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根本是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为什么非要逼她做选择。
谢天鸿瞥一眼手腕上的伤口,毫不在意地把手放到身后,目光移到锦夏身上,停在跟文钧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长袍上,“衣服哪来的?”
锦夏回答:“文钧给我的。”
谢天鸿二话不说,拦腰抱起锦夏,大步迈进了马车车厢里。把帘子拉上,他霸道地撕掉锦夏身上的白衣,又解开自己的蟒袍,仔细替她穿好,随后用袖子把她唇角的血迹抹净。
锦夏第一次见他生这么大气,大气不敢喘,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任他摆布。
等他动作停了,锦夏才壮着胆子小声说,“三哥,你想干什么?”
谢天鸿冷着脸道:“除我以外,不准穿任何人的衣服。”
锦夏又说,“文钧不是外人。”
“我嫌他的衣服脏。”
三哥,你的衣服上沾满杂草和尘土,比文钧的脏多了好吗。
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锦夏不敢说出来,尤其是在他气头上。
大概是谢天鸿觉得刚才那话听上去太小气,定了定神后,改了口,“我的意思是,白色衣服跟孝服似的,不吉利。想穿,等我死了,你再穿白色也不迟。”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吃醋呢。
锦夏往谢天鸿身边挪了几寸,笑眯眯地喊,“三哥。”
谢天鸿没好气地应着,“嗯?”
“三哥!”
“嗯。”
“三哥,你是不是在吃醋?”
谢天鸿轻哼一声,侧过头去,不屑道,“笑话,文钧那种人,值得我吃醋?”
不值得,那你是在干什么?
锦夏心里明白,也不拆穿,给三皇子殿下留点面子。一路上,在谢天鸿耳边说尽好话,直把他哄得脸上乌云散尽。
到景王府门口,锦夏先一步跳下马车,回身去扶谢天鸿。
谁料到,一迈步,整个人往地上摔去。
都是谢天鸿的蟒袍惹得祸,穿在锦夏身上,有一大截拖在地上,脚下一不注意,踩了上去,然后……
锦夏就跌到了谢天鸿的怀里。
正宗的投怀送抱,不掺一点假。
马车后面跟着好多人,本来是奉命寻找小夫人的,他们一不留神,就看到三皇子和夫人当众秀恩爱。几百个人,齐刷刷地向右转头,故作没看见的清嗓子声此起彼伏。
锦夏双颊烧得滚烫,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一辈子的人,都在一天丢光了。
她拎起袍裾,灰溜溜地逃回云镜居。
前堂里,小娇急得在屋子中间直打转,青梅站在一旁神色紧张,一看到锦夏进门,久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跟青梅回房间收拾东西的功夫,回来就不见小夫人了,找遍整个王府,也没看到锦夏和文钧的踪影。
禀告谢天鸿以后,她看到向来镇定的三皇子,突然像是换了个人,看上去比小娇还着急。
文钧一直想带锦夏走,谢天鸿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一旦走了,就再难找回来。
幸好锦夏没有走远,不然,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夫人,你去哪儿了,吓死小娇了。”小娇迎上去挽住锦夏的手,拉她来到桌前坐下,急忙端茶倒水,给她压惊。
锦夏捧着热气腾腾的杯子,一边暖手,一边说:“今天过小年,我回娘家看看。”
“想回相府,跟我说一声,我陪你回去。你不吭不响消失了,知不知道有多吓人。”
锦夏捏捏她的脸,笑着道,“是我的错,不该背着你出门,看在我是初犯的面子上,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小娇噗嗤一声笑了,“哪有主子给丫鬟赔礼的道理,小夫人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主子了。”
主仆两人像是姐妹一般,短短两句话就解开了心结。
小娇陪锦夏去寝房换衣服,房间里就剩下青梅一个人。她站在那里许久,一直没有更换姿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衣架子。
她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只有文钧赶她走的时候,反应强烈,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事能让她放在心上。
锦夏把谢天鸿的蟒袍脱下来,交给小娇。弄脏的地方好说,多换几次水,就洗干净了;难办的是刮坏的刺绣花纹,小娇的绣工虽好,却没有合适的绣线修补。折腾半天,最后还是送交尚衣局处理。
