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爰清有些不情愿,却不想在外头闹僵,弄得最后收不了场,只能尽量顺着他的性子。
齐彦铭还惦记着上次内监说的,那男子给酒正买了几个小玩意儿。于是,但凡赵爰清目光停留了一会儿的东西,齐彦铭都差陆忠买来,逛了没多久,陆忠手里就抱了一堆玩意儿,转而交给备用跟班王英放到车上。
“夫人,您要个糖人吗?您转一个,转到什么花样,我就给您画一个。”卖糖人的小贩拨了拨桌上的转子,“一般妇人,都喜欢要凤凰,样子最好,图案也大,妇人可以试试手气。”
“给夫人转一个。”陆忠心领神会地递上几个铜板,赵爰清已经被“夫人”,“夫人”叫得,脸皮都厚了。随意拨了拨转子,指针走了两圈,慢慢停下,小小地摆动。相对赵爰清的淡然,齐彦铭有些紧张,最后没停在凤凰那格,而是落到马上,顿生遗憾。
“马到成功,夫人日后定是事事顺利。”小贩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捣捣糖浆。齐彦铭的面色有些不好,赵爰清倒是颇为受用,她那一团糟乱的酿造局要是能按着计划发展,自己也能省些力气,早些回大荣。
小贩熟练地倒着糖浆,在白板上勾画出马的形状轮廓,等差不多画完,糖浆逐渐凝固时,用小铁铲将糖人铲起,“夫人,您的糖人。”
“谢谢。”赵爰清接过,刚准备尝一尝,齐彦铭突然拦着她,“再给她画一个。”
赵爰清有些雾水,迷糊糊地望向一脸绝决的齐彦铭,“公子,这个挺好的,咱们不还要去酒楼吗,晚些人就多了。”
“再画一只。”陆忠连忙掏出几个铜板给小贩,那小贩也是机敏,连忙点头,“夫人,再转一只?”
被逼着再转一次,赵爰清有些无语地将手放上转子,齐彦铭在她耳边沉声道,“仔细点转。”她倒没太在意,随意拨了拨转子,这回是一条龙。
小贩将画好的龙递过来,齐彦铭仗着手长,赶在她之前拿过,“这个给我,你再转一个。”
“……”
赵爰清零零总总转了七回,终是转到了凤凰。齐彦铭阴沉的脸也有转晴的迹象。就是陆忠手下的王英有些可怜,手里拿着五只糖人,吃得满嘴发腻。
好不容易逛到了春日楼,齐彦铭都快把半条街的东西买下来。赵爰清盯着酒楼的名字,狐疑半晌,在齐彦铭的催促下进了门。陆忠抹抹额头,自家陛下有够无聊,想着大人上回去了趟秋月楼,一定要找那店主的死对头开的酒楼吃饭。
“……这些都是本店的招牌菜。”小二长长说了一串,但赵爰清没听仔细,只能推脱,“还是公子来选。”
齐彦铭看出她心不在焉,心里闷了不满,但还是点了一堆菜,末了让他温两壶酒。
“这下头是要表演什么吗?”他们坐在楼上厢房的靠窗处,一侧首,就能清楚看见楼下的戏台。几个小厮正在准备道具物品。
“店家好能耐,竟把秋三娘请到这来唱戏。”陆忠是不会说,陛下觉得在戏园子里听戏,人太多,碍事,这才便宜了店主,“方才和伙计打听了,今晚估计要唱一出《棠梨香》。”
早年,秋三娘凭着《棠梨香》,成为大荣家喻户晓的名伶,接着又去宋、梁、齐搭台表演,红火一时。伴着丝竹阮琴,笛乐笙箫,一个淡施粉黛的青衣女子在欢呼沸腾中缓缓上台。
秋三娘站在台中央,面色哀戚,轻轻的唱腔像静静流淌的河水,慢慢把台下的观众卷进她的故事里,“十年前,贵妃霸道后宫,恃宠生娇,无恶不作。我为保孩儿,无奈依附皇后。”
“皇后多年无子,遂迫使我将孩儿给她为子。”说着用丝绢掩住眼角,形容悲伤,“母子分隔一十三年,岁岁日日,痛煞我心。”
从她唱开第一句话,赵爰清就停下筷子,双手微微发抖,内心从没有像此刻慌乱。
齐彦铭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脑海中不断回响这句话,越放越大,秋三娘一改忧戚的声音,变得狠厉,“……我誓要将孩儿夺回来。”一字字震耳发聩,可她听不进去。这临时改掉的曲目,是齐彦铭想告诉她什么吗?
回想起那些红色石头和艳丽的衣裳,按着模样捏的面人……
他在间接告诉她,当年的一切,他全都知道?赵爰清强行逼着自己镇定,但愈发慌乱,他莫不是想试探自己?
