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薇柔生生阻隔了她上前,桑柔站定,定定地看着他们亲络的对话。
顾珩的视线倒是会时不时飘过来,她不予以任何表示,眉目冷淡,最后掠过他们直接走进大门。
卓敬这时正从府内出来,看见桑柔,忙拦住她,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方才听得有一些吵闹?”
桑柔抬头看他。
卓敬被她冷冽的目光看得一愣,而后又问:“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桑柔心头酸疼不已,无论谁都可以发现她脸色不好看,心情不好,过得不开心,送来一言两语的关切,唯独他没有,除了那晚莫名其妙的温存,他始终对她不理不睬。
一个月时光,却觉得身心俱疲。
她知道他有千万个不得已不容易,也知道他有无数个放不下忘不了,但仍是觉得难过。
她稍稍压下心头情绪,对着卓敬微微一笑,说:“我没事,多谢将军关心!”说着便侧身进了门去。
卓敬还怔愣住,她方才那一笑,纤柳抚清波般,看得他心魂具荡,回想着,竟就这样痴痴笑开来。
卓薇柔不明所以地看着门内傻笑的哥哥,问:“哥哥,你笑什么?”
卓敬却只摇摇头。
顾珩眸色已不知觉染上了几分冷鸷,一手背到身后,攒紧。
**
凌波从顾珩那边回来,说起他受了点内伤。
鹤枳那一掌是真没客气。
桑柔一边生着顾珩的气,一边又不免担忧。
到了晚上,终于按耐不住,听凌波说要去给顾珩送药,便自告奋勇,亲自端药去。
浮生短暂,福分单薄,她实在不忍再浪费用来赌气。
却不知事实总让她更失望。
到了顾珩书院内,透过洞开的窗子,她可清楚看到卓薇柔此刻正趴在顾珩身上,而顾珩上身半.裸,露出大片赤坦肌肤,其他部分被屋内布景所隔,她看不到,只是他们交颈般的相拥姿势刺痛了她的眼睛。
身上止不住颤抖,滚烫的药洒出来,溅了几滴在她手上,她却全然不知一般。
咬咬牙,她直接走进去。
软履踩地本没有多少声响,顾珩却已听到,他看到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心头猛然一抖,推开身上的卓薇柔。
她要给他换药,而后有意无意好巧不巧地就摔倒在他身上。他没有立马推开,是因为,有些人会在看。却不知桑柔会突然来。
门口分明派了成持把守的。
顾珩眦目,看着那抹熟悉又清瘦的身影重又出现在眼帘里,心中竟一下生了慌乱。
桑柔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视线扫过一旁脸染红晕的卓薇柔,再看向半躺在软榻上的顾珩,静默一会儿,出口,说:“我来送药。”
顾珩没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深,有几分骇人的暗色。
卓薇柔微微敛眉,看着桑柔,又看了眼顾珩,稍稍整理了下自己,便上前去接桑柔的药,说:“我来吧。”
手伸过去端药,桑柔却没有要易手的意思。
卓薇柔脸上露出不满,语气硬了几分:“将药给我。”
桑柔却一点不看她,直直看向房内,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若放手……”
顾珩心弦骤然绷紧,直起身,紧盯着她。
桑柔说:“我若放手……”她的手随即一松,瓷碗瞬即脱离掌控,垂直落地,砰一声脆响,浓黑的药水溅出,沾染了她的衣裙,污迹斑斑。
卓薇柔惊慌失措地退开。饶是她再隐忍,此刻也不免动了怒,怒斥道:“你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我心里有你,便可以百般摧折而不会放弃。”桑柔打断她的话,却不是对她说,她目光始终同屋内的人纠缠,分明刚才还清冷的双眸,此刻已经泛起了红泽,她说:“纵使我再生你的气,再恨你,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来伤害你。可你呢,先是项子衿,现在又……之前几次是事出有因,现在呢,是为了气我报复我?不,你不会这么无聊。那么,就是你厌倦了吗?”
***
sorry中途处理了下工作的事情,更了迟了~~
阅读愉快么么哒
☆、此后永相诀(5):你是不是……最终还是要离开?
