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说话吐字还清楚。
凤酌往外头喊了声,“玄十五,去熬点醒酒汤,再叫玄一过来,将殿下扶回去。”
一直候在门边的玄十五应了声,可在里间听到这话的楼逆不干了,他自行退了软靴,连外衫一并给脱了,直接拱到床上,冲凤酌道,“不回去,师父叫谁来都没用。”
果然,玄一过来,压根就将铁了心耍横的端王殿下弄不回去。
凤酌没耐性,等玄十五醒酒汤一端上来,她将人扯起来,钳着下巴,一股脑的就给灌下去,叫楼逆的酒意顿时少了几分。
“酒醒了,就滚回去!”凤酌没好脸色,从京城到开泰,再到绥阳,她就没好生休息过一天,今个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自然是想早些安置。
哪知楼逆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将醒酒汤弄湿的中衣给除了,就那么光裸着身子凑到凤酌面前,喷洒的热气还带着浓浓的酒香味,“弟子想与师父一起,师父就莫要赶弟子出去了,弟子累的慌,这人生地不熟的,唯有看着师父才能安心入睡。”
凤酌让那温热的气息给灼的耳根发烧,她往后仰,斜眼看楼逆,“不行!男未婚女未嫁,传出去,为师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是铁了心,绝不给楼逆得寸进尺的机会。
眼见凤酌真软硬不吃,楼逆叹息一声,眨了眨凤眼,任是如何无辜与可怜,凤酌都不看他一眼。
没奈何,他只得下榻,磨磨蹭蹭地回自自个房间。
一夜无话,且两日的功夫转瞬即逝。
西北的朱雀营大军已驻扎开泰镇,期间蛮夷几度攻城,许拜与楼逆亲自带着兵马,趁夜功夫,又突袭了蛮夷大营。
几度试探下来,待朱雀营大军休整一晚后,两军的厮杀正是拉开。
那一战,算是楼逆的初战,朱雀营未曾进驻绥阳城,故而来不及相商更为有利的计划,楼逆只让许拜带着绥阳原有人马正面对敌,他则领着朱雀营最先的那五千骑兵猛冲左翼,最后朱雀营在开泰镇的大军一股脑的压上去,乘势而起,将蛮夷赶出绥阳近郊百里外也是好的。
许拜原本对此计划颇为不满,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晓得堂堂端王殿下会不会第二个大皇子,可当楼逆亲自带着那五千骑兵率先冲出去,旁的也就容不得许拜多加考虑。
蛮夷本也是以骑兵见长,朱雀营的骑兵在皇后多年有意的操练之下,也算精兵一骑,加之楼逆突袭的时辰选在一大早,正是蛮夷生火早饭之际,谁也不防,只那一冲,就如一群饿狼般将蛮夷的包围之势凶狠地撕开了道口子。
许拜再正面拖住,这般情形好的军机,让本在开泰镇的朱雀营主力大军抓住并一扑而上,半日过去,在城里的凤酌就听闻了兵将凯旋的欢呼声。
她没有跟去沙场,即便她晓得自个拳脚不弱,可那种地方,并不是能以一人之力就可逆转胜败的,是以她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在城中等着。
楼逆身先士卒,进绥阳城的时候,在城楼上的凤酌一眼就看到了他。
一身溅血的铠甲,雄剑灵霄并未归鞘,甚至剑尖还有鲜血未干,骑在高头大马上,风华无双的面容冷冷凌而肃杀。木庄边血。
他身边跟着许拜,另一边的将领凤酌却是没见过。
初战告捷,满城的绥阳百姓都在欢呼,男人兴奋的面红耳赤,女人也不再矜持,甚至还有向楼逆投掷丝帕、荷包等物。
万千的人群中,楼逆长眉微扬,狭长的眼梢上挑,滟潋的不二风华中,一眼就看到立在城墙的凤酌。
他勾唇点笑,手中灵霄铿锵入鞘,手一拍身下马鞍,身形轻燕地飞身而起,在马头一借力,轻飘飘的就上了城墙,立在凤酌面前。
“师父,弟子回来了。”一战方休,他最想的,还是让她当先看看自己是否安然无恙。
凤酌嘴角上翘,可她又很快压了回去,瞥了他一身的血污,嫌弃的扭头,“脏如乞儿,莫污了为师衣裙。”
结果,楼逆偏生这样做,他大笑了声,伸手就将凤酌抱进怀里,将铠甲上的血迹染红她的裙衫。
凤酌小脸一瞬就沉了,她抬手啪的拍在他胸口,不料那一掌扇在铠甲的护心镜上,楼逆没事,她反倒手疼了。
楼逆笑着啄了下她的嘴角,“这身铠甲重的很,师父小心些才是。”
