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于湄姨的愧疚?那她把自己留在这里这么多年,又是什么意图?
不知道,也看不清。
人心难测。
阿珩说过的话。
“不!”湄姨忽然像是疯了一般,头上的发钗凌乱也全然不顾,尖利的声音嘶喊道:“你胡说!月袖不是被我逼死的……她是病死的,不是我逼死的,你胡说!”
许婺远阴森森的冷笑,那个前一刻还阳光温柔的男子忽然宛如鬼魅,“你敢说不是你在她的药里下毒?你敢说你没有因为一己私心想要除掉她,将其取而代之?啧啧,为了一个男人,你还能狠到什么地步?”
“不是我!我没有!若非月袖做得太绝,我不会伤害她的……”湄姨的意识已经混乱不堪,脑海里尽是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去,折磨得她发疯,“她明知道我爱他,为什么还要抢走他?你们都只会一味的袒护她,就因为她天生长着一对会骗人的眼睛……”
“你们何曾看到过我的努力?你们都只会被她那副善良的表象蒙骗……他不爱我,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却抢走了我最爱的男人……”湄姨忽然停止了大哭大闹,阴笑起来,“不过没关系,他不爱我又怎么样?到最后,他们还不是没有在一起?她很会勾引人又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要求我放过她女儿……”
“可惜,连女儿都落在了我的手里……”
她忽然大步朝宛似跑过去,碰倒了桌椅被绊倒也还是赶紧站起来,继续跑。宛似的腿不听使唤,就那么任由她扑在她的身上,一把钳住她的胳膊,湄姨拔下头上仅剩的簪子,指在宛似脖子上,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看着许婺远:“你走啊,再走一步看看,你的外甥女在我手上,你还想怎么样?你看看她,长了一对多会骗人的眼睛?你看看她这张脸,是不是很像你那该死的姐姐?”
许婺远没有说话,号令手下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紧蹙,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不想在想些什么,“我后退,你放了她,我放过你!”
“休想!”她从鼻子里挤出冷哼,“就算我、死,也不会让这个孽种苟活!”
宛似泪如雨下,却不是惊惧,而是一种,叫做心灰意冷的感觉。认命的闭目,两行清泪落在前襟上,她轻微地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湄姨……真的是你害死了我娘?”
湄姨没有说话,手却微微颤动了几分。
“湄姨,你回答我……”
“真的是你吗……”
“不,我不信,我不相信是你害死了我娘……”
浓浓的呜咽。
湄姨好似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眼中满是空洞,手上的簪子稍稍离了宛似的脖子一些。许婺远眼睛一眯,猛然拔出身侧衙役的刀,寒光一闪,刀便飞了出去。
同时,湄姨忽然警觉,看着刀出鞘的片刻,慌忙中,簪子猛然扬起刺向宛似。
“不要!”
宛似仰首大呼,不知是冲着许婺远喊的,还是湄姨。
簪子的尖端触到宛似额头上的肌肤,刺入肉中溅出几滴艳红,。
湄姨怔怔低头,看着正好插入自己胸口的刀,苦笑,落泪,倒地。
徐婺源连忙冲过来抱住宛似,看她额头上的伤,“你没事吧?”
宛似却挣脱了许婺远的怀抱,看着地上湄姨的尸体,她的眼睛还未闭上,却已带着无法回头的遗憾,以凄美的姿态流向生命的尽头。
“曾几何时,我也曾拿你当做我唯一的亲人,没想到却是如此结局……”
宛似落泪,声声低泣,哭到自己也没有了力气。
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的向后倒去。
☆、第二十四章 血色·杜陵惜别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颠簸的马车上。
车内很宽敞,锦绣做帘,空气中有股浓重的香,小巧的檀香矮桌,四周皆铺有软垫,是大户人家的马车,宛似一眼就看得出来。因为光是桌上燃香用的香炉,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宛似曾在凉州城内最大的商贾店里看到过这个,一样的香炉,无论是从结构还是材质,都是一模一样。只是那个是被凉州城最大的古董店里的镇店之宝,寻常人不能接近。这个却近在眼前,触手即可碰到。
那个把宛似放在车上的人显然很细心,宛似躺的地方都是整理的整整齐齐,铺的软垫也比别的地方的多了好几层,自然更软些。
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沉旧的记忆被串联起来,最后便是湄姨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还有,便是那个自称是她亲娘舅的男子眼中的焦急之色。
还有一些就是在她昏迷的时候,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主子,你打算怎么办?”
“带她回去……”
“可是……恐怕……”
“如果不带她回去,我们此行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她毕竟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了……我过不了自己……”
“主子,不能再耽误了!”
