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儿差一月便满周岁了。崖儿看着他,又想到,若是她的孩子能出生,怕是有7个月大了。若是有个孩子相伴,日子怕是不会如此难过吧。
小哥儿见崖儿不给他吃,小手乱挥,嘴里咿咿呀呀的,甚是着急。崖儿回神后,笑着香了他一口,“小馋猫,这就给你吃。”她用勺子挖了一勺蛋奶冻。喂进他的嘴里,他添着嘴,终是安静了下来。
前厅里,依旧是人山人海。
一个年轻男子挤到银曼面前,“我能拿一个带走么?我想让我家的小子尝尝。”
银曼一眼便瞧出此人未必有孩子,他撒谎怕是另有目的了。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偷秘方。“客官的小子没带来么?小孩子来的话,会多送一个。”
“要念书呢。哪有功夫来这儿?给他尝一个得了。”
“那好。客官稍等,我这里没有了,我去里头拿热的。”银曼进了后院。立马与崖儿说了此事。
崖儿心知会有此类之事,只是不想竟如此之快!居然在试吃日便来了!“给他一个,叫李五远远跟着,看看到底是哪个。”
银曼趁着人多。悄悄溜到李五身后,与他说了崖儿的话。李五点头,慢慢退了出去。
半晌之后,李五回来。
“夫人,那人进了一家客栈。我找客栈掌柜问了,是一家四口,刚从外地回来。”
“哦?难道是银曼看错了?”
“要不要继续盯着?”
崖儿不想多事。“算了,往后买蛋挞的人多了。总不能每个都疑心吧?他们若凭口感便能做出来,亦是他们的本事。”
蛋挞大卖几日,又是引得一众商人蠢蠢欲动。崖儿坐在二楼窗前,这个时代没有权势,果真是只能温饱而已。
她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蛋挞的制作过程,又叫来李五,“你把这个送给荣知县吧。”
“夫人,这可是您的心血。”
“心血又如何,若因此落得家破人亡,那我情愿不要它。”
“夫人,夫人,快来瞧瞧!墨大公子送东西来了!”青曼欣喜地来报。
崖儿与李五面面相觑。李五提议道:“夫人不如先去瞧瞧。”其实他已于蛋挞初步制成之日,便传了信与墨逸。面包、蛋糕都未能保住,他希望这次的蛋挞能只属于夫人一人。
厅堂内,人们唏嘘一片。
“这铺子与墨家是什么关系?”
“不知哎。不过不管是什么关系,这铺子在昌城也无人敢惹了。”
“好气派啊!”
仇桑指挥着侍卫把旧的牌匾摘下来,又把新的牌匾挂了上去。见崖儿下来,恭敬道:“闵夫人,大公子知晓夫人创了新品,特命我送来此牌匾。依着与闵老爷之间的情份,大公子本应亲自来的,只是墨家商行实在忙碌,抽不出身来,望夫人海涵。”
好一个“与闵老爷之间的情份”!送了牌匾,还不落人口舌。
“多谢!大公子念情,我家夫君不在,还记得我这妇人。仇管事回去后替我多谢大公子。日后夫君归来,定当面言谢!”崖儿心里感激,亦是沉重,欠他的愈来愈多。她无力回应,他却始终不弃。此次牌匾是怕她遭人妒,而惹祸上身。有了墨家的庇护,她可安心度日了。
仇桑行礼,转身离去,不想刚出门口,怀里便撞进来一物。只觉骨软肉酥、香气袭人。他低头一看,竟是一女子。
那女子惊得连连后退,她定了定神道:“公子不应说点什么?”
仇桑瞧了她的转变,颇为好笑,“姑娘突然撞了过来,要我说什么?”
女子被噎,她平生第一次如此丢人,竟是无言以对。孙小花瞧见这边的动静,一眼便认出那女子,她快步过来,喜道:“师父,你怎么来了?”不待女子答话,又向仇桑道:“仇管事,对不住,师父有冒昧之处,请见谅。”
“花儿,我哪儿有冒昧他?”女子瞥了一眼仇桑,“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仇桑笑道:“这位姑娘,我好像不曾得罪过你吧?方才亦是你低头走路,才撞到我的,如今又说我得了便宜。请问,我得了什么便宜?”
瞧见他那无害的笑容,女子满心的恼怒,那种事叫她如何说?
