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干涸起皮的唇,嘶哑的嗓音从破碎的喉咙中逸了出来,“师……师父……”估余坑巴。
他有不识人面目的怪癖,到如今也只记得师父一人而已,但眼前,他却一下就记住了这少女的眸子。
闵梓樱赶紧倒了点清水,凑过去送至楼逆唇边,也不晓得她听没听清刚才那话,“公子,少说话,小心伤了喉。”
楼逆斜长的眉一皱,此刻,他当然晓得自己认错人了,盖因那双眸子与凤酌的有那么三分相似,连带的,他居然也给记住了,“你是谁?”
闵梓樱抿唇一笑,露出秀雅可心的梨涡,她见楼逆唇边有水渍,便习惯地拿方巾按了按,做完这动作,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庄重了。
那明艳如珠的面容,又腾的烧了起来,她感受到楼逆注视的目光,越发觉得手脚局促,“小女子姓闵,名梓樱,公子眼下在闵家村,此去向东便是平洲,向西便是延州。”
“日前,小女子进山采药之际,见公子顺河而下,生死不知,就将公子带了回来,后来嫿峥姐姐寻了过来,说公子您是贵人,小女子曾跟祖父学过一些岐黄之术,见公子伤重,就给公子略做诊治。”
人也算机灵,三言两语,就让楼逆晓得了个大概。
“嫿峥呢?”楼逆余光往外一瞥,自然晓得这破落的小院之中,再无第三人。
闵梓樱从小生活在闵家村,鲜少与外人接触,故而生性单纯天真,“嫿峥姐姐说,她要去回禀公子的师父,于是就将公子暂时托付给了小女子。”
楼逆将这些话推敲了几遍,没觉哪里有纰漏,况如今还身受重伤,即便他想做什么,那也是无能为力的。
故而他微微一笑道,“有劳闵姑娘。”
闵梓樱越发觉得羞怯不好意思,她声若蚊呐地应了声,一个转身,就跑了出去。
楼逆没将这点姑娘家的含羞带怯看进眼底,他微微抬手,就见那弯刃羊脂白玉的匕首还好端端地在自己手里,便大大地松了口气,继而大拇指腹不断摸索着羊脂白玉,点漆如墨的黑曜石凤眼之中就出现怀念之色。
小师父,在哪呢?
这种历经生死之后的情怀,安定之后,才像是浮萍一样晃悠悠地生长出来,很快就连绵成一片,叫楼逆心尖子都开始钝钝的发疼。
他想他师父了,明明不过是分开个几天几夜,他觉得就像是过了半辈子一样漫长。
被徒弟念想的凤酌,在和凤缺行了半里山路之后,她蓦地停了下来,且面色尤为的沉。
“如何不走了?”凤缺眺望远处看不到尽头的山脉,嗓音清冷地问。
“不对,”凤缺皱眉思忖,“若是死士,杀人不眨眼,且追杀止戈的死士又不止一个,如何会单单落了嫿峥,不是该一并杀了才是?”
凤缺沉默了瞬,他背剪双手,鬓上有少许的风尘,可依然难掩他高洁优雅的气度,“为死士者,当是所过之处,绝无活口。”
就不论那些死士臂膀上那非同一般的印纹。
“哼,”凤酌冷哼了声,毫不犹豫,她沿着来路,又调转回去,“我倒要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止戈无事还好,若有个好歹,我非得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说的狠戾,苍白的脸上带着死一般的幽冷,端的像是刚从黄泉河中才爬出来的一样。
凤缺毫不怀疑凤酌会说到做到,他没有拳脚走不快,这会便自发的长臂一伸,将面前身形娇软的少女抱进怀里,微有叹息的道,“走吧,使轻功。”
两人不过半个时辰,就重新追上了嫿峥,这次凤酌学乖了,她与凤缺远远地坠在后面,眼瞧着嫿峥在一村口歇息了片刻,后确定没人注意她,这才施施然进了闵家村。
这下,凤酌不用多想,都晓得楼逆定在这村落之中,她按捺不住,冲了出去,反手就是一耳光将嫿峥扇倒在地,还目光十分乖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知止戈为何留着你,但,这一次,你自寻死路,别说是止戈,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
嫿峥趴在地上,惊惧地看着凤酌,十分不料这人居然去而复返,“姑娘,这是为何,婢子不懂?”
