屿筝看到哥哥站在马车旁,神情凝重。而驱赶马车的两人身健体壮,一脸凶煞。屿筝便知此番被送去上京,定是难以逃脱。在芷宛的搀扶下,屿筝缓缓登上马车,抱着穆兰坐定,便见哥哥伸出手来,握了握她微凉的手,轻声道:“我有皇命在身不能送你回京,路途遥远,你一定要周护好自己,还有穆兰……”
紧紧回握了一下兄长的手,屿筝重重地点点头:“刀剑无眼,哥哥你要当心,一定要平安归来……”
白屿沁眼中泪光闪动:“我会的……”言毕,他缓缓放下车帘,行至站在一侧冷眼旁观的皇上身边,但见他轻一挥手,马车便缓缓朝前驶去。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皇上平淡的神色终于收敛,眸光凛冽地说道:“挥兵漠城!”
却说屿筝坐在马车里离开寂沙口,紧握的手汗涔涔地搁在膝上,掌中是一枚精巧的响箭。她自然看懂了兄长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既然给了她这枚响箭,想来兄长对一切早有安排。可到底该何时用它,屿筝却实在没有把握。她只能耐心地等待着,等待马车再行的远一些,至少在皇上无暇顾及的地方再动用这响箭……
马车疾驰,屿筝掀起车帘朝外看去,隐约察觉这并不是去往漠城的路。想来皇上意欲避开漠城,将她送往上京。
眉间沉郁,屿筝复又打量着窗外,不一会儿,她惊觉在远离马车的斜后方,有一匹马儿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但却始终保持着距离,好不被驾车的人察觉。
放下车帘,屿筝怔怔望着紧握的手片刻,心里便有了主意。看着穆兰已在芷宛怀中入睡,而芷宛也因得困倦倚在一旁打着盹儿。翻手看了看仍旧泛着淡青色的指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屿筝忽然急促地喘息起来。
很快,芷宛便被屿筝急促地呼吸惊醒。看着主子憋得通红的脸庞,芷宛大吃了一惊,忙小心将穆兰放到一旁的软垫上,便急急上前扶住屿筝,让她倚靠在自己的怀中。
“主子!主子!”芷宛心知主子或许又是毒发,心中焦灼不已,连唤了几声后,发现屿筝仍不见好转,便厉声喝道:“停车!停车!”
赶车的二人亦是听到车中异动,急忙喝停了马儿,掀起车帘查看。见屿筝那般模样,二人不免也大吃一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急急问道,皇上吩咐他们二人要将车中之人毫发无伤地送回上京。为了避人耳目,他们才选择了这条偏僻且鲜有人至的路线。谁料车中之人如今急喘不已,一张娇美的脸因得无法呼吸而憋得通红,很快便渐渐泛起紫色。而她紧抓着奴婢肩臂的手指呈现一片淡青。不明所以的二人束手无策,看着车中的女子,心肝发颤,若是她有什么好歹,他们二人必是性命不保。
“还愣着做什么!”芷宛朝着二人厉喝一声:“快把我家主子抬出马车,让她躺在地上,呼吸新鲜空气!快啊!”
芷宛对屿筝所中之毒亦是没有半点法子,可看着屿筝不能呼吸的苦痛模样,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如此。
听到芷宛的厉喝,驾车的二人忙连声应着,将屿筝抬下车来,平放在地上。芷宛急忙用手在屿筝心口轻揉。替她顺气。继而便听得屿筝轻声道:“水……水……”
“主子稍等,芷宛这就取水来……”芷宛应着,便扑向马车。然而马车中的水囊不知何时被拔掉了塞子,正汩汩流淌着,车上湿了大片,穆兰在吵闹和一片湿凉中惊醒,嚎啕大哭。芷宛拿起水囊的一瞬,神情近乎陷入了绝望,囊中空空,备好的水早已尽数倾洒。
顾不得嚎哭的穆兰,芷宛跳下马车,对着驾车的人大声喝道:“水!快去寻水!”其中一人自是不敢耽搁,接过水囊便朝着近处的水源跑去。在他离马车越来越远的时候,趁着留守的一人安抚受惊的马儿时,原本徘徊生死之间的屿筝,忽然起身,将手中的响箭朝天射出。
只听到一声厉响之后,响箭在天空炸裂,碎落成片。芷宛自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还未等她与留守之人有所反应,便听得几声马儿的嘶鸣,随即有一匹马从远处急速奔踏而来……
雁悲声声江浸月 雁悲声声江浸月(三十七)
安抚受惊马儿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响箭是从屿筝的手中射出,只是回头之时,一匹疯马已近至身前,且扬起了前蹄。大惊之下,他急忙伸手拽住马儿的缰绳,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安抚了两匹受惊的马,再转身看向屿筝的时候,那人已是大吃一惊。但见一个身着蓝衣,黑布遮面的男子目光狠厉地将屿筝束缚着,一柄匕首正横在屿筝的脖颈上。