这时崖儿走了过来,“仇管事,锦娘子,何事啊?”此女子便是锦娘子梁锦娘,孙小花早在去年春天便拜在她门下了。
孙小花便把事情说了一遍。崖儿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大家都不是故意的,便算了吧。仇管事还要回去复命呢,别耽搁了。”
仇桑望了一眼梁锦娘,抱拳行一礼。便大步离去。
梁锦娘不自觉望着他的背影,此人真是可恨!不过,平日稳重的她,方才却像青涩的丫头一般,竟乱了方寸!说出的话亦叫她自个儿想不到。
“人走了。”崖儿提醒道。
梁锦娘回过头来,见崖儿与孙小花齐齐望向自个儿,尴尬顿生!她拂拂了秀发。“本来好好的心情。被他破坏了。”随后自个儿进了铺子。
崖儿与孙小花相视一眼,笑了。
孙小花追了上去,“师父来尝尝这蛋挞。可好吃了。”
闵宅。
崖儿月事将至,整个人懒洋洋的。她躺在椅子上,手持书卷,名曰石头记。此石头记虽非前世那名著。但其讲述的亦离不开痴、情二字。世间的痴有多深,情有多长?她不知。她只凭着本心走,了了一心所愿,方不负此生年华。
银曼端了一个盒子进来,轻声道:“夫人。又来了。”
近一年里,每月都有匿名的礼物寄过来。各地的特产奇物,吃的、用的、赏的。应有尽有。崖儿起身,接过那盒子。打开,是一个瓷娃娃,胎质细腻、颜色鲜艳,甚是好看。她有些玩笑地想:又有一个古董了,留给千年之后的子孙,应该不错。
她把它放进一个大箱子里,连同那串如意紫砂铃,用一把铜锁锁了。
“夫人,墨大公子可真长情。”
“长情是需要给对的人,我倒希望他别长情。”
“不知老爷那边如何,我们这里春末了,他们那里想必还是冷的吧?”
“嗯,上次是何时寄的衣物?”
“正月初二。”
“春衣准备得差不多了,待到相公手中时,应该用得着了。”崖儿搜罗着还可送什么东西,忽地想到这个季节容易得风寒,便说道:“一会儿你去医馆开几副普通风寒的药,一并寄过去。”
银曼明白崖儿的担心,可她又想到了另一层,于是小心的问道:“可要跌打创伤之药?”
崖儿手一抖,“开吧。”
待银曼走后,她翻开山林记,执笔写下:君在天之北,妾在天之南,一天中日月,寄我长相思。长相思愿长相守,望君安康到归来。
青曼收拾了随身之物,问道:“夫人可要现在走?”
“走吧。”崖儿起身,与青曼一道去了美味情缘。
方进门,闵宗年便迎了过来,“弟妹怎么不多歇会儿?”这一年里,闵宗年一反往日的消沉,一得了空闲便来美味情缘帮忙。
“堂兄庄子里无事么?”
“庄子都处理好了,何况有我爹在,无事。”闵老大的族长之位被撤了,闲在家中不得劲,便去了庄子管事。他当族长摆一下威风倒在行,如今管起庄子来,却捉襟见肘了,一摊事弄他焦头烂额。不过有了他,闵宗年倒不如往日操心,整日往崖儿铺子跑,这生意便不如从前了。
“堂兄无事,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你近日消瘦了许多,尽早瞧瞧大夫。有病早些治。”崖儿说完便去了后院。
闵宗年如漫步云端,飘飘乎不知身在何处。崖儿终是关心他的,如此,他便足已。
他恍惚之间回到家里,仍是坐那书房傻笑。尤氏端了茶进来,瞧见他的模样,以为他出了事,急道:“相公,你怎么了?”
尤氏摇晃他身子,拍打他脸,他都无任何回魂之象。吓得尤氏大叫:“婆婆,相公不好了,快请大夫!”
大夫一词终是将闵宗年叫了回来,他收起笑脸,吓道:“鬼叫什么?老子还没死呢,叫什么大夫?”忽地,他又想起崖儿让他瞧大夫,于是又道:“去,请个大夫给我瞧瞧。我近日消瘦了不少,你竟是看不出来么?身为妻子,还不如别人关心夫君!”
尤氏开始时是糊涂的,最后一句却叫她明白了过来。她咬了咬唇,她终于要来抢她夫君了么?
☆、第五十八回 周岁
见尤氏不动,闵宗年大吓一声:“你聋了么?”
尤氏被突如其来的吼声唬了一大跳,但她还是不想去,“相公的饮食起居颇为正常,不会有病的。消瘦,许是近日相公奔波劳累了,不如今日好生睡一觉,明日便好了。”
闵宗年亦觉得自个儿身子挺好,如今又听尤氏一说,觉得在理,便算了。他起身去了屋内,“我去歇会儿,无事别喊我。”
一柱香后,尤氏轻手轻脚地进了屋,见他正睡得香甜,便放下心来。她拿了药膏,轻轻揭开他的上衣,在胸口处涂了进来。“这药膏有助眠之用,你明儿起来后,定会神清气爽。”
正屋内,薛氏对闵老大说道:“这尤氏是愈来愈不像话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一只不下蛋的鸡,留着何用?休了也不过份!即便不休,早些纳妾也使得。她倒好,一声不吭。年儿都二十了,一个孩子都没有,连洛儿都已经有了,像话么?”话赶话,薛氏立即坐不住了,她站起来道:“不行,我现在就去找媒婆!你不急,我还想早点抱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