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梧男子越发不解,扣了扣脑门,“俺就不晓得你们这些城里人咋地啦?想见就见呗,咋那么难?”
“算了,见了面又能如何?”长褂男子叹息道,并没因此挪开眼神,魁梧男子想了想,又劝他,“上回见她,谈起你时,看起来十分伤心......你还是去见上一面吧!”
一阵良久的缄默,茶楼中喧杂纷乱,外面街道又人多车多,火车站门外更是人声鼎沸,可一帘之外,他只觉静若处子,外间纷扰已被撇开去,眼里心里满满皆是装了她的影子,错过了这次,就是一辈子!他已负她一次,焉能再重复一次呢?
至少要让她知道一个真相,他不是为钱为权而利用她,仅是各为立场不同,若能得到她的谅解,自是最好,若不能,就算她鄙夷他,痛骂他,也好过负疚一世。
“见这般好看的姑娘在俺面前......”魁梧大汉记得与诗暄重逢时,诗暄的模样,她穿上了老百姓的衣裳,简朴的衣服把人衬得越发清丽,他正说着,只觉一阵风带去,身边已悄然无人,他嘿嘿地一笑,旋即下楼跟去。
果不其然,长褂先生对着那处身影步步相移,穿过人流的他仿佛心活了过来,鲜活的记忆在脑中浮现,他和她在一起的种种,直蹿心口,沸腾的血液使他产生了一种冲动。
或许,他可以试着说服她,让她加入他的队伍。
先生的心里虽惴惴不安,但抱定了将她带走的心意,直面人心的坦白,就要付诸行动,先生突然有了些许释怀,或许,老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坦荡无痕的人生,才可以让他面对她时,不再怀疚。
迤逦的影子离他越来越近,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又一道人墙,黄包车叮铃铃的响了一串……
佳人心系何方,游子独留你处,若叹人间何物,只较春华秋实。
先生怀着满腔热意,正欲出声,不料,生生将话吞进肚里,面前的景象使他止步不前,绷直了的身子被跟来的魁梧汉子一推,却只是原地摇动,魁梧汉子催促先生,“还不快去?”
先生一直静默,眼底那波湖水泛起了几缕波纹,到底是黯了下去,魁梧男子这才瞧见,诗暄身边站着的另一位男子,仔细一打量,原来正是当日,被他们团救下的其中一人。
魁梧汉子虽不认得那男子,但也可以从先生的皱眉中看出什么,他估摸着,先生和这男子间不是简单的关系,思索间,先生的脚步一动,他再打量先生,先生已脸色淡定下来。
魁梧汉子也跟起高兴,诗暄和先生是决定般配的一对,他还想喝他们一杯喜酒……
可惜,有些事说早不早,说迟不迟,就差那么一点,他们又失之交臂......
从火车站里跑出来一队穿戎服的人,围拢在诗暄和杨踞铭的身边,杨踞铭正诗暄说话,芬儿也走了过来,认真地在听。
长褂先生早就因此退到可以掩人耳目的百姓当中,眼前状况不容他停留,无论私心如何,他都不能忘记身上的任务,摈除心念之后,他将手中的帽子一扣,压低了帽檐,低声对魁梧汉子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这就走。”他的话剪短有力,不容置喙。
“但是......”魁梧汉子比先生还要惋惜,只想撮合他们,不过先生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得随先生快步离开。
他们汇入人潮,渐离渐远,走着走着,魁梧汉子又想回头望一望,这时,那群士兵已簇拥着“她和他”,推挤开周边的人流,很快,都一齐消失不见了。
第一声鸣笛骤然响起,前面的先生步伐愈发加快了,快到如风里来云里去,一切来得如此之快,又去得如此之快,在弄明白之后,一声笑然,此去经年,空有明月错当天,久把聪明当令箭,所做依托,到底是枉然。
☆、昨夜风
玉兰官邸里,多了一个山里姑娘的影子。
谁会知道,芬儿摇身一变,成了玉兰官邸中的一名贵客,而且会永远享受亲人的待遇。
芬儿成了他们的亲妹子,这算是诗暄和杨踞铭对芬儿的默认,在他们看来,他们欠芬儿的,是血肉性命,所以待芬儿的待遇,就非同一般了。
芬儿的性格活泼,在官邸里四周闲逛,一会赏盛放的海棠,一会叹玫瑰姿色,一会观朗清绿木,迤逦的长廊跟画报中的一样,洋楼幢幢间还修造了一座花园……她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每路一处,都心奇不已。
仙境般的梦幻官邸,时刻让她心生向往。