卓薇柔听着这模棱两可旨意不明的话,困惑不已。
而顾珩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满脸不明情绪的暗沉,向她们走来。他脚下并未穿鞋,这里又是散了一地的碎片,
卓薇柔急忙提醒。
“太子,当心脚下。”
顾珩却没理会她,目光攫着门外的桑柔,继续往前走。她咬咬牙,只得过去一把拉住他。
顾珩这才顿住,皱着眉,偏头看了她一眼槁。
卓薇柔不知为何被他这样冷然无温的目光看得心头几分怯怯,磕巴出声:“地上……地上不干净,小心扎了脚。”
而这一幕看在桑柔的眼里却是,卓薇柔羞态毕露,顾珩凝眸深视。
她心头顿时抽痛起来,疼得牙齿直打颤,终不忍再看下去,转身离开。
“站住!”
身后蓦然传来顾珩的吼声,卓薇柔吓了一大跳,却见他脸上转眼已卷起滔天的怒意,眼睛直直盯着大门处。
从前本不确定的猜想如今越来越清晰确定,她心沉落。
顾珩问:“你要去哪儿?”细听,似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桑柔没有回头,只是抬头看着头顶夜空,说:“……我累了,回去睡觉。”语中满是浓重的乏意,说完便离开。
卓薇柔看着顾珩垂在身侧的手猛然一握,发出骨骼顿挫声响,他跨出一步,又倏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往窗外一瞥,又生生停下。
她狐疑地同往窗外看了看,入目却不过寒梅霜枝,暗夜无边,什么也没有,再过不久,桑柔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院门处。
经此一事,卓薇柔便是再蠢,也明了顾珩心意。
虽不至于让她就此放弃,可她尚有自知之明,便也提出了离开。
“太子好生休息,薇柔先行告退。”
顾珩自然不会挽留。
**
第二日。
桑柔要去仲清寒那里看鹤枳,阡陌不赞同,说:“夫人,你别去,要是你师傅又要把你带走怎么办?太子不在,他武功那么厉害,没人打得过他。”
桑柔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走的。”
“可是他要是强行带你走呢?”
桑柔垂眸,语气弱了几分,说:“我走不掉的。”
阡陌不明白,还想再问,凌波却阻止了,说:“你去叫车夫备好马车,我这边给夫人诊看一下脉。”
阡陌撇撇嘴,看了眼桑柔,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去。
屋内,凌波却没有依言要诊脉的意思,只给她倒了杯水。
她待会儿就要去仲清寒那,仲清寒医术不知比她高明多少倍,何须她再多此一举。
“凌波,谢谢。”较之阡陌,凌波更懂她的心思,支开阡陌,是看出桑柔已不想多解释。
可凌波脸上却忧思甚重。
“凌波,你也有话要问是吗?”
凌波犹疑。
“说吧,我知无不答。”
凌波这才开口:“夫人,你是不是……最终还是要离开?”
她竟想到了这里。
桑柔点了点头:“瞒得这么辛苦,总不能最后还死在他面前吧。”她笑笑,“那之前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看着她的笑容,凌波鼻头一酸。
她总这般轻松说起自己的生死,好似完全不在意。可独处时,她时不时怔忡与黯然告知着,其实她那么难过。
“太子终会知道的。”
“是。或早或晚,他终会知道。但,迟一天知道总比早一天好。”
“夫人,太子他是在乎你的。昨日我去找他,他听说你师傅要把你带走,不知多着急,直接抢了路人的马就赶回来。还有他不让你做夜宵,也该是怕你晚上休息不好。他和卓小姐……是身不由己,他心里定然只有你……”
“以前我也是这么笃定的。可是……现在我也有些看不清了。他和卓薇柔两个人根本不可能的,可他却……”桑柔摇摇头,“若是以往,我定然追根究底,可现在,想想,若他真的有点喜欢她,那也是好的。我终究不能陪他多久,他身边也必然需要一个人,陪他傲视天下,不是卓薇柔,也会是其他人。卓薇柔虽然有几分大小姐的傲气,但总还算通透解意,如果他们能在一起,也不错。”
“夫人,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太子这样性子的人,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轻易改变心意。天下能人异士何在少数,我们不该放弃,或许能找到人治好你,你与太子定然来日方长。就此离开,你甘心吗?”
“来日方长……”桑柔喃喃,唇角浮起笑意,眼底却是愈发浓烈的灰暗,“真是一个美好的词。我何尝不想同他细水长流,消磨度日。可是我没时间了。我不想在他面前死去,让他看见我断了呼吸,冷了骸骨……”
“夫人……”
“走吧。
tang”桑柔已起身,打断她,“阡陌该等着急了。”
有些话题适可而止,说多了不过是重演伤悲。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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