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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孽 (猗傩)


  段瑾以为是皇帝派了援兵来,连忙下马跪下,向那个宦者道:“可是陛下有援兵前来?”
  那宦者并不理他,只在马上道:“陛下有令,段瑾未经皇命,私自带兵,虽以迎敌为由,实则意同谋反。念尔父居功甚伟,不予责罚,令尔速速退兵返吴,交还兵符。钦哉!”
  此令一下,满军哗然,更有兵士满心激愤,大声质疑道:“段大人一心为国,陛下怎么会不辨忠奸?何况你既说是陛下诏令,那皇旨何在?没有皇旨,你红口白牙说一说我们便信么?”
  那宦者冷哼一声,只道:“陛下下达的口谕,尔等也敢怀疑么?是否要与我一同入京面圣,找陛下仔细问一番?”
  话一出口,将士心中再不满也不敢造次,只能原地待命,听从段瑾安排。段瑾无奈,起身道:“微臣罪无可恕,只是眼下魏军残部已是囊中之物,即使不能歼杀,能否容我把他们一同作为战俘带回去?”
  “谕令传下的那一刻,大人就不能再带兵了,若还是领着这些兵士,便是抗旨不遵,更坐实了谋反之嫌。且这些战俘带回去也没有,白白浪费了我们的粮草——我劝大人一句,还是早些回去为妙。”宦者轻蔑地瞥了段瑾一眼,道:“这天气热得很,我便先走一步了,大人最好快些跟上来,否则我也不好与陛下交代。”说罢,他拨转马头径自离开,掀起一路沙尘,在烈毒的日头下如人心中的愤懑与绝望一般,不可阻挡地四散开来。
  三千轻骑还紧紧地围着困兽一样的魏军残部,一动也不肯动。不止段瑾,连他们心里也是进退维谷:若是杀了这些魏兵,是违抗皇命;可若让他们放这些魏兵走……他们好不容易大胜一场,在炎炎烈日下追击了两百里,人马皆疲,眼看就要得手,却要放他们离开,实在是怎么想都不能甘心。
  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段瑾终于把心一横,道:“撤军!”
  魏军如获大赦,连忙拨开一杆杆离他们的喉咙不到半寸的戈矛,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包围圈。
  一个轻骑兵猛然想起没有收缴他们的兵器,立即道:“大人,这些魏军身上仍带兵器,要不要去追回来?”
  段瑾心灰意冷,道:“罢了,只是一些残兵,经过几番交战,身上的兵器也多是折损残缺的,缴回来也没多大用处。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因为我一人而连累了你们。”
  众将士也不再多说,只好跟随他策马回城。这一段路已在两山夹缝里,先前乘胜追击时不曾注意,倒不觉得十分险兀,此时军心低落,一同回转,却显得山形奇谲,幽冥险诞。
  一行人车辚马啸整队回行,正行到山谷中间时,却听“嗖”地一声,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直逼段瑾后背。
  “长勺之战”的例子:见中学课文《曹刿论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长泰城:指前文中的“京都”、“京城”