她是乡下来的姑娘,哪里见过这般好去处,自然会兴奋,偌大的中西合璧的园子里,让她住下一段时日,都还是感觉目不暇接,每日都有新鲜瞧。
水中的鲤鱼摇头摆尾,甚是可爱逗趣,芬儿拿起刚折下的柳藤枝,撩起水中涟漪,水面立刻荡起几圈波纹,鲤鱼受了惊吓,四散游曳,尔后没了动静,又折回了过来。
芬儿玩在兴头上,咯吱咯吱地笑不拢嘴,一不小心,鲤鱼跃出来,荡起一片水花,波及身上,她啊的一声尖叫,连忙扔掉藤枝,紧张地低头,她的心有点疼,身上所穿的是城里千金小姐的衣裙,来之前,她这辈子都没穿过。
一团团暗花在藕粉的旗袍上绽放,恰好地套上了芬儿青春的身躯,旗袍上只是落了几滴水而已,她才放心下来,在池子中见了自己的倒影,生姿动人,青春洋溢,不禁学着诗暄平日的姿态,微微昂高了头,勾起唇角,然后在如镜的池水中搔首弄姿一番......起初还是满意的,可到了后来,她逐渐看了仔细。
水中的人无论如何学,到底是脱不干净俗味,想到这里,心里扑通一声下落。
芬儿垂头丧气地从花园往回走,走着走着,步子便缓了,张口想要叫来着,可一看情形,却踌躇起来,想了来去,她的出现必会讨人无趣。
那个玫瑰园里,种植了许多各类式样的玫瑰,到了现下的气候,都全开了,入了眼,真是姿色迷人。
芬儿从前在山里见过一次野玫瑰,层层花瓣相叠,裹紧花蕾,美丽而不失典雅,这次再见,竟是更好看的,哪个女子不爱鲜花呢?她想了想复投目过去,这回正瞧见玫瑰园里的人。
不看不打紧,一看才不得不承认,那人的娇容更甚玫瑰的娇艳,连玫瑰见了也会相见失色。
诗暄俯身,一半脸侧着,透出一弧清透的气色来,她正在摘玫瑰,一根一根的,摘了下来后,又认认真真地拿剪子,去掉根上的毛刺,杨踞铭则负手立在一旁,面带微笑地俯视,采花之人正细致地取花剪枝。
两人被绮丽满簇的花圃围绕,偶尔间,她一仰头,轻衣薄面,娇唇微扬,在和煦阳光照耀下,活生生的一幅美人仕图,让人望而止步,生怕一上前,就破坏了这般良美美景。
“铭哥哥......”诗暄的音色是呢喃的,在杨踞铭的耳膜里钻了去,柔软而甜腻,她和他经历了这么多事,仿若一切都被翻了过去,他们回到了当初相识的岁月,那时,他腼腆,她娇俏,却都将心事重复写在脸上。
回顾昨日一风,倒把酒香洒尽,他应声接了几束被整好的玫瑰,将其簇集在一块,诗暄接连不断地递了过来,不一会他就把花抱了个满怀。
“铭哥哥......”芬儿从口中不自觉地顺溜一声,满目的两人心中只有彼此,再容不得他人,多么相称的将军美人,眼前的春色良辰正是惹得她心里一阵阵发紧,委实不痛快起来,她都不知道这一丁点的起荡是何时侵入了心髓。
杨踞铭从总统府议事厅里步出来之后,一路都面含怒愠,回到屋里,不由分说,就是一拳击落在红木圆雕的桌面上,桌上的一盏鸡缸杯被抬了高,杯里的水痕自然就泼洒在地毯上,诗暄闻声从内屋快步走了出来,只见杨踞铭一边在解戎装的钮扣,一边忍不住愤愤不平地骂人,“陈京文这个小人竟还能再领兵打战,我看我军失败之日简直是指日可待......”
诗暄听后也语,在他身后替他捻了住差点被甩落的衣服,在手里整了一整,再木架上挂好,然后走进盥洗室拿了一条湿漉漉的毛巾出来,踮起脚跟,帮杨踞铭擦掉了一脸的灰气,“你莫气啦,咱们抓不到证据,只好任他逍遥。”
其实,她应当比谁都要恨那个“老烟枪”,“老烟枪”当初要杀她,她差点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害,后来的林种,更是由“老烟枪”而起,最重要的是,还把铭哥哥拖入泥潭。
她当然希望“老烟枪”受到惩罚,恶人必须受到严惩,否则,必不能让人诚服,杨踞铭和她的想法如出一辙,他们都是嫉恶如仇的人,却不料到坏人总有本事行使诡计。
一开始,他们下落不明,没人对他们过问,如今他们安然回来了,消息传了出去,总统府的人却是上门来提人,抓了杨踞铭就要下入大牢,幸亏孔知河和三十六军军需处长晨宇为他作证,才免了他上庭的再审,但这两人只能证明他并不是在作战时间临阵脱逃,并不能证明陈京文的有意陷害。
他们的证词仅保住了杨踞铭免受牢狱之苦而已。
杨踞铭被放出大牢,诗暄才转了心念,她不要报仇了,不要再管什么“老烟枪”的恶行了,她心心念念的只为着铭哥哥的周全,她不要让铭哥哥再受牢狱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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