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阑大吃一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不及细说了……”屿筝推搡着他们朝马儿靠去:“快走!”
在这危急关头,拓跋阑一把抓住屿筝冰凉且颤抖的手道:“我若是离开,你怎么办?!”
屿筝奋力挣脱,看向拓跋阑道:“他们以我为质,定不会对我如何!况且王爷已从漠城率兵而出,不消片刻便可来援!”
说到这儿,屿筝用只有二人才明白的眼神看向慕容灵:“大汗的安危,就交付于你了……”
这一刻,慕容灵的心不是不撼动。眼前这女子分明知道是她下的毒手,她明明可以和拓跋阑绝尘而去……然而她的选择竟是这样……没有丝毫武功的她,竟敢单枪匹马的冲杀进来!慕容灵突然很羡慕她,羡慕她爱的这样勇敢,也这样不顾一切。但却更恨她,恨她可以如此坦荡,如此隐忍,也正因为此,她才会轻易夺走了拓跋阑的心。
可是这一切对慕容灵而言,都已不再重要,眼前的女子不过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而她,才是会长久陪伴在拓跋阑身边的那个人……伸手夺过屿筝手中的缰绳,她冷眼看着屿筝道:“别指望我会对你感恩戴德,这一切都始于你,也该终于你!”
慕容灵话语刚落,却听得身后的拓跋阑厉喝一声:“当心!”继而一阵影风卷过,乱箭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慕容灵挥剑打落箭羽,继而便听得敌军阵营中传来楚珩沐声嘶力竭的怒喝:“住手!都给朕住手!”
原来方才不知是谁率先射出一箭,继而弓箭手们便纷纷出击。这闯入的不速之客既然前去搭救拓跋阑,必是应该杀无赦。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如此震怒。
等到箭雨平息,屿筝才从几乎让她窒息的怀抱中轻轻探出头来。仰面望去,拓跋阑眉宇间带着疼惜,就那样深情地凝望着她,抬手掠过她的鬓发,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屿筝心头一暖,却也夹杂着痛楚,在这样的时候,他仍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周护着她。没有大汗的身份,有的只是对爱人的疼惜。
泪眼迷蒙,屿筝下意识环上拓跋阑的背脊。然而下一刻,屿筝只是猛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拓跋阑。
她摸到了什么?!!
双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从拓跋阑的背上一点点抚摸过去,她竟然连着摸到了三支箭羽!!!
原来方才千钧一发之时,拓跋阑情急之下,只能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屿筝。即便有将士们奋力击散,却仍有三支利箭射入拓跋阑的身体!
“阑……”屿筝颤声唤道,此时她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双手在他的背上轻抚,傻到以为就这样便可以按住他的伤口,替他止血。泪水已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下:“为什么……阑……为什么?!”
拓跋阑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仿佛一次呼吸就能将他撕扯成碎片,然而他只是让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手指轻抚屿筝脸颊,长久地注视着他深爱的人:“我以为我要的是云胡,是漠城……可如今看来……我要的……不过是你安然无碍。仅是如此,再无他愿……”
说话间,拓跋阑的唇角溢出鲜血,整个人也朝着屿筝瘫倒过去……
“阑!”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叫,狠狠撞入每个人的心扉,也回响在这片被鲜血浸泡的土地上……
雁悲声声浸月(四十)
拓跋阑的身子朝前倒去,屿筝满面泪水地抱着他跪倒在地。
而一侧的慕容灵毫无反应,她只是怔怔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发生……拓跋阑当真就爱到这般地步?甘愿为眼前的女子赔上性命?撼动、心痛,在她的心中交织,就像是锋利的刀一片,将她一点点凌迟殆尽。看着屿筝失声痛哭,她竟然没有任何感受,仿佛眼前的是两个陌生的人,与她没有分毫关系。
抬眼看去,却见缓缓朝着他们迫近的身影已经尽数模糊。此时,慕容灵才察觉到自己竟满眼泪水。然而她并未上前,只是持剑朝后退去。
阑死了么……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却一遍遍的否认着。阑只是累了,他只是想好好睡一觉。而她要做的,就是带他从这里离开!比起只会给他带来伤痛的白屿筝,她要做的是保护他!陪伴他!她一直在这样做,可到底是什么出了错?
