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他说得在理,反倒令汉子如鲠在喉,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以对,接下来,任浩的话简直就是说到汉子的心底去了,“大哥,你试回想一想,方才你们几百号人上车抢粮食的时候,这位小姐如何冲到你们乱哄哄的人群中,去保护粮食?这样的举动,难道是为了做戏?”
听了任浩的分析,只觉在情在理,汉子鼻子一酸,垂头叹息,“俺们也是没法子,俺们山东乡里到处打战,山村全部被毁,俺们没家拉,没得法子生存,只得到处跑,哪里有口粮吃,俺们就到哪里去。”
任浩同情地点头,“我明白,没有谁愿意变成一个恶人!”
“俺们不是坏人!俺们只是要讨口饭吃!”汉子这时挺直腰杆,仿佛想要显现他的本来面貌。
其实,他们本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全是被战乱硝烟所累,变得这般凶狠,也是逼不得已,战火遍及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他们安宁平凡的生活被彻底打乱,只得逃生,谁愿意四处流浪,四处抢夺,他们为的不过是生存下去。
任浩俨然已经可以判断到,这个汉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农民,他的相貌看起来是朴实的,刚刚威逼抢掠的模样,肯定是迫不得已。
任浩抓住汉子这样一个心理,暗自有了一个赌注,心中也为有了一个稳妥的方向而不再忐忑。
“大哥……你若是相信小弟,小弟帮你顺利甩掉后面的车,让你们平安带粮食走。”
汉子听后显得摇摆不定,不停地挠头抹嘴,这时,旁边坚守习诗暄的人提醒了一句,“小心他骗我们!”
就算如此,但也无法改变汉子的想法,汉子心里是有主意的,再过一段路就要到山洞里,洞里有村庄的妇孺在等他们找来的粮食,他若是引着后面的车一起过去,那些人也不好对付,他们手里都有枪,打起来,枪子不长眼,肯定会伤害无辜的亲人们。
就这样,他思索了会,终是扬起坚定的面容,拍在任浩的肩膀上那一掌非常有力。
汉子拍了拍胸脯处,“兄弟,我信你!你助我们逃脱,我们绝不会加害你……还有这位小姐的性命!”
“好!”任浩被汉子的手力震过,虽觉痛意,但无碍他笑容的畅快,他那张充满正气的脸让汉子心里觉得踏实。
汉子示意旁边的人别在为难诗暄,任浩抬起右手拨动了一个车档,左脚深深压上离合器,右脚用力一踩,车子在颠簸的路上瞬间飚起来,绕过几个山坡后,他们神奇般地把后面的车抛之脑后。
只听汉子大呼一声哟呼……
诗暄是被疾驰的卡车给震醒的,她醒后,只觉得头昏脑胀的,但还算清醒,她警惕地四周查看,见到凶巴巴的汉子,心下一慌,赶忙坐好。
此时的汉子心情转好,隔着他人竟朝她微笑,“小姐,终于醒了,方才受惊了。”
诗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恍惚记得最后一刻的痛楚,她仍在拼尽全力挣扎,从而逃离汉子的挟持。她的头很晕很沉,只模糊记得,当时的任浩举起双手......然后,她被汉子拖拖拽拽上了车,然后…….全然没有了记忆。
她难道昏睡了许久?外面是一片霁光,看起来天与地的距离,越发的近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处,环顾四周的时候,就再不会有重影。
焦虑和恐惧,还同时存在于她的眼底,很显然,她对汉子方才挟持的行为,难以平复。
汉子刻意端正身态,让她可越过自己,清楚看见正全副精神开车的人。
是他!任浩!他单枪匹马地一人甘愿落入险境,只为救她?她再失去意识前,隐约听见了任浩说的话,断断续续地闯入耳中,然后……他大可不必要这么做,他不是她的侍从官,也不是她的亲人,他只是她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而已,为什么?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她既惊又喜又后怕,用那复杂多变的眼神,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任浩。任浩轻轻回头瞥了她一眼,他的面容很平静,很安定。她看懂了,他在暗示她需要镇静下来。
那时,仿佛从这一秒钟的目光中,看到他在对她说话,有我在,不要怕。他怎么会拥有这非比常人的胆识?她当时没弄明白,后来却是幡然醒悟。
“小姐,你莫怕!等到了地方,我们一定守承诺,放你们离开!”汉子身上的衣服烂的烂,掉的掉,丝丝落落的,许多地方都衣不蔽体,有些肌肤还暴露到外面。
汉子黑乎乎的脸上出现一道光芒,憨憨的笑挂在嘴边,俨然和那个凶神恶煞的坏人分离,她怎么会出现这般的错觉?
