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闻言,果然停了口,乖乖蹲坐在阿碧身前,任阿碧替自己抹药。
阿碧的手指柔弱温暖,带着沁凉的药膏轻轻顺着那已经红肿起来的瘀痕按揉。小小沉默地垂着眼,却在阿碧小心按揉了片刻后,毫无预兆地开了口:“夫人,你身上有我娘亲的味道。”
阿碧手指一顿,声音里添了几分温柔:“真的么?你娘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好人。”
小小覆在眼皮下的眼珠轻轻动了动,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怀念:“是啊,很温柔,很漂亮,她说话的声音和夫人一样细细柔柔的,笑起来也像您一样暖暖的,我小时候就想着长大以后一定也要像娘亲那样。”
阿碧将药收好,又用帕子擦了擦手,才伸出没有沾药的那只手揉了揉小小白嫩的腮帮子:“现在小小这样就很好,你娘亲若是能看见,必定很是欣慰。”
小小停了片刻,才慢慢睁开了眼睛。黑亮亮的眼,就像是两颗沾了露珠的圆葡萄,看得阿碧心头柔弱:“夫人,你真好。难怪庄主那么喜欢你,小小也很喜欢你。”
阿碧俏脸一红,笑着点了点小小的笑涡,算是接受了小姑娘的表白:“嗯,夫人也很喜欢小小。小小来帮夫人做衣服好不好呀?”
小小笑容一僵,难得露出了几分尴尬羞涩:“我,我不会做衣服。”
阿碧一愣,才想起小小往日经历。这幼年起就被辗转买卖于那些市井烟花之所,又遇上的都是些狠毒变态之人,自然没有人会教导小小这些女子出嫁居家的技能。阿碧不由有些自责,只怪自己看小小厨艺家务都做的很好,却是忘了这一点。
阿碧笑着牵起了小姑娘的手:“没事,本来就是我要亲手为你们庄主做冬装,小小帮忙拉着布就好。日后小小想学,我再慢慢教你,好不好?”
小小晶亮亮的眼睛转向身旁那张温柔笑靥上,眼底光芒大起,笑意弥漫:“好。”
阿碧见此,心里松了松,添了几分欢喜。小小年纪还小,学起这些倒还不是太晚。阿碧暗地里握了握拳,想着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将来让她和小白都找到个好人家,嗯,就像是夫君那样的好人,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阿碧暗中下了十分决心,却很快遭遇了第一个波折。
小小于女红之道实在是毫无天分。她教了半个月,小丫头还没有学会裁布。
但凡是经了小小手的布料,全都被毁成了布条子,还是长短粗细不同,形状千奇百怪的布条子。别说做衣服,就算是做肚兜都困难。
连婶子和小白都暗地里劝过阿碧两回,以后还是不要让小小碰剪子算了,反正这丫头天生就没有这根弦。
偏偏阿碧还温柔细致,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教着这个新进连家的小姑娘。
这一天,阿碧正手把手地教着小小怎样根据尺寸在布匹上描写以供裁剪,就看到连城璧沉着脸从前院走了进来。
小小虽然女红上天分差到人神共愤,但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好。一见连城璧满脸暗沉,她就偷偷朝着自家温柔可亲的夫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行了个礼就要下去奉茶。
这位庄主大人虽然素日里看着沉稳温润,可沉下脸来这周身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吓人。也只有他们夫人才能让这凶煞煞的庄主重新化为绕指柔。这么想着,小小就决定今天的茶一定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泡,嗯,一个时辰大约就差不多了。
她心里念头转来转去,脚下丝毫不慢,已是一只脚迈出了房门。恰在此时,听到了连城璧的声音:“小小留下,我有事要说。”
小小连忙停下脚步,转身与同样满面不解的阿碧对视一眼,乖乖回到了桌边垂手侍立,只听他们庄主的吩咐。
连城璧冲着阿碧先解释了一句:“之前派去肥城查探的人经过一番辗转,已经寻到了小小所说的那户人家。”
连城璧说到这里,眼神莫测地看了看小小,才继续开口道:“是隐世于衢州的厉家,家主是厉青锋。”
阿碧没想到会是这个人,一双温柔杏眼忍不住睁圆,声音也难得地提了几分:“金弓银丸刺虎刀,追云捉月水上飘的厉青锋?”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我这几天要肥老家,所以要请假的说,大概周五肥来~
大家等等我撒~等我肥来【尔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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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佳人
如果说萧十一郎是江湖上百年来最声名狼藉的大盗,那厉青锋大概就可以算作江湖上百年来最讨人喜欢的盗贼了。
连城璧出生之前,这个人就已经退隐,算到如今,也是归隐了近三十年。
但说起这金弓银丸,追云捉月八个字,人人都还生出几分神往,而那些见过他的老人,也总比旁人多了几分自豪底气。据说在他年轻时候,京城曾有一次起了传闻,说是这厉青锋要在京城犯案。消息一出,京城里的富家千金们,却是涂脂抹粉,整钗正服开窗侯了他整整一夜,只等着能见到这风流大盗一面。
这样的人物,阿碧实在难以把他和小小口中那人面兽心,残害幼女的败类联系在一处。也正是因此,当她听连城璧开口说查出灭门之家正是厉家之时,才会这般失态惊呼。
阿碧张了张嘴,又见到一旁眼眶微红的小小,心思一转,便将到口的话改了:“厉青锋武功非凡,又是大盗出身,就算是逍遥侯只怕也未必能轻易得手吧?”