见此情形,那人不免大吃一惊,皇上千叮万嘱,这一路一定不能有所闪失。可此时竟然轻易让别人将匕首搁上了云胡汗妃的脖颈。
屿筝亦是被吓了一跳,可一想到此人分明出现在她射出响箭之后,心里也便稍稍安稳了些许。只听得身后的男子嘶哑着声音低声朝着芷宛喝道:“让车上的孩子闭嘴!”芷宛不敢多言,忙连声应着跑到马车上,抱起穆兰,柔声轻哄着。
继而屿筝又听得男子朝着驾车的男子说道:“转身!不然我立刻取了她的性命!”驾车男子忙缓过身去,只盼着同伴早些归来。然而后颈一痛,不知蒙面男子何时已经放开屿筝,行至他身后,用力朝着他后颈一击,便将他击昏在地。
“快上车!”男子转过身,将屿筝一把推上了马车,接着轻然一跃,便坐在车前,扯起缰绳,厉喝一声驱赶着马车疾驰而去。待另外一个男子取水归来,空旷的草原上除了昏睡的同伴,哪还有半点马车的踪影。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疾驰而行,屿筝这才恍然有种逃离的快感,她朝着神情迷茫地芷宛点点头,便抬手掀起了车帘。还未说话,赶车的男子已转过头来,扯下了脸上的蒙面。
“王……王爷……”屿筝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眼前出现的楚珩溪,没有了在上京时的那般丰神俊逸,显得消瘦了许多,下颌上亦满是青色胡茬。可他的神情中,却是在上京从未有过的自由坦荡。屿筝没有想过,会在这里,会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再次遇到楚珩溪。
只见楚珩溪淡淡一笑,又用力挥动了一下手中的缰绳。沉声回应:“我早已不是什么王爷,唤我珩溪便可。”
“可你……为何会在这里?”屿筝对楚珩溪的出现亦是感到好奇:“上京郊外一见,你应该没有再回宫去……”
“不错……”楚珩溪看向前方,神情变得萧索:“你救了我一命,但我却没能阻止你前往云胡和亲。那之后我一路南下游历,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只是偶尔飞鸽传书给屿沁,好让他知道我的近况。三月前,我得知皇兄要攻打漠城的消息,心里记挂着你,便一路向北,赶至云胡。幸而……”
说到这里,楚珩溪止住了声,马车里传来穆兰低低抽泣的声音。楚珩溪亦是从未想过,还有一日能与屿筝再见。然而时过境迁,一切却都变得不一样了。历经生死之后,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将一切都看得很淡,所以宁愿将母妃离世的悲痛隐于心中,放弃荣华富贵,策马天涯。可是在得知皇兄要攻打漠城的消息时,在他不远千里奔赴云胡时,在他见到屿筝不由自主地心颤时,他才深切地意识到,在他的心里始终挂念着,牵绊着,又不能释怀的,便是眼前这女子。无论他行到天涯海角,总有一根线牵扯着他,让他一次次地想前往此地……
只是楚珩溪不曾想过,再见到她时,她已有了拓跋阑的孩子。没能陪伴在皇兄身侧,没能母仪天下,而是选择前往云胡,留在拓跋阑的身边,生下他的孩子,选择与他共度一生。如今却又被当做人质,交换回来。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在上京郊外时,就该强行带着她离开,带着她远走高飞。或许今日的他们便不会这样相见,或许他们会如同那些普通百姓一般,在某一个小镇落脚,过着平淡无奇,却也安稳的生活……
“王爷……”屿筝见楚珩溪半晌没有回话,复又轻唤了一声。
楚珩溪收回思绪,略显茫然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屿筝望着前方蔓延至天际的路途,心情沉重地问道:“想必是哥哥托付了王爷带着我们离开。只是不知他在寂沙口还要征战多久?”
楚珩溪微微一滞,继而转头看向屿筝道:“你尚不知?拓跋阑已经率军归城。皇兄他们怕是要挥兵追击,这一次,想来皇兄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攻下漠城!”
“停车!停车!”闻听此言的屿筝突然发狂,她探出身猛地向前一扑,便拽过楚珩溪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拉。马儿吃痛,急刹住步伐,扬蹄长鸣。马车剧烈晃动,差点将屿筝整个人都甩出去。芷宛赶忙周护住了怀中的穆兰,又一手攀住了车架,才不致受伤。
“屿筝!你疯了么?!”楚珩溪对白屿筝突如其来的做法很是气怒,要知道她差点就摔下马车。
不料,未等他平复惊吓,屿筝便已拽住了他的衣襟,满脸哀求地看着他:“王爷!求你!我一定要回到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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