到底是什么出了错,才会让他们二人渐行渐远?才会让拓跋阑甘愿为了屿筝而放弃一切。慕容灵并不明白,也不想再去弄明白。泪眼迷蒙中,她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朝着聚陇的人群砍杀过去。
她要杀了他们!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厮杀喊声。原来是拓跋雄率兵赶至,从大军左侧击杀而入,在冲冲包围中冲开了一个缺口。
一根绳索破空蜿蜒飞来,束缚住慕容灵挥剑的胳膊,随即将她朝后一拽,便另有几根绳索攀上她的细腰,将她拉扯着腾空而起。继而越过敌军的头顶,稳稳落在一匹飞奔而至的马上。转头一瞥,她便看见骑在马上,神情肃穆的拓跋雄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朝着大汗的方向冲去。
接连砍杀几人,拓跋雄驰马冲到屿筝身侧,急急从马上跃下,他一把提住屿筝的衣领朝后一扯,接过她怀中的拓跋阑厉声喝道:“还不快走!”
然而屿筝只是痛哭着瘫软到一侧。见到她这般情形,拓跋雄心里“咯噔”一下,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继而迅速伸手探了探拓跋阑的脖颈,心就那样“咚”地一下沉到了底。
“带他走吧……”屿筝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气力,哽咽着说出一句。
拓跋雄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屿筝会说出这样的话,带着询问的视线看向屿筝,却见她笑的怆然:“慕容灵对我做了什么,想来王爷不会不知。我的时日无多,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不能……阑他无论如何,都应该回到漠城去,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中!”
屿筝的语气愈发坚定执着,她猛然起身,红裙在烈烈风中飘散:“若是大汗……”屿筝哽咽着,她并不想承认拓跋阑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更不想承认他已经离她而去,强忍住几近崩溃的情绪,她朝着拓跋雄郑重叮嘱:“便请王爷担起云胡的重任!这也是大汗的愿望!”
说罢,屿筝再一次深深望了拓跋阑一眼,她想将这张脸深深地印在脑海之中,印在心里。这一生既不能与他相守,那惟愿将他牢记,三生石旁,奈何桥边,心意不改,她会等着他,千年也好,万年也罢。与他执手共入轮回。此生之后,无论如何,都愿与他世世相守,永不分离!
深深看了拓跋阑一眼,无声做了最后的诀别,屿筝忽然拿起拓跋阑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转身冲向了蜂拥而至的敌军,视线模糊前,她听到拓跋雄在身后厉声大喝着:“白屿筝!”而不远处,是一脸焦灼的兄长急急奔向她的模样……
就这样吧……屿筝想着。
自幼便因父亲的误会而被迫和娘亲分离,自十五岁选秀入宫,她经历了前半生都未曾触碰过的漩涡风浪。她以为自己为复仇而来,生生将自己酿成一杯甘甜芬芳的鸩毒,却不料在不察之间,便为一个人心动。孰不知,步步为营的宫廷争斗中,她不过是那男子执在指尖的一颗棋罢了。落在哪里,从来都是生不由己。
生而为棋,便该有这一颗棋子的觉悟。可是偏偏屿筝不甘,她不甘让穆兰出生在这样肮脏且充满血腥的地方,每日每夜因担忧自己的性命而无法安眠。所以她拼了命的逃离,却从未料想,上天会送给她拓跋阑这样好的礼物。
安稳岁月,清浅平和。她与拓跋阑在一切的日子并不多,然而却得到了这一生最渴求的一切。只有在他的身边,才能感受……即便此刻他离她而去,她已不会觉得悲伤,她知道,他们很快便会相见……
这一生,她爱了,也恨了,更释然了。倒下去的瞬间,屿筝的脸上溢出了此生最为幸福的一个笑容……
曌清十六年,皇上御驾亲征的一战草草收尾。因得云胡上下一心的抵死反抗,皇上并未如愿以偿的收回漠城。此战中仅存的硕果大抵便是云胡大汗拓跋阑的战亡,只是那之后拓跋雄迅速掌管云胡事务,成为新的汗王。较之拓跋阑而言,他的经验更甚,漠城一时成了难以吞咽的骨刺,不可轻易妄动。
然而只有在皇上身边,亲身经历了那一战的将士们才明白。那个穿着红裙,骑着战马,宛如从天而降的女子,挥剑相向,继而被士兵刺穿肩胛的时候,皇上是如何咆哮着飞奔而至……自那女子倒下的那刻开始,皇上的斗志尽失,竟像是个孩子一般,抱着那女子久久地坐在原处,任由云胡的残军安然撤离……这一切都是此番战役中的禁忌,没有谁敢再度轻易提起……
光透朱阁,药香清浅。昏沉之间,人影浮动,尚不知身处何方。费力睁开眼,仿佛有珠玉莹莹生辉,继而女子冷艳的脸颊渐渐清晰。屿筝厉咳着,便听得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既不同心,何求形影相守,即便朝夕相对,也是笑不得应,爱不得回……那年你在合欢树下说的话,本宫都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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