有精心仿造出的武器,没了它们我一介女流如何游遍诸侯国、对峙剑客!
完全不理会我的谄笑,他纤瘦的手指幽幽朝旁一指,薄唇轻启,清秀俊雅的侧面似笑非笑,“公主的东西不是完好的放在公主房中么?!‘’。
闻言,我机械的扭头顺着他手指所示望去……只见我的大包袱依旧鼓鼓的静待原位……
!!!
贱者,果真无敌!
当我嘴角抽搐的转过来后,案几对面的贱人已经如风般消失了,在心里把申公巫臣的祖宗八代问候个遍,再将视线落于他用过的杯子,我杏眸微漾。
我的药真的药不倒他?我不信。
“青女,你怎么样了?还冷吗?你等会,马上就暖和了、马上就暖和了……”
“唔……咦唔……南儿……南……”
转过的头再转30度,看着悬起的长幕下紧紧抱在一起的恩爱两人,我迷糊的看出了什么不对劲,我新婚之夜看到他和青女在大堂赤身相拥怕是为她取暖,而不是我想的肮脏苟且之事!而且,那个青女怎么神志不清连话都语不成句,是患上什么病了吧!
出于好意,我道:“青女是不是曾经受过重伤失去了理智,现在经常抽搐、畏寒?”。
正忙着脱衣的“夏御叔”一听到我的话马上停止了继续脱衣的动作,抱着蜷缩为一团的青女闪到我跟前,“隶臣知道公主擅长医药,只要公主能还青女理智救青女性命、隶臣愿为公主驱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