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书房,地上就是一片混乱,长架斜倒在地上,许多厚重的器具也到处翻滚,要是砸到人,重伤道瘫痪也是有可能的。周文武眼皮一颤,迅速寻找屋里的人,坐在凳子上的徐直就这么直接的跃入他的眼底。
她的长发打散纠结,发饰一支也没有留下,想是逃开架子时狼狈的奔跑,曲裾深衣也有些凌乱,不如平常那样整齐,但他就像是个高贵的贵族,坐姿端正,让人彻底忽略她此时的狼狈。
周文武上千一步,足下踢到一物,低头看一看,是女子腰间佩环上的绳结,头上歪斜的切口一眼就看出是匕首所切,可以想见当时定时险象环生,拥有匕首的人才不得不及时仓促断绳。 这种显贵的女性配饰,整个府里也只有徐直一个人当得起。
姜玖绕过地上杂物,轻声问道;"大姑娘还好吗?"正跪坐在徐直面前,忙着替她上药的白华说道;"没有什么大伤,就是轻微的刮伤而已。" 周文武不动声色地来到姜玖身边,往她白皙的胳臂看去,确实不是多严重的伤。他又听见姜玖问道;"就这样?没有其它伤了吧?"白华细心地上药,回道;"幸亏当时有同墨在,大姑娘的佩环缠上长架,是同墨及时割开佩环,以身护人的,医女已去看同墨了。"换句话说,徐直被保护的好好的,有伤的是同墨。 姜玖也不问同墨伤的有多严重,只抬眼看向站在角落的九行。"书房里的梯架,你搬不动?"九行立刻抬头,答道;"不干我的事,是大姑娘自己佩环缠上去的,我只是……我跌了一跤……" "现在你是在否认你让大姑娘受惊了?"
九行垂着眼,倔强地抿着嘴。
周文武目光一直落在徐直面上。她就坐在那里没有动作,半垂着眼,不知是不是油灯的光晕强了些,映的她眼睫又黑又长,相对衬着脸颊苍白如雪,一句话也不吭……是受惊过度所以全交给倔强来处理底下人?
他再度扫过书房,靴边落着一张小纸片,他拾了起来,然后一怔。
药香自门外飘了进来,有婢女在门口轻声说道;"药煎好了。"白华立即起身去端来,经过周文武是瞥他一眼,眼底充满尖锐的排斥,她又坐回地上,轻轻摇着徐直道;"大姑娘,吃药了。"徐直回过神,就着白华的手安静的喝着。
"徐直,你喝什么药?病了么?"
"你很高兴我生病?"徐直随口道,同时抬起眼看向他—这一看,她乌眸微的张大,一把推开抗议的白华,起身来到周文武面前。她眼神流露些许缱绻,令得周文武一时间思绪又中断。
徐直更加凑近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鸟骨的面具果如她所预想,大半面目都被遮住,露出高鼻与嘴唇,极其适合男人的脸型。面具本身就是精美的工艺品,乍看之下一点儿也不可怕,反倒是为是哪儿的异国儿郎……
这样的面具有没有女人的呢?为什么如此精致却没有流传下来?依鸟骨推测此鸟不小,是什么鸟拥有如此庞大的躯体?为什么各国都额米有它存在的记载?为什么都……不见了?一样的小物品不见,可以说是遗失,但如果有许多事物都不存在现有的天下里,那代表了什么?
无数的为什么自徐直脑里延伸扩展开来,追寻所有可能的答案,连正轻微的头疼都能勉强忍受了。
"阿武,你戴着这面具……真真好看极了。"她喃喃着。
"徐直,你这是在羞辱我吗?是,我不愿让人知道我是谁,让皇族蒙着……"周文武注意到徐直伸出手想要碰触他面上的面具,他微的一怔。她……想摸他?
还没有摸到,她就低头发现自己手里还紧紧攥着碎纸片……周文武一把抽走摊开来看。 "春日播种?"他心里起疑,跟着再打开它刚捡到的小纸片,山坡上坐着一个男人。"同一张?""是啊,原来被你捡到了。她想拿过来,周文武十指一动,两张纸片顿成无数碎屑。
"徐直,你越是想要,我越是不给你。"想让他半生凄凉,他也不会让她多好过,要折磨他,那就互相折磨吧。
徐直深处柔软的双手包住周文武的拳头,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周文武又是一阵恍惚,紧跟着她当着他的面--打开他的五指,取走里头的纸屑。徐直蹲下来,—摊平周文武撕碎的纸。她组合的很快,一会儿就把全貌拼凑出来,只是山坡上的那人已经模糊不清了。
周文武素知徐直聪明过人,才能够将宫里集贤殿里的书看个透彻,在学士馆里也有一席之地,但他没有料到她会连想都没有此昂,一开始就能将为之摆对组合成图。
……瞬间,他有一种深深不如徐直的挫败感。
"所以说,梯架一定会被我缠住而倒?依你的性子一定会撕碎它?看似无力却又脉络可循。毁尸灭迹?当证据不存在时,真想就能被掩盖?!"徐直喃到。
"什么?"