凤酌冷哼两声,其实她私心里觉得,穿铠甲的徒弟,倒比往日穿长袍的徒弟还来的俊美几分,那等男儿的英气,从他眉目间流露出来,就有着让人心神大动的魄力。
207、御从远的心思
朱雀营大都督御从远,十足的御家人,更是对皇后忠心耿耿。
楼逆已退下那身铠甲,简单地穿着玄墨色窄袖常服,他单手执酒盏。狭长凤眼深邃而幽沉,他看着御从远,嘴角就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凤酌一身小厮的打扮,她端着酒壶,低眉顺眼地站在楼逆身后,不动声色的审视那厅中的所有人。
左一为许拜,历经一场厮杀,他拾掇之后,眉目才显露出几分的文人的书卷气来,很难让人将那个提枪就眼都不眨上阵杀敌的人联系起来。
许拜的对面,是御从远,他眉目浅淡,左脸覆有半张银纹面具。显露出那沾了酒渍的唇都显得苍白无色。他身形削瘦,身上的气质更多的是像个潇洒的军师,而非一军都督。
在后面的,就是绥阳的地方官与御从远带来的朱雀营各参事校尉之流等。
楼逆坐在高位上,他看了看下面的两列,可谓是左文右武,可偏生在绥阳这样的地儿,文不文,武不武的,就连本是文官属的许拜都彪悍的杀敌,这若是让京城朝堂上那些王公大臣见了,指不定还如何的捶胸顿足,言道许拜丢了文人的脸面。
然,许拜不那么觉得。就是御从远都略有忌惮他。
“今日初战大捷,都是诸君的功劳,本王自会上表奏明父皇知晓。日后还要依仗诸君奋勇杀敌,毕竟离京之时。本王母后可是说了,让本王将蛮夷杀个干净才能回京来着。”楼逆率先开口,他转着手里的酒盏,声音轻朗而有沉。
凤酌就看到御从远抬头看了楼逆一眼,许是因着提及了皇后的缘由。木欢女亡。
楼逆抓着御从远的目光,与之对视,嘴角上翘就道,“早便听闻朱雀营的御都督如何的骁勇善战,来之前,母后还与本王提及御都督擅用奇兵,今日一战,当真让本王开了眼界,十分佩服。”
楼逆虽然是亲王,又是皇子身份,手里还握着皇后赐下的兵符,然而若是御从远有了小心思,朱雀营其他的兵将定然也不会将楼逆放在眼里。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说的便是这样的理,故而楼逆并不想得罪了御从远,能拉拢为最好。
御从远年约三十,许是常年征战,受那风沙侵袭,面相上要老的多,看着就跟三十三四一样,然他眉目唇色浅淡,还带着半张古怪的银纹面具,倒平添几分神秘的气息。
他抿唇浅笑,朝楼逆拱了拱手,“端王殿下说笑了,从远只是在边漠呆的久了,熟悉兵将地形罢了,还真当不得骁勇善战四字。”
这话一落,楼逆的眸色就微微发沉,这等滑不溜揪的寒暄之词,哄骗幼儿还差不多,还是真当他与大皇子那草包一般。
然,他面上不显,只转头又看着许拜,“许大人,也是好身手,可不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本王真未曾料到绥阳竟是这般模样,连许大人也不得跨马上阵,这等窘境,本王定会如实与父皇母后回禀。”
许拜没御从远那般世故圆滑,他啥也没说,只端起面前的酒樽,朝楼逆一敬,长袖一拂,一饮而尽。
楼逆将空的酒樽往后一送,凤酌赶紧上前半步,为他斟满。
“本王敬诸位,今日诸君都是大夏的英雄!”话落,楼逆率先先干为敬。
底下的群臣叠声应和,无一不从。
酒至酣处,许拜这边的地方官与御从远手下的将士很快就熟稔起来,三三两两做堆,划拳敬酒起来,本来这也是绥阳的习俗之一,吃酒就是要这般豪迈,那等别别扭扭的,不若娘们。
整个厅中,唯有许拜、御从远和楼逆三人是十分清醒的。
楼逆没刻意去拉拢御从远或者许拜,他眸子微眯,倏地就瞧见御从远瞥了许拜好几眼,那目光,他说不上来,可就是藏匿着古怪。
而许拜,一直半垂着头,不停地喝面前的酒,根本不看任何人。
又是两刻钟过去,许拜案几上已经堆了好几盏酒壶,脸上也浮起了淡红。
这当,御从远倏地起身,朝楼逆告罪了声,“看来许大人是喝酒了,还请殿下见谅,从远送许大人下去休息。”
说着,许拜就抬起,等着御从远,“谁喝醉了?御从远,你胡说八道什么!”
楼逆玩味地瞧着御从远几步过去,一个大力拉起许拜,拖拉着将人带了下去,他低笑一声,心如明镜,瞬间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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