连城璧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厉青锋武功不差,江湖经验丰富,轻功超卓,人又机警,这件事确实有些古怪。”
小小咬着唇,张口欲言又迟疑,最后还是垂下了头。
阿碧感觉到了小小的紧张不安,体贴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要一个从不曾涉足江湖的小姑娘承受这些事情,也实在是难为了人家:“小小,你别怕。我和庄主不会让你再受那样的苦的。”
小小抬头冲着阿碧腼腆而感激的一笑,素白可爱的小脸就像是一朵颤颤巍巍绽开的浅色花蕾,让人怜惜。只是连城璧看她的眼神却暗沉得很,他皱着眉看着小小笑着将手反握住自己妻子的白嫩指尖,一副坚强亲近的模样,只觉得刺眼非常。
他想了想,干脆转开眼,对着妻子开口道:“这事情已经过了许久,尸体也早就辨别不清,我打算去那衢州一趟,亲自察看一番,青青收拾下东西,我们明日一同上路吧?”
阿碧看着夫君温软的眼神,顺从地点了点头。
因为那忘忧冰魄的效用在,两人几乎可以算作是形影不离。也多亏了两人相爱至深,又都将对方放在了心中最重的位置上,才能将这样无形的束缚当做甜蜜。
若是两个互相厌恶的人,中了这毒可真算是世上最大的折磨了。连城璧一边因为阿碧的信任和乖巧心中甜蜜,一边又因为想到了当初下药人而生起了几分怒意。
想来此刻那人也该体会到了这药的妙处才是。连城璧看着一旁依恋信任靠着阿碧的小小,难得有些想去看一看春满楼里关着的人。
他念头一转,又重新压下,这事倒是不急,还是衢州之行比较重要。
看着夫君虽然面上笑容不改,眼底却波澜暗涌,阿碧心知对方正在想事情,也不去打扰,就打算先将两人随身要带的行囊给收拾出来。
这一起身,正巧看见小小满脸通红,眼角微潮地看着她,那带着茧子和旧日伤痕的小手互相绞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碧只当小丫头怕因为衢州灭门之事迁怒她,再把她给赶出去,连忙柔声解释道:“小小,那老爷虽然人不好,但做下这掳劫财物、灭人满门之事的却是个大恶人。若是不将他们抓起来,还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害。你乖乖在家练习我教你的裁衣技巧,说不得到我们回来的时候,小小也能成个女红大家呢。”
这如同劝解幼童的话让小小眼底浮现两分怀念感动之色,又在听到阿碧说起灭人满门的是大恶人之语时,眼底波涛一涌,最后才咬着唇,细声讷讷道:“我,我知道……那个,夫人……”
小小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换做旁人只怕要被她给噎得心头火起,阿碧性子温柔,倒是不觉厌烦,仍旧含笑耐心哄道:“小小想要说什么呢?”
小小怯怯地瞟了眼连城璧,又飞快地垂着头,鼓足勇气终于说道:“夫人,让我和您一起去吧。我只要到了那个庄子,就记得路了,我知道密室在哪里。”
夫君素来温和儒雅,未语亦含笑,最是翩翩玉公子的模样。这些日子来,就算是两人随意在街上走动,也总见到陌生女子望着夫君含羞带怯、想要亲近。这小小倒是和旁人很不一样,似乎……有些畏惧丈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