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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孽 (猗傩)


  楚姬接过酒杯,有些无措:“楚姬怕酒后失仪,不能弹好曲子,更扫了公子的兴致……”
  “无妨!一杯而已,不碍事,何况以你的技艺,即便醉酒也能弹得余音绕梁三日,又何足惧?”
  楚姬也不好再拒绝,只好闭眼一口灌了下去。萧怀倾早已喝了几杯,略有醉意,见她真的一口喝下了酒,便拍起手来,笑道:“好!好!”
  楚姬把酒杯递给丫鬟,用手帕擦了擦樱唇,依旧端正坐了,问了一声:“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萧怀倾并不多想,只道:“你随便弹几曲便是了,不拘什么,你弹的总是不错的。”
  楚姬想了想,伸手抚上筝弦,便拨出一个个调子来,调子慢慢成形,正是《卜算子》。她有一些醉意,曲子本来也情意绵绵,弹着弹着便越发缠绵绯恻,到后来竟自己伴着曲子唱了起来:“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唱得正好,萧怀倾却忽然大笑起来:“好一个‘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好一个‘不负相思意’!”
  楚姬慌忙看向他,却发现他虽是笑着说这话,却是满脸泪痕,不由着了慌,忙停了筝到他面前:“公子怎么了?”
  萧怀倾怀着满腔幽怨与伤心进来,一早喝了好几坛酒,现已是醉意朦胧,神志不清,只自顾自说道:“尽管你一次次地拒绝我,可我总以为还有希望,总以为到你山穷水尽的那一天,你会想起我……可是你为什么这样无情,凰儿……良珣已经死了!他活着的时候我比不过他,难道他死了,我还是不及他?你为什么宁愿去做姑子也不跟我回家?凰儿……”