徐直盯着已经州的不像样的画,嘴角一翘,忽的起身,走道书桌前。"研磨" 白华立即走道书桌旁磨墨。
周文武眼神错愕,下意识看向姜玖,似在问;徐直她疯了吗?
姜玖当作没有看见,替徐直取来画纸。
徐直蘸了墨,惠好画了起来。周文武不明所以,上前看个仔细,一个个小老百姓下田播种的景象跃然纸上,但,当徐直连带把山坡地上男人的眉眼多画出来时,他才知道这图是分毫不差地仿自他刚才撕碎的画。
徐直自言自语道;"都有脉络可循,仿佛事先已计算过每一个发生的环节,环环相扣,可惜算漏了一点,他不知道只要我看过的就会永远储在我的脑里,币器可随时拿出里头的货币,但谁也不能从我脑里取走任何我看过的东西。""他?谁?"
徐直抬起头看向周文武,眼里有着笑意。"不知道"她转向白华,说道;"等干了,你将它收起来。"周文武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姜玖上前一步,半身护住徐直。"周公子你想做什么?"周文武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只看着徐直问道;"是那个内贼?""你说是内贼就是内贼吧。"周文武下意识地又拍过书房,背脊紧绷,如临大敌。照徐直说法,那张春日播种图是在梯架倒后被切割成碎片……
是的,他用切割两字,西玄皇子学武艺,擅用西玄大刀,但只要能杀人的武器他都有兴致涉猎,刚才他看的清清楚楚,不管他手里或徐直手里的碎片分明使用轻薄如刃的工具均匀的切开来……那,是用什么东西切割的?
自发现这点后,他一直在徐直书房看着,却找不到有什么利器可以在无意间将一张纸切割成这样……
那就是有人待在书房里,只是他看不见?闹鬼?回事灭寂那个"内贼"有心会叫山坡地上的男人,但徐直脑里可以复制许多图,若他是那个"内贼",怕是下一刻寻这机会便毁了徐直的脑子 !
思及此,周文武心一凛,换换开口问道;"周文晟知道这事吗?""嗯?为什么陛下要知道?"徐直男的心情愉快地眼底缠绵在周文武的面具上,正想如何旁敲侧击他对面具幼儿米有任何奇特的感觉,突然间她瞥见有个人伫立在书房门口。
本来有人她也不在意,但来人身上的衣着令得她定定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放弃周文武,走了出去。这人,是伶人,面上有浓妆,让她看不出是谁来,反正她也从不记那些玩物。
"外头太暗,你进来。"
那名伶人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停在门内几步远,相当知趣地目光乱瞟都没有,就是直落在徐直面上。
姜玖眼底微不可见的恼怒一闪而逝。"不是叫你们都停了吗?""小人是来问,今晚还需要准备舞吗……以及来看看当大姑娘是否安然。"这悦耳的声音一出,徐直就认出是下午见过的那名伶人,但她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声音,反而若有所思的绕着他大量。
最后,她弯下身,碰触到那名伶人的手臂……外的衣袖。
"这是什么?"她问。 姜玖上前,解释道;"大姑娘在问你,你这舞衣哪来的?"伶人眼皮微抬,要笑不笑地看着姜玖,嘴里却是客气道;"这时血民间杂舞时所穿的,今晚新舞本要献给……大姑娘宠爱的对象看的,但他着急大姑娘,所以……"周文武轻笑;"是啊,我着急地要命呢,徐直。""哦?"徐直心不在焉地应着。此衣宽松,袖过膝,外头罩着透明的素纱禅衣,衣摆还有绣纹,有绣纹可看出是哪一国的;她正要蹲到那伶人面前看仔细,伶人吃了一惊,直觉退后一步,徐直也被人拉住。
"徐直,你蹲下去做什么?!"周文武怒道。
徐直回过头看着周文武。
姜玖与百花差异地跟着转向周文武,甚至连角落低眉敛目的九行也被周文武的暴喝惊得抬眼往这头看来。
一看见徐直要蹲下去,九行脸色一变,迟疑道;"大姑娘,这里是书房,这动作不甚雅,不是你尊贵之身该做的……"姜玖顿露古怪之色,白华则是瞬间脸颊通红,硬是故作无事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大姑娘只是看看这伶人的……的……"的什么啊?她也不知道。大姑娘平常不就是这样的吗?只有想歪的人才会大惊小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