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文皱着眉头,思忖道,“三姑娘,这深山太大,不若在下再回平洲,使银子多雇些人手来,如此也容易找着楼公子一些。”
凤酌对这样的提议并不抱何希望,然而,人多总是好办事一些,遂道,“有劳文管事,需花费的银两都算在我头上,来日回了凤家,凤三绝不会忘了文管事的好。”
随后她又对嫿峥道,“你且回去平洲等着,若止戈回来,也好有人照料。”
如此,她便不等两人再说什么,一提气,脚尖一点,蹿上高树,飞快的在深山之中灵活地往有血迹的方向行进。
又是一天后,她已经不晓得自己行出多少里去,只是体内内力隐隐有枯竭之感,且最开始显眼的血迹和尸体越来越少,甚至于,到后面她终于发现一抹楼逆的衣袍碎布,而再无尸体。
她晓得多半徒弟体力不支,围杀他的死士却依然源源不绝,这种认知让她胸腔之中的暴躁再不能隐忍,一个尖啸从口而出,惊诧林间飞鸟,扰的落叶纷飞。
当夜色再次笼罩深山,凤酌不得不停下梭巡,她发髻微散,琉璃眼瞳隐带赤红,就连平日粉嫩的唇角也起了老皮,她跃到最高的树冠之上,俯视整个深山,然除了能见依稀薄雾,再无一丝的动静。
从今个起,她就已经彻底的失去追寻的痕迹,没血滴,没尸体,没打斗痕迹,偌大的深山仿佛像是一个怪兽,只要被吞了下去,就再无动静。
她晓得凭自己的力量,太过微小,约莫徒弟正等着她去援救,约莫已经重伤不治,孤零零地藏身某处,到最后,她找不到他,就连尸首都可能找不到。
这种情绪让她陷入无法遏制的暴虐之中,对旁人,对她自个皆有。
一整夜无法合眼,她凝神屏息,企图从幽静的深山之中辨听出一二迥异的动静,然而当旭日初升,她除了眸子更为赤红以外,一无所获。
她沉吟过那么一刻,辨别了个方向,往另一方向疾驰而去。
凤酌早便察觉自己这是出了平洲地界,她一出大山,就到了与平洲挨邻的延州,她晓得的,这延州有凤家一处玉矿山,山里至少有百来号人。
凤文找的人是不用指望了,看见死人都会双腿发软的货色,即便找着了楼逆,也可能断送了自个的性命去。
是以,她便将主意打到了延州这边,这百来号人不是寻玉师就是有一把子好力气的解石师父,个个都会那么拳脚把式不说,且常年待在玉矿山,对山林,那是颇为熟悉的。
她半途顺手夺了旁人的马,一溜烟的往延州玉矿山去。
好在那玉矿山离大山并不远,左右不过半日功夫,她就已经站在了玉矿山外。估丽反血。
大大小小密布的坑洞,飞扬的尘土,还有叮叮当当采石的响动。
凤酌面色疲惫,她报上自己名号,指明要找此处玉矿山的管事的人,领路的小厮惊讶的同时,对凤酌忽的就面露喜色来,那小厮甚至双腿飞快,爬上一比较高的石头上,冲下面喊着,“三姑娘来啦,凤三姑娘来啦……”
竟仿佛是无比崇拜的模样。
凤酌微愣,她晓得自己在凤家也算有名头,可也不曾料到会是这般的情形,盖因她往日孤傲,少于人情世故,旁人怕她喜怒无常,都是避着边走。
那小厮的一吆喝,果然,就有衣衫还满是土屑的寻玉师从坑洞中钻出来,纷纷问道,“三姑娘?可是咱们凤家得了赌行盛典冠首的那位?”
那小厮才不管这些,眨眼的功夫又冲回凤酌身边,恭敬讨好的道,“三姑娘随小的来,如今五长老在延州清算账目,一应事由暂时由五长老说了算。”
闻言,凤酌一喜,她眼眸都爆发出光亮来,“你是说五长老凤缺在此?”
