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习染听了好笑,“哪里有那么骇人?”
“调朱说的没错,谣言误人啊小姐……”另一侧一个身着绿裙的姑娘,鬓角戴花,五官清秀,笑吟吟的说道。
“对啊,还是弄碧懂得多!况且小姐您还没有嫁人,若是就此污了名声,那就不好了,往后哪家的公子还敢要小姐啊?”调朱略停顿,一脸鄙夷,“江都的那些官家小姐哪个有咱们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偏偏都嫁得那么好,小姐一定要比过她们才是啊!”
调朱这一番话,颇具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调朱和弄碧是她从凉州带过来的,自从两年前她打发了秋儿嫁人,身边无人伺候,便又重新买了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五官端正,机灵活泼,本是要卖到勾栏里的,幸得被她先下手为强,威逼利诱买了过来,才就此跟了她。
她替她们改了名字,还安排了很好的待遇。本来这两个丫头是有些怕她的,做事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可时间一长,知道自家小姐是个软性子好相处,待人也亲近,便慢慢的放肆了起来。
“一句两句离不开嫁人,我看是你想嫁人了吧!”弄碧双眸潋滟,捂着嘴笑道。
调朱面上一窘,“我……我哪有啊……”
“我……我哪儿有啊……”弄碧学着她的语气,摆出她那窘困的神色,惹得叶习染憋笑憋得脸通红,却又不好意思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调朱意识过来弄碧话中的打趣儿,恼羞成怒的,一边撸袖子,一边往这边逼近,阴笑道:“好啊,你个弄碧,还敢拿本姑娘开涮,我看你这小蹄子是皮痒痒了,还不让本姑娘给你治治……”
冲过来就搔弄碧的胳肢窝,痒的弄碧一边逃一边求饶:“不要啊……好了好了你同你玩……你别,好痒……我错了,错了……好痒……”
两个丫头闹着玩,叶习染也不催着她们准备,反而兴致勃勃的看她们打闹在一起。只是这两个丫头玩的疯了,没有分寸了些,闹着闹着便到了门口。不知是不小心冲撞了什么人,只听“哎呦”一声,女子的呼痛声便传进叶习染的耳朵。
放下手中的茶杯,叶习染赶忙走了过去,原来是宫里的苏嬷嬷。
“苏嬷嬷?”叶习染有些惊愕,“调朱弄碧,快扶嬷嬷起来。”
“哎呦!老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两个丫头赶紧将苏嬷嬷扶到了凳子上,行礼道歉后,便赧颜退了下去。
那身着宫装的嬷嬷是当今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女,据说从十二岁就伺候太后。那时候建安帝被贬为洛邑王,太后还只是洛邑王身边一个小小的妾。只因为建安帝生下长子,也就是当今陛下,才母凭子贵一跃成为侧妃。建安帝正妻早逝,先帝驾崩后,她就成了唯一的太后,这大梁王朝最为尊贵的女人。
大半辈子都跟着太后,忠心耿耿,共同经历改朝换代,烽火硝烟,因此颇为太后倚重。
传言,当今太后年轻时心软成病,能登上今日位置,其中大部分原因都是这位苏嬷嬷在一旁,出谋划策。
传言,这位苏嬷嬷曾经也是位美人。
传言,当今陛下的身世耐人寻味。
传言,当今太后也是叶氏的人。
想到这里,叶习染双眼一眯,笑吟吟道:“都是这两个丫头不懂事,还望嬷嬷不要计较……”
“算了,还都是孩子,只是老身这把老骨头啊,被她们这一冲撞,都要散喽!”
叶习染伸手替她揉了揉,又倒了杯茶送至她面前,赔笑道:“小女自然晓得嬷嬷大人大量,倒是不知嬷嬷此行所谓何事?”
“无怪别人皆道七姑娘嘴甜,山水之地滋润出来的,就是毓秀机灵。”她抿了一口茶,“怪不得太后娘娘这般惦念您,也无甚大事,左不过您这回来些许天,还未去给太后娘娘请过安,太后娘娘惦记着而已,想着请小姐进宫一趟,了了太后娘娘惦念之情。”
叶习染诧异道:“太后娘娘要见我?”
“我”字语气格外加重,苏嬷嬷淡淡的瞥她一眼,“别的老奴也不甚清楚,只是请小姐过去陪陪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毕竟也是叶氏的女儿,算起来,小姐还要尊称太后娘娘一声姑奶奶呢!”