自从这次“失踪”事件后,谢天鸿来云镜居的次数多了,对锦夏的态度也跟以前大不一样,除了必须要处理的政事需要离开以外,其他时间都在锦夏房里。连小娇都忍不住小声嘀咕,三皇子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没想到这么护食。
白溪那边没什么动静,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不过,没有动静就是好事,每次她一不安分,就是要下狠手。
文钧也不在府里,他正在寻找秋娘的下落。
种种迹象表明,当年紫裳公主生下的孩子,可能不是文钧,或者不仅仅是文钧。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可能闯进公主府追问萧紫裳,锦华相爷也不透露半个字,唯一的知情者,大概就是秋娘了。
他跟附近的邻居,还有街坊们打听了几天,终于知道了秋娘的去向。秋娘自小入宫做侍女,没什么朋友。她离开京城,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就是南方老家。
快马加鞭,赶了几天路,他终于发现了秋娘一家的落脚处。
秋娘逃出千里之遥,仍被文钧找到,自知无法隐瞒,只得一一道出真相。
原来,秋娘当初是被白溪收买,才写下那份供词,但她担心被白溪发现是假的,会对她下手,便在当天携家带口逃走。
接下来,文钧问到最关键的问题,秋娘给出的答案,跟锦夏的猜想不同。
十七年前,紫裳公主生下的孩子,的确不是文钧,而是一个女婴。知道这件事的人,可能只有三个:萧紫裳、锦华和秋娘。他们商议好,一旦有人发现,就假说孩子是个男婴。
纵使齐国皇帝杀尽天下男儿,仍不会想到,卫国萧氏一脉不灭。
文修对此并不知情,一直以为,文钧才是紫裳公主之后。
最后,在秋娘说出那个女婴的去向时,文钧如同当头挨了一棒,震惊得无以复加。
就连回京城的路上,文钧也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件事,必须要告诉锦夏,她有权利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σ≦),吃醋的三哥霸气侧漏啊~~~
(/ω\),几百围观的家丁,简直是神助攻!
☆、十三章:温柔
回到京城后,文钧顾不上洗去一身风尘,直接去了云镜居。
这个时候,锦夏几个人正在院子里放烟火。
青梅把烟花筒放到空地上,用石块垒起,小娇拿着一支点燃的香过来,引燃火信。一声惊响,无数火星窜入空中,在夜幕里炸开一团团锦簇的烟花。五颜六色的光点,缓缓落下,映得人脸比桃花娇艳。
小娇许久没放过烟火了,在院子里兴奋地跑来跳去,两颊冻得发红了也不知道。
青梅安分些,点燃烟花回到安全的地方以后,到现在为止,基本上没有挪动地方,眼睛里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看不出喜不喜欢。
“好漂亮!”锦夏拍着手,指着天上的烟花,向谢天鸿道:“三哥,快看,今天的烟花好漂亮!”
她对上谢天鸿的眸子,竟看到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锦夏脸一红,莫名地心虚起来,“干嘛看我?应该看天上,烟花可比我好看多了。”
“烟花没有你好看。”谢天鸿淡淡地说。
虽然他的话里没带任何语气,锦夏还是觉得心猛地漏跳一拍,绯红的脸好似发烧一般,烫得吓人。
好像从上一次跟文钧偷偷离开景王府回来以后,谢天鸿就有了些许变化。在军国大事上镇定自如的他,竟然在不知道锦夏踪影的时候方寸大乱,甚至多少会说些听起来极为入耳的话。这是不是说明,他对锦夏多少是有些喜欢的?
一种别样的情绪,在锦夏的心里流动,让她不由自主地多嘴说了一句:“三哥,你这样回答,我很容易误会。”
谢天鸿平静如常,薄唇轻抿,“你可以误会。”
锦夏不太懂他的意思。什么叫可以误会,他知道锦夏是怎么误会的吗。
轰的一声,又一团烟花在夜色里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展现出它无与伦比的美丽之后,落下凡尘,粉身碎骨。
小娇跑过来,在锦夏面前扮个鬼脸,笑哈哈道,“小夫人,今天好开心,小娇好幸福!”
放个烟花就觉得很幸福,小娇幸福的要求太低了吧。
锦夏在她额头上按了一下,“你个臭丫头又调皮,赶紧多放几个,玩个痛快。”
小娇应着,跑去跟青梅忙碌起来。
谢天鸿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动,从头到尾看着锦夏,一双黑色的瞳仁里,只留意眼前一道人影。
“不要再看了,看得时间太久,容易害眼病。”锦夏用手捂住脸,羞恼不已。
谢天鸿回过头,仰望着天空,“烟花虽美,只在一瞬,我要的是细水长流,我也相信我能办得到。”
他大概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当初不想跟她认真,就不会向相府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