临到死路,竟还狡辩。
凤酌没功夫搭理她,她回头与凤缺对视一眼,便当先一人到村落之中,挨家挨户的搜查。
终于,在村尾,一篱笆小院之中,见着她重伤到躺榻上根本起不来的徒弟。
最可气的,徒弟正十分惬意地享受着美人手把手端茶喂药的伺候,真真的是个会享受的。
仿佛心有所感,正心不在焉喝药的楼逆眸光一瞥,就见篱笆院门外,一身风尘,面色苍白且带疲色的师父,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小师父!”他惊叫了声,顾不得那么多,猛地坐起身,推开闵梓樱,拔腿就往外跑,俊美皮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106、@浅尝淡殇水晶鞋加更
凤酌从未历经过如此大起不落的复杂心绪,见着徒弟虽重伤在身,可总归还有性命在,自然欢喜。又见他与人享受快活。自己遍寻不着,都不晓得指使个人来支会她一声,任凭她担惊受怕,只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他的小命就被人给收去了。
一时之间,她就那么站在篱笆小院外面,古井无波。面无表情。
楼逆心头一跳,他双腿虚浮无力,好不容易到了近前,身上的几处伤口又裂开,汩汩地留着血,连胸襟都给浸湿了好大一片,“小师父……”
他伸手过去,似乎想抱一下,又按捺地垂下。脸上苍白到几乎透明,薄凉的唇边竟还带出了委屈来,“小师父。弟子一身都疼,总有人时时刻刻都想弟子死呢!”
凤酌望着他,浅色的琉璃眼瞳居然眸色深了起来,眸中像是倒映着万丈深渊,不见光明。
楼逆心头生出忐忑来,可心头的欢喜却像是棉花在发酵,不断的膨胀,涨的他整个胸腔都满满的毫无空隙。
他想抱她,很想!
他再上半步,果然就又伸出了双手。身子一个前倾,顿时无力地整个靠在了凤酌身上,他双臂困着她的细腰,想用力扎紧了,可却使不上半分的力气。
这多让人挫败来着,好生有个讨喜的时机,他竟全身无力。
“小师父,弟子差点以为此后都见不到师父了,弟子一想到这就难过的慌……”
数月的习武以及好吃好喝,十四岁的徒弟已经高出师父许多,他挂在她身上,都只得微微弯腰,头偏着才能枕到她肩上,呢喃的耳语就在耳边,诉说着被人欺了的可怜,“弟子武力不济,小师父要帮弟子报仇。”
甭管什么话,好的坏的,甜言蜜语,歪理痴缠,他都一股脑地倒来,只要师父不恼他就好。
哪里还能有气呢?她本就对他没原则的心软,心里虽憋着火气,可徒弟都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了,她那火气怎能发在他身上,故而她敛下暴躁,声音平澜无波的道,“你先养伤,报仇之事,为师自会帮你。”
终是听到凤酌开口了,楼逆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心一放下,就越发觉得眼前发黑,四肢软的像软面条一样,“小师父……弟子很想念你……”
他撑着说完这句最重要的话,人就顺着凤酌往下滑。
凤酌反手搂住,就见起先站屋口的一姑娘面带焦急地奔了过来,“快,快,扶他躺下!”
凤酌并未动作,她脚步一错,护着楼逆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闵梓樱可顾不上那么多,她眼里只有一身是血的楼逆,当即就喝道,“我还要问你是何人?莫不是想害人性命?原本公子伤口已止血,眼下因着你,又尽数裂开来。”
说着,她还伸手就要去拉开凤酌搂在楼逆身上的手。
凤酌衣袖拂动,有若云卷云舒,逼退开了闵梓樱才道,“你便是闵家村那所谓的神医?”
闵梓樱杏眼圆整,她这才发现凤酌好似会拳脚,不是个好惹的,“神医不敢当,略会岐黄之术而已。”
凤酌点头,她就那么一拎,一个起落,就将楼逆放回屋里的榻上,并对回不过神来的闵梓樱道,“还请姑娘施以援手,若能救回我徒弟,我凤三自少不了你的好处去。”
闻言,闵梓樱原本的好脾性不知怎的就还生了不满来,从第一眼,见楼逆连命都不要了地奔出去,只为与其说几句话,她就对她没好感。
且那一双琉璃眸,干净纯粹的通透,比之她的,竟是还美上几分。
闵梓樱心头就生出古怪之感来,她晓得自己的眼眸瞳孔也是颜色淡的,从前闵家村的人都说,她的眼睛好看,就像是名贵的琉璃珠一样,而今,她见到凤酌的眸子,才晓得自己那双眼哪里是琉璃珠,分明就只是瓷珠而已,真正的琉璃珠,当如眼前人。
凤酌管不到闵梓樱的情绪,她随手撕开楼逆身上破烂的衣裳,边看伤,边眼都不眨的道,“若姑娘不愿,我可使银子先买些外伤用药,旁的自然不会为难姑娘,这就带我徒弟离开。”估余余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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