☆、71九泉若有双鱼寄

  那支箭瞄得极精准,又挟了十足十的劲劈下来,一眨眼的功夫便准确无误地从段瑾的前胸刺出。段瑾毫无准备,只觉得胸口一阵生疼,接着两眼一黑便从马上摔了下来。
  扈从的轻骑中有眼尖的,立马发现了两岸山上的异样,连忙大喊:“山上有伏兵!”
  回到平关城中时已经是日落西山,段瑾身中利箭,早已昏迷不醒,李忠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连让人去请军中的大夫来。大夫来得倒是快,但细细查看了一番,也只无奈地摇了摇头,惋叹道:“这箭正中心脉,箭头又有倒钩,取也取不得。只怕扁鹊再世,也救不了他了。为今之计,也只好先剪去箭杆,给他包扎好了伤口好送他回吴郡。”
  李忠信又急又惊:“依你的意思,段大人还有多久的时间?”
  大夫拿出一把剪除箭杆的大剪子,在烛火上烫了烫,道:“这便看大人的造化了,或许一两日,或许三五日——只是再怎么样,也活不过第五日去。”
  段瑾当夜便被原属吴郡的几千兵士护送出城,第四日早晨,好歹是送到了他的府上。
  苏凰听到南徽来传,说公子回府了,忙放下手里的《金刚经》与南春一同出门迎接。她一跨出门,门口的马车上便下来一个穿着铠甲的人,却并不是段瑾。苏凰正疑惑,那甲士又伸手慢慢扶出一个身形有气无力的男人,正是她朝夕牵挂的段瑾。
  她眼中的这个人铠甲已被脱去,衣裳的胸口处是一大片血渍,形容枯槁,嘴唇苍白,看得她心里又疼又怕,忙过去搀住他,把他扶了进去。
  正在门口时遇到了李昭炽,他看到段瑾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由惊诧,忙问向门外的甲士:“魏贼不是大败而逃了吗?大人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
  那甲士声音里含了一丝隐隐的怒气,道:“本来大人已经带着我们包围了魏军残余,谁知陛下却遣了宦者来,说大人是私自出兵,意同谋反,硬要大人撤兵。结果回城途中,遭了那些魏军残余的埋伏,害得大人……早知道会是这样,我们就是抗旨,也绝不撤兵!”
  “陛下派的宦者?”李昭炽低低地自问了一句,随即又摆出一个温暖的笑意:“知道了,多谢各位一路上对大人的照顾。这几日各位也累得很,快回营地歇息去吧!”
  李昭炽送走这些将士,一路走到段瑾的卧房内,便见苏凰在低声饮泣:“珣郎,你说好得胜回来便娶我为妻的,你不许反悔!”
  段瑾连睁眼的力气也快使不动了,只能断断续续道:“桐儿……你不要……哭……你……今后……一个人……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别说让我一个人活着!你要和我一起,你说过的……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爹不在了,娘也不在了,哥哥也不在了……珣郎,我只有你一个人……你若不与我一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苏凰满脸泪痕,哀求道:“你别睡,你多撑一会儿,南徽已经去请大夫了!只要大夫来,你就有救了!”
  “桐儿,没用……的……”段瑾勉强睁一睁眼,看到李昭炽正在一旁,便艰难地朝他扯出一个笑容,道:“穆公子,往后……桐儿……便劳……你……照顾了……”
  苏凰一颗心像被人用力撕扯出了一个口子,疼得气都喘不过来:“我不要别人照顾!我只要你!我已生无可恋,你若死了,我一定随你同赴黄泉……”
  段瑾苍白的嘴唇微微浮起一点笑意,吃力地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块羊脂玉牌,缓缓交到苏凰手里:“桐儿……我曾说……过,此生……陪你孤独……现在我要……要食言了……这块玉牌……便留给你……”
  苏凰泪眼朦胧地听着他的话,却迟迟不见有下文,抬头一看,段瑾已经闭上了眼睛,连原本就微弱的呼吸也不见了踪影。她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犹自不敢相信,连声呼喊:“珣郎!珣郎!你别睡,你等大夫来啊,大夫来了就好了!你别睡……你睁开眼呀……你睁开眼看看我……”越喊声音越低下去,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李昭炽静立良久,沉声劝道:“姑娘节哀,大人已经去了……”
  “节哀什么!”苏凰回过头大吼:“珣郎只是睡着了,我有什么哀?”她紧紧握住段瑾余温犹存的手掌,闭眼把脸柔柔地贴上去,温柔道:“珣郎,桐儿吵着你了,你好好儿睡吧,睡醒了,我们便回京去。你爹娘还等着看我们成婚呢,只有月余的时间了,我们可得早点儿赶回去啊。”
  “苏姑娘,大人他……”
  “穆公子,你先出去吧。”苏凰起身勉强笑一笑,道:“方才真是失礼,苏凰向你赔不是。只是眼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望穆公子担待。”
  眼见李昭炽出了房门,苏凰看一眼一旁的南春,也道:“穆公子已出去,你也去陪着他吧。我方才太过无礼,还须你帮我谢罪。”
  南春有些犹豫,她看了看苏凰,又望了一眼门外,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苏凰目送她出了门,慢慢走到桌边拿起剪烛火用的小银剪子,从容地坐到段瑾床边的椅子上,把那块羊脂玉牌系到腰间,拿起剪子便向皓如凝脂的玉腕上划了一道口子。
  她拉过段瑾的手,把头靠在他肩上,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温度,也再感受不到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可那没什么,因为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如小溪一样从她手腕的伤口上汩汩流出来,那种一点一滴地数着生命抽离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美妙,她的身体也在渐渐变冷,她想,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便能在孟婆桥边遇见你。
  眼睛已在不受控制地疲惫下去,她最后一丝微弱的力气在嘴边化成一句低低的呢喃:“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珣郎,没有你,桐儿不会独活……”
  在她闭眼的那一刻,耳边似乎有一声呼喊……但她顾不得了。今生已无可恋,只愿长睡不复醒。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似乎还是在京中,她仍是京城四贵之一的安国公苏家的嫡女。娘亲正在庭院里笑着教她弹琴,是闲雅疏淡的琴曲《渔樵问答》,爹爹在一旁的书案上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一边临摹一边赞叹字体妙处,哥哥与新嫁过来的嫂嫂琴瑟和谐,在一旁专心对弈。她一首曲子弹完,却进来一个风姿遗世的翩翩公子,公子手拿折扇,见到爹娘便深深行个揖礼:“后生是段府长子,特来向贵府小姐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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