☆、75难言

  楚姬听他说“凰儿”,知道他又是因为苏凰,心中不由得微微发酸,但萧怀倾这个样子,她也不好出言相劝,便只默默地拿出一条绢子来擦他脸上的泪。
  那绢子是苏凰临别时留与她作纪念的,牙白色的明香绢上绣着一支辛夷花,花枝横斜,花朵由浅粉入淡紫,颜色渐递,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徐徐吐蕊,仿佛深吸一口气就能闻到花朵的芬芳之气。不,其实这绢子原本就沾染了苏凰身上特有的辛夷香的味道,只是年深月久,上面的香味也淡了,徒留一抹花枝空守其间。
  令楚姬难过的是,萧怀倾对苏凰的情意并没有像她期望的那样随着两人的长久分离而被渐渐淡忘。她本以为像萧怀倾这般的世家公子的爱就如苏凰留在绢子上的辛夷香,不管最初有多么浓厚,只要放在时间里洗一洗,终究会寡然无味。然而现在萧怀倾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他对苏凰的心,正是那手绢上的精致花朵,只要手绢在,花朵就不会有丝毫减损。
  她强忍下心中的苦楚,温柔地擦拭着萧怀倾的脸颊——萧怀倾的泪渐渐擦完了,可是她自己的泪又该谁来擦呢?她抚上萧怀倾醉得迷离混沌的面庞,心中蓦地生起一股勇意,转头向一旁的丫鬟道:“公子有我服侍,今日你们便出去吧。”
  有丫鬟略略迟疑:“可是若芸娘问起来……”
  “芸娘若问,自有我去交代,你们怕什么?”
  楚姬如今是延庆坊的筝部妙手,芸娘待她也要有三分客气,丫鬟听她如此说,便也放下了心,依次退了出去。
  楚姬绕过食案,坐到萧怀倾身边,自己也拿起酒杯斟了满满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她放下酒杯时,想要看一看身边的男子,才发觉自己已然泪眼朦胧,楚姬刚刚拿出自己的帕子拭去眼泪,却听见萧怀倾趴在食案上梦呓般的低泣:“凰儿……我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我总以为你是我命定的妻子……从我看到你的那天起,我眼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可你,你为什么看也不愿意看我?为什么……为什么……”
  楚姬以为他醒了过来,然而他却又不再说话了。她扶起萧怀倾的身子,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怀中,叹了一口气,低低道:“楚姬也一直爱慕着公子,楚姬何尝不是时时盼着公子能偶尔回头垂怜呢?”
  她低头细细抚摸着萧怀倾的脸,那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脸,在这张脸面前,楚姬只觉得用任何赞美它的词句都是对这种美的贬低。她第一次见到这张脸,是在苏凰的房门外,那时苏凰昏迷不醒,这个男子一脸焦急地与郎中交谈,本来温和的面庞像微皱的绸缎,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抚平它。于是那时她便存了心思,无论如何也要接近这个男子,所以她故意亲近苏凰,所以她故意在每次萧怀倾来找苏凰时“不巧”地出现,甚至,她极力劝说苏凰离开京城,为了能接近他,接触他,独占他。
  可是这个男子依旧忘不了苏凰,那她这三年的陪伴算什么?他这三年每次来找她,从来只听一首曲子,呵,李白的《长干行》,君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三年来她拨动的筝弦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啊!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哪怕她把他脸上的温柔笑意都当做真的是对自己,哪怕她每年收下那些本来为苏凰准备的贺礼还要强作欢颜……可她心里的苦堆积了那么多,难道不会痛的么?
  楚姬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萧怀倾挪到内室的绣床上,她脸上因醉意浮起两片酡红,愈发娇妍妩媚,她嫣红饱满的樱唇一点点在萧怀倾的脸上弥漫开来,在深秋的干燥空气里丢下两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只等着把两人燃成无法分离的弭灰。
  罗帐轻轻散开,楚姬慢慢解开萧怀倾的衣裳,醉眼迷离中有一丝难以辨认的决绝:“公子……若楚姬有公子缠头,无论什么委屈,楚姬都认了……”
  自萧怀卿在碧云庵碰壁之后,果然有好多天没有再去找苏凰,只是每隔一旬就遣一个丫鬟上山送些钱物,却并不说是送给苏凰的,只说是为家人祈福要点长明灯,所以供些香油钱。庵中主持与苏凰都心知肚明,但谁也不说破,还是每次照例点上一个大海灯,每日在灯前颂祷一番。佛门的日子虽然清苦,除了每日早晚要做佛家功课,日常一切杂事也都需要自己动手,但扫地、浇园、擦地、砍柴这些事,一天天练下来,苏凰也都熟练了。
  庵中除了住持与她,只有两三个比丘尼,她们也都是慈眉善目的老人家,苏凰失去母亲已久,在碧云庵中,反而能找回些许母亲一般的关爱,所以当初进庵时的不平与绝望倒被渐渐淡化,真的把庵中当成了终生寄居之所,想要一生清修下去。
  这一日苏凰正拿了竹扫帚清扫石阶上的落叶,却见南春慌慌张张地从山下跑上来,把在市集上买的盐巴与一点粗布衣料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人抢了似的,待南春跑到她面前,她便笑道:“你这么着慌干什么?怕人抢了这点东西不成?”
  南春把包袱稍稍放松了些,又心有余悸地朝山下望了望,确定没人追过来,才惊魂未定地对她道:“城里不知出了什么事,市集上突然出现好多兵马,到处人仰马翻的……我还听卖布的大娘说,这几月边关一直不安定,魏军连着攻占了好几个城池……”南春看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心下也有些慌乱,见南春这个样子,便猜到了一二分,只是仍不愿相信,便问:“你怎么不说了?”
  南春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道:“小姐可别伤心……段公子死后,过了一月,吴郡也被魏国攻下了。”
  苏凰握紧了扫帚,望了一眼远处漂浮不定的云朵,低声道:“只可惜珣郎,白白丢了一条性命。”
  “不过我还听说,段公子的二弟与已自请出兵吴郡,想来也不会再让魏军得意太久。只是——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说陛下听从珍妃之言,要镇国大将军就在京中保卫皇宫呢!”南春连道几声“可惜”,又说道:“也不知陛下怎么如此听珍妃的话,国难当头,堂堂镇国大将军不派出去戍边,却要和郎中令一起守着皇宫,该多让天下百姓寒心哪!”
  苏凰又念及段瑾与自己家人的死,不觉也含了几分恨意:“国君无道,水亦可覆之。因果轮回,善恶有报,恶人做下的事,总会还回去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南春突然大叫一声:“呀,住持师傅让我快去快回,现在已到了做饭的时辰,再不回去,今日做饭的师傅该着急了。”
  苏凰便无奈地笑笑,道:“那你快把这些送上去吧。”
  她看着南春跑上碧云庵中去,又低下头来扫石阶。如今已是寒月,京中气候干燥,树上的叶子早掉得差不多了,只偶尔还有一些枯草枯叶被风吹到石阶之上,其实并不难扫。苏凰一边扫地,一边看着远处城中央的方向想事情,不知不觉便扫到了最下面一级石阶。
  石阶旁有一潭静水,小潭不过五尺见方,里头养着几只寻常的鲫鱼与两只总是在石上发呆的乌龟,都是香客放生其中的。她忆起原先自己家里也有一个小池子,在第三重院子里头,小池子是个大略的圆形,池底铺了许多鹅卵石,池中间有一座假山,里面养的金鱼和锦鲤都是挑的最好的品种,每天闲得无聊的时候,她就会去看一看那些鱼,仿佛看着它们摇头摆尾,自己也跟着快活起来了。还有……在吴郡,珣郎的园子里有好大一片荷花池,池水与吴郡纵横交错的水道相通,所以从来都是清澈澄净的,里面也养着好多金鱼与乌龟,大模大样地悠游其间,从来不怕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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