“可七七仍在昏迷之中,更何况,她的孩子……”
七七,是在说她吗?
这么名字,好像很多年都没有在被人提起过了。
孩子?宛似下意识的心一揪,腹部仍旧是平平整整,宛似忽然如坠冰窖。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细长的手指挑开那扇厚厚的帷幔,忽然射入的阳光令宛似有些不适应。
“七七……”许婺远的俊颜在阳光下,恍若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澄净,“你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我替你把把脉。”他伸手过来,宛似下意识的护着小腹往后退了几步,眼中满是警惕怀疑。
他的确很温润儒雅,但宛似却不敢相信他这副温柔的样子。
他亲手把刀刺入湄姨的胸口,血流遍地,他眼睛眨都不眨……这样冷血怪戾的男人,是面上的温润如玉就可以掩盖的吗?
她曾义无返顾的相信云浓,那个明媚如花的少女,她却怀揣着无法解密的一个个秘密,离她远去。
她曾义无返顾的相信阿珩,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他却在弄得她遍体鳞伤、心如死灰后,消失无影。
她也曾义无返顾的相信湄姨,那个待她如慈母的女人,结果却是什么,她居然要反过头来杀她。
太多太多的人心难测,真的是想阿珩说的那样。
而如今,眼前这个她一无所知的男人,她又如何去相信?
“你很怕我?”许婺远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带着淡雅的书卷气,像副画。
“人心难测。”她面无表情地回给他的四个字。
他忽然笑了,“你这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儿倒是挺多。”
被骗多了,心眼儿自然多了。
宛似斜看了他一眼,便低敛眉目,没有再说话。陌生的环境,身边陌生的男子,她必须时时刻刻警惕。
“你不必这样防着我……”他撩起袍子跨上马车,放下帷幔后转过身来告诉宛似,“毕竟,你和我,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宛似一愣,心里想的话就从口中溢了出来,“别的人呢?”
许婺远也是愣了愣,苦涩的笑意顺着他的嘴角,逐渐蔓延至眼角眉梢,“都死了。”
宛似打了一个冷颤。
许婺远很久都没有说话,也很久都没有抬起头,悲凉的气氛迅速感染了整辆马车,气氛忽然变得很诡异。
良久,一只白皙的手覆上了他的手,她的嗓音格外低沉,却带着无与伦比的魔力,“没关系,至少,你还有我,舅舅……”
他愕然仰首。
便看见她努力挤出的笑脸,她说:“别怕舅舅,还有我陪着你……”
他的手颤抖着,良久,才沉重的回握住她的手。
马车里,许婺远给宛似讲述了整个许氏家族的过去,包括他们姐弟曾经度过的一段无忧的年幼时光。但却又在不着痕迹中,抹煞了一些细节。
月袖本不叫这个名字,本家姓许,名唤越秀,是杜陵人。
杜陵是个很美的地方,风光宜人,凡是去过的人无不流连忘返。每到芳菲三月,便是十里桃花,令人魂牵梦萦。落日余晖,登楼望月,往往仿佛触手可及,一望便可到看到千里之外的帝都江都。
少年时的月袖如所有姑娘一样,喜欢摘花扑蝶、女红刺绣,对着这个小她七六岁的弟弟,甚是疼爱。
那时候他们的父亲是杜陵的杜陵长,为人清廉,高琼玉树。
这样的男子,自然有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便是他们姐弟的母亲。
他们的娘亲姓陆,出身名门,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美丽的像一朵需要精心栽培的白牡丹,坐着就像一幅画,走动起来,处处自有花香相伴。乃至很多年以后,当她们姐弟已经逐渐忘却母亲的模样时,也仍旧记得她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子。
可惜,好景不长。
月袖十二岁那一年,由于父亲性格刚正不阿,引人妒忌,密谋暗害,家道中落。
紧张中母亲只得把他们姐弟拆开,将月袖送去远在千里之外武都的妹妹家,将许婺远送去他们父亲的好友所在的怀县。结果月袖在路上遭到土匪打劫,不仅钱财被抢走,还被卖入了红妆阁。
相似小说推荐
-
千重锦/郡主重生手札 (三分流火) 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8-14完结曾经惊才绝艳,权倾天下,重生成曦和郡主之后却只剩下无奈了,白莲花娘,情圣爹,还有...
-
贵妃辞 (芒鞋女) 2015-08-17完结不谙世事的二房嫡女成为太子侧妃,是众望所归还是早有预谋? 从家族利益到宫闱之争,她求的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