既然是一家人,她就没有暗害的道理。
叶习染听出了苏嬷嬷的话外意,便应承笑道:“容小女收拾收拾便随嬷嬷进宫。”
既然是进宫,就没有那一身素服的道理,更何况是去见这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女子。调朱和弄碧挑来拣去,总算将叶习染拾掇好了。
一袭轻纱般的简单白裙,没有别的装饰,袖口裙边淡淡暗纹,犹似身在烟中雾里。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如无暇白玉般剔透异常。
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
“小姐好品相,”苏嬷嬷笑道,“这就随老奴进宫去见太后娘娘吧。”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於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明星荧荧。开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姘。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叁十六年。
调朱和弄碧是第一次进宫,叶习染本以为两个人会嘁嘁喳喳个不停,没想到一路走来,两个人倒也安静。
太后喜净,皇上便将太后安置在了最清净的梅居。
每年冬末,经受了风雪严寒的考验,梅花含苞待放,到了早春二月,大地尚未完全复苏,群梅却已冲寒怒放,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冷香扑鼻,沁人心脾。
可是如今正值人间四月天,花已落尽了,但园中仍有淡淡余香未散去。
虽然是清闲之居,但皇上显然不可能如此对待太后的。方一进院,叶习染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属于皇宫的气息——琉璃砖瓦,红砖绿瓦。坐落在梅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华丽的楼阁被水潭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苏嬷嬷带着叶习染进去,调朱和弄碧则被留在了外面。
“太后,七小姐带来了。”苏嬷嬷跪下,朝不远处一名身着宫装的女人低头禀道。
那女人方才转过身来,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姿卓越。眼角有淡淡皱纹,年纪已是不年轻。
想来也是,一个孙子都已经弱冠之龄的女人,能将肌肤养护到这种程度已经不容易了。
叶习染下跪行礼:“臣女叶习染见过太后。”
许久不见动静,叶习染也不心急,俯首等待着上座之人的开口。
玉手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声音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琴音一转,时而琴音高耸如云瑟音低沉如呢语;时而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时而瑟音沉稳如松飒崖,时而瑟音激扬,时而琴音空蒙。过了许久,终是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哀家弹的曲子,你觉得如何?”
她斟酌一番,俯身开口:“臣女不才,只听出太后曲中单琴缺瑟、孤凰求凤。琴与瑟时分时合,合时流畅如江河入大海,分时灵动如浅溪分石,但好事成双,琴瑟和鸣,如此才好。想来太后与先帝伉俪情深,先帝故去,太后心中哀伤罢了。”
“说的好。”上座传来一声轻轻附和,声音飘渺,语气中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含着淡淡赞赏,“你且起来吧。”
叶习染起身,才发现不知何时,殿中除了她和太后,再无他人。就连苏嬷嬷,也不知何时退下了。
“可会弹琴?”太后问道。
“臣女才陋,未习过琴艺。”
殿中萦绕着一股浓烈的紫檀香,想来是太后吃斋念佛多年。叶习染不习惯这味道,闻着气闷,便一直垂手而立,不肯抬头。太后起身,行至她面前,细细看了半响,才道:“你比你姐姐有福气。”
似是感觉不够,她又加了一句:“好生做人,你会前途无量的。”
☆、第三十四章 缟素·一世长安
对于眼前这位太后,叶习染实在陌生的很,因此也摸不准她的脾性,更是不懂她的言外之意。若是苏嬷嬷所言属实,那么按理说她也是叶氏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总不会反过来害她的侄孙女吧?
“你爷爷是哀家的义兄,你爹还要唤哀家姑姑,你更是要尊称哀家一声姑奶奶。”她略敛目,那浓浓的檀香味包裹着她,捏着手中一颗又一颗的佛珠,“哀家是叶氏的养女你可知晓?”
“之前略有耳闻。”只不过不晓得,她竟只是个养女。
听着她口中唔侬的佛经,叶习染卸下一身紧张。方喘了一口气,她却冷不丁又开了口:“你的来历,哀家同你心知肚明,便不再绕弯子了。”
知晓她后面的长篇大论,叶习染挺直腰听着她略显清冷的话:“你生母出身卑贱,你原是不配出现在镇国公府的,但是柏儿膝下子嗣单薄,夭折的夭折,丧命的丧命,白芙她们虽亲,但毕竟不是叶氏嫡亲的血脉,不同心。而你不同,你娘已经死了,你毕竟是柏儿的血脉,流落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总归是要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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