难道是她昏迷后,脑袋坏掉了?她怎么觉得刚刚要致她于死地的坏人,此刻已活脱脱变成了实诚人,甚至,还在不断宽慰她。
渐渐的,她也不象刚醒来那么紧张。
她靠在车背上,身体随着卡车的速度高高低低、起伏不定,但她双手紧紧握住旁边的把手,不时用余光来观察开车的人。
那双眼睛是那般笃定,朝着前面未知的方向飞速而去,从他的额角顺着脸颊流下了几挂汗水,她偷偷打量他,他并不知道,倒是被汉子瞧进眼里,汉子朝她嘿嘿一笑,那笑意含混不清,弄得她脸一红,慌忙转向一边。
“诶,往这边……”汉子指挥着,趁空档又在他一边小声道,“兄弟,这位小姐是你的姑娘吧!”
任浩听后身体一滞,他既不敢承认又不敢否定,这仿佛淘起了汉子的好奇心,他瞄了瞄诗暄那动人姿态,不禁摇头说道,“兄弟真是福气,小姐既漂亮又纯真。”
“到了,到了!”汉子身旁的人忽然高声呼喊,那归家的兴奋声把车里其他人都给带动起来。
原来转过一个高耸的山头,视野竟变得海阔天空,一片湛蓝的天空呈现在众人眼前,还有山林,山林中有许多山洞,居于山林中最高坡的位置,山洞洞口挂了无数个冰锥,形态各异,真是美丽非常,如同天然形成的白色水晶,太阳光若照耀在上面,又变成了黄色水晶。
闪耀的光,让诗暄张不开眼睛,刚从车上下来,忽然脚底一滑,来不及呼叫,身子跟着跌落下去,幸亏被人用两只手捞了上来,两人的身体随着惯性下沉了一会。
到底是结了冰的地面,没有磨砺的沙子雪,任浩穿的皮鞋一点用处也没有,
她几乎算是整个任摔在了他的怀里,出于羞愤,本能地扭头,他本想坐起,不料他的脸,碰到另一张脸......肌肤砰砰地像是在冒气泡……他们之间仅差一毫分的距离,那柔美微扬的嘴唇仿佛就要贴在他唇上。
这一刻,仿佛天与地皆静止,世界仅剩他们而已,诗暄强烈地一退腰身……却从自己眼中发现了另一袭身影。
☆、悬崖行
“习小姐……有没有受伤?”任浩收回亮堂的目光,将那保持淡定的身体往后一仰,不经意间,就发现她脖上的痕迹,遂流露出关切的眼色,“你脖子伤得不轻。”
诗暄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想抽身站起,不过她脚步不稳,最后还是被他扶携,再站好。
他拥着她的时候,手臂是那么的强劲,稍一带力,就可以传遍过她的身体,她其实是应当要使他离开远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靠近并没有让她感到厌恶或可怕。
他实则是再考虑另一桩事,两人本就靠得近,他顺势在她耳边低语,“习小姐,等下我们见机行事。千万不要和他们争论任何事,一切顺他们的意思,信我,我会带你安然回去。”
她沉着地点了点头,遥望四周,只见悬崖峭壁,高耸天际,无任何藏身之地,只有身后那几个山洞,可以藏些人而已,眺望过去,山洞里有了烟火的痕迹,山区的寒冬,低至零下的温度,就越发严寒,寒意从四面八方穿梭进她的躯体,她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身体抑制不住地抖动。
任浩见状,赶紧把身上的毛呢厚大衣脱下,给那驿动不已的肩膀披了上去,见她有拒绝的意思,忙挺了挺胸膛,“我身体底子好,不怕冻。放心。”
因为冷,好像嘴都被封了住,讲不出一句话来,她只好用手收紧了外套,裹在身上,汉子回头,这才注意到他们。
方才汉子一大堆人一直在车上往下卸东西,也没关注他们,这会忽然发现这两个对他们有恩的人,朝他们拼命地挥手,此时,一位脸色蜡黄的妇人从山洞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破旧的编织毛毯,递给她。
她道了声谢谢,遂看了一眼他,把外套还给他。
她踌躇的站在原地,是不是要跟热情的妇人进去山洞取暖,方才那里有火烟的迹象,她知道妇人必定是要让她进去山洞取暖,可是她还是有点害怕……任浩看出来她的顾忌,当着众人的面,就牵起她的手指,不待她有所暗示,就朝山洞里走去。
他比她高了一个头,仰望着他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他那高挺的鼻尖,富有朝气和热量的眼,笔直通向前方,看起来心无旁骛。
他的手掌有茧子,磨在她的掌心里,叫她想起小时候牵父亲的手,温暖而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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