饶是经过很多场面,早年做宫女时做过错事,战战兢兢地跪在司正司,等候发落。上辈子,偷偷对宫妃下手,同样心惊胆战,却从未有此刻的不安。
台上变了变,多出些人,嘴里的声调她无暇细听,一颗心都在琢磨,到底该如何对付齐彦铭。继续装作一清二白,不知任何前尘往事,还是干脆在桌上把话说开。
“客观,您要的春日酒。”小二将温好的酒倒在碗里,“秋月楼的秋月酒味道辛辣,后劲十足,咱们这儿的春日酒格外温和,兼带调和养身。最适合夫人品茗。”
看见深色的酒坛,赵爰清像溺水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只要再挺一段时间,一段时间就好。等酿造局的宫人学会酿酒,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后,她就能功成身退,回到大荣。
“酒正试试?”齐彦铭看她低头走神,无心听戏,可是不喜欢这出《棠梨香》?
逐渐回过神,赵爰清端起酒碗,小口品抿,看着并无变化。
“小二,我方才听人说,今晚演的是《棠梨香》,怎么突然换了戏本?”陆忠在戏院看过大齐戏班演的《棠梨香》,遂发问道。
“爷您不知道,《棠梨香》虽好,但到底是几年前的老戏本。眼下,京都戏院里最受欢迎的还是这出。”伙计替他们端上点心,“秋三娘的功力好,比好些演过十几回的戏子都强。”
作者有话要说: 木头麻:小齐啊,我好像洗不白你了。你得赶快检讨了,不然娶不到媳妇。
本来是六点半更新。。
结果我下午做完志愿者回来太困了。 一睡睡到了八点╮(╯▽╰)╭
更得有点快,因为有份实验报告还没写【哭】
默默撤退
☆、松花酒 下
后来发生些什么,她记不真切。
下了马车,赵爰清拖着疲软的身躯回了府,晚上有些黑,加上她的心思被旁的事情分散,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石头绊倒。
以竹有些慌张地扶她起来,将鹅卵石踢到一边,“这是哪个奴才做的,好好的竟把石头放在路中间。大人您能站起来吗?”
“没事。”赵爰清的脚踝扭到了,微微有些疼,但勉强能站立,“你先扶我回屋。”
“大人,奴婢去太医院替您寻个太医瞧瞧吧。”以竹看她难受得抿起唇角,放心不下,“或者叫个郎中过来。”
“不必了。现下时候晚,宫门已经落锁了,一般的药铺医馆,怕都关门了。”脚踝上的疼痛渐渐放大,赵爰清忍不住皱起眉,“你可知,脚扭伤后是用热毛巾敷着还是冷毛巾?”
“奴婢记得,是用热毛巾敷上一整日,再换冷毛巾。”以竹扶赵爰清坐下,“奴婢去把热水烧上,大人等一等。”
“恩。”赵爰清脱去鞋子,在烛光下看着红肿的脚踝,暗叹,当真是祸不单行。
……
齐彦铭单手拿了棋子,轻轻敲打桌面,每下都听着发慌。敲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陆忠小心脏猛地停跳半拍,“太医怎么还不回来?”
“陛下。酒正大人的府邸本就和宫里有一段距离,来回车程,加上看诊时间,少说也得有半至一个时辰。”陆忠咽了咽口水。今儿个上朝时,陛下在大臣中来回扫了几遍,却没寻着酒正的身影,当下脸沉得,和冷宫的古井一样。
齐彦铭强行忍着,没在朝堂上发作,一下朝就满身黑气,揪着他的领口,“她是不是觉得昨晚玩得不尽心,所以今儿个发脾气,不想见孤?”
幸亏以木亲自候在御书房外,跟陛下道了歉,说大人昨晚扭了脚踝,本就有些痛,以竹还是个糊涂的,拿热毛巾给大人敷了许久,一早起来,一只脚都肿得有两只那么大,走路都不利索。
“她是怎么选奴才的,这点小事都能弄混。”齐彦铭心里不爽,又不会说赵爰清糊涂不仔细,便责起以竹。
陆忠立在一边,连连点头。
“你选几个伶俐的宫女送到她府上。”齐彦铭放下印了兵的棋子,拿起另一颗将。
大宫女绣萝将茶水奉到他桌上,“陛下,您刚让奴婢泡的茶。”
齐彦铭拿起茶盏,却不用,定定地看着绣萝,“你在御前做事做得好,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旁人都没你仔细用心。”
“这都是因为陛下的赏识。” 绣萝退到一边,“若不是陛下看得起奴婢,奴婢现在还在掖庭做苦事。奴婢有今日,全靠陛下提点,自然尽心尽力,替陛下做事。”
“既然这样,孤想让你去酒正府做事,要把她当成孤来伺候,你可愿意?”齐彦铭搁下茶盏,也不用,静静看着不解的绣萝。
“奴婢愿意。”
酒正府
“这药每日涂两回,过上五六日就能康复。”太医写下方子,交给以竹开药,“大人切不可剧烈活动,免得病情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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