小厮点头,咧嘴笑的眼睛都眯了,他接连几日就见着凤家两位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这会激动的手都在抖,“是,小的这就带姑娘过去。”
不想,却有寻玉师从坑洞中出来,都争先一睹凤酌芳容。
凤酌心急的不行,她下马,一拎那小厮后襟,运起轻功,按着小厮指的方向一跃而去,徒留一众惋惜。
做寻玉师的,哪个不想亲耳听听凤三姑娘在赌行盛典的事呢,那可是冠首来着,听闻还开出了红翡绿翠,这多让寻玉师向往来着。
凤缺正面无表情地翻着账本,袖长的手指头捻着页书卷,寒星眸子微微低垂,冰山般通透的气度,他就那么坐在那,一句话都不说,就能让人心中生出惶恐来。
凤酌闯进来的时候,管事正想大声呵斥,哪知一卷风拂过,余光暗影有闪,就见凤酌已经站在五长老跟前。
凤缺眼皮微抬,就惊诧了,小脸发白,双眸赤红,眉目疲惫,凤酌却是憔悴的不像样子。
“凤三?”凤缺从来都毫无波动的语气,这会明显提高了一丝。
“长老,”见着凤缺,凤酌才觉心头漫漫地泛起委屈来,仿佛是一种小孩吃了苦头见了家中亲近的长辈,才有的情绪,“帮帮三儿,他们要杀止戈,三儿找不到止戈了……”
凤缺一惊,挥袖将屋中的管事屏退出去,端了自己从未喝过的茶水,送到她手边,才道,“坐下,细细说来。”
凤酌一口饮尽茶水,一天一夜她滴水未进,这会见着凤缺,她晓得不用自己出面以身份压人帮忙,故而抓着案几上的点心就囫囵吃了几块,还口?清楚的飞快解释道,“止戈赢了玉雕比斗,夺得那柄稀世刻刀,有人眼热不满,后来止戈独自外出,采买平洲特产,本欲带回凤家送人,不想,遭到截杀,三儿看过了,那些杀止戈的人,皆是大族死士,完全的不死不休架势。”
“止戈应该逃进了深山,起先还有迹可循,但后来三儿就再无半点线索。”
凤酌生怕凤缺因着不喜楼逆,若晓得楼逆是故意截杀他人在先,一个恼怒,就拒绝差人助她,故而将其中部分按捺下不语。
“玉雕比斗中,今年有个京城周家子弟,三儿曾在赌行开出块血沁,此人抢夺不成,暗恨在心,后来止戈又赢了比斗,三儿听他说起过,这人还威胁止戈将刻刀让出,止戈自是不从,三儿怀疑那些死士,多半是京城周家的。”凤酌将楼逆撇清开,还顺便黑了周鸣一把。 本文最快\无错到
凤缺又岂是那等好唬弄的,他想了想,口吻有寒的道,“这周家子弟,多半已经死了吧?”
凤酌不吭声,自顾自倒茶,喝了第二盏。
凤缺晓得这姑娘的性子,护犊子的没道理,且楼逆除却本身性子小人了些,其他的方面还是不错的,也算是凤家的出色子弟,故而将管事唤进来,利落的吩咐下去,将这玉矿山里所有的凤家人都召集起来,进山寻人。
凤酌这才松了口气,这气劲一松,她便觉身体疲惫的不行,差点就想那么倒地睡过去。
凤缺看了看她,“去小憩个把时辰,一会我唤你同去深山。”
冷冰冰的言语之下,是少有的关切之意。
凤酌并不是那等拎不清的,明白越是这样的时候,自己就必须要挺住了,身子更是不能垮,故而听话的休息去了。
103、可真是丢师父的脸面 400钻加更
楼逆躺在冰冷的山洞之中,鼻端都是自个身上厚重的血腥味,迷迷糊糊之间,他摸到手边匕首柄上滑腻暖人的羊脂白玉。倏地就想起凤酌那张同样滑腻的面颊来。
他的小师父哪。面皮薄的不可思议,指不定哪句话就恼了她去,稚嫩的眉宇,装着老成的模样,偏生每一处都叫他欢喜。
他好像就做梦了,梦见数年后的凤酌,本就精致的五官张开。稚气退去,那浅淡的琉璃眼瞳映照出的日月清辉,比最静谧蔚蓝的湖泊都来的动人,可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张狂,冷面冷心,来去匆匆,裙摆曳动的繁华无声开落,便美艳了她的年华。
他只能仰望,守着一种不相识却神交已久。且艳羡的落寞,那般好的人,终是与他无缘的。
那种落寞来的铺天盖地。不知所起,不知所终,他觉好生的遗憾,此生不能相交一场,纵使他也已年少成名,可始终她的眼眸之中干净到无一物,万物不入眼不入心,仿佛不是俗世凡人。
有隐约的杀气猛然将他惊醒,狭长的眼梢暗芒一闪,楼逆人一手撑地。人如迅疾猎豹弹射而起,即便牵动身上的伤口,再次流血,亦无所觉。
倏地——
“嗖”的声响,箭矢擦他脸庞而过,带出一道细小的伤口,几个呼吸之后,才有猩红的血浸润出来。
当下,他不再犹豫,左脚蹬地,身体匍匐如兽的姿态,后猝不及防之时,迅猛如山石地冲了出去,带出一股子强悍的凛冽,叫人心惊。
守在外面的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之时,楼逆已经当先蹿到手持袖箭的黑衣人面前,他目标明确,动作精准,弯刃匕首划过流星的弧度,他只用一招,就瞬间去了最有威胁的一人性命。
相似小说推荐
-
重生之娇娥锦绣 (黑线) 晋江金牌推荐VIP2015-08-10完结赵娇娥前世活得憋屈,母亲悍妒,被父休离,好学的兄长策试落选后不知所终。父亲被...
-
崔氏玉华 番外完结 (沈芳好) 晋江金榜推荐VIP2015.08.03完结女主是尊贵的崔氏女,也是低贱的胡汉杂种,从小亲娘的苛求,让她早熟机敏,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