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二张口同他辞行的时候,态度极是温顺,但是手里那张连翕的画像却是抓的死紧。
她说“我一直是欣赏你的墨宝的,你便让我带一幅回去吧,平日看看也好。”
他将手臂放在书桌上侧头枕着。
“你知道的,我不做没好处的事。”
“你送画给我也算行善积德,那是给下辈子积福气的。或者我再帮你卜上一卦,当做回礼。”
“卜卦么...?”
连大人轻笑。
“我倒不如花点银子去听书。”
自从知道皇历是钦天监灵台郎并监正一同编写的之后,他出门都不看皇历了。
宁初二思量了一会儿,试探着说。
“...要不,我来连府做事吧?你知道我没什么银子,欠你的,肯定一时半会还不清。钦天监又急着要用官印,若你不介意,我下衙之后便过来...”
宁初二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偷偷看着连十九的眼色。
她不知道经过那样的事,他是否还愿意见她。
这样的要求,也有些得寸进尺。
但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有机会来连府。才有机会,看到她的腓腓。
连十九一直不动声色,她的那些小心思,不消说,也是昭然若揭。
宁初二久不见他回答,想来是不愿意的。
垂头道。
“既然如此,我...”
“...做饭吧,每日下朝之后,回府里做晚膳给我吃。”
宁初二没想到他会应下她的请求,一时也愣在了当场,傻傻道。
“那...做到什么时候呢?”
“...做到我不想吃的时候。”
连十九的声音淡淡的,更像是在呢喃。
☆、第十章 素手做羹汤
连十九应下的事,从来都是极有效率的。
就在两人分开的第二日,宁府便收到了他着人送来的官印。
宁初二手下的几个官正都说,这是那日雪地里凄惨一摔的功劳。
她赞许的回以微笑,然后让他们去观星台抄了整整三十页的观星记录。
任你才高八斗,不如她官大一级,她那日冻的,到现在半只脚都是麻的。
晚上去连府的时候,宁初二还有些忐忑的。
连十九同意让她做饭,但却不准她穿着官服进出。
就算她替兄长顶官,不怕死的须眉了一回,但这李代桃僵的事儿,也都是没人知道的秘密。
稍有不慎,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为此,她着实苦恼了好一阵。
然而事实证明,宁初二费这个脑子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连大人第二日,就在宁府旁当街的位置,买下了一户三层高的书阁。
台面妆点的分外雅致,后面却是直通官道。
宁初二下朝之后便在此处换了衣服,转脸就有马车来接。
不得不说,连十九花起银子来,挺没心没肺的。
晚膳的时候,她做了几样拿手菜。
糖醋排骨,辣炒扇贝,再配上两盘脆嫩的时令鲜蔬。火候控制的极好,色味俱佳。
连十九下衙回来,看见的便是她身着妃色长裙,松拢发髻在莲花桌前忙碌的样子。
饭菜的香味弥漫在屋内,只多了这么一个人,却让整个内室变的不那么冷清。
他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递给一旁的近侍,自桌前坐下,立时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递过来。
尽管宁初二装作泰然,但眉宇之间的不自然却是掩饰不住的。
三年夫妻,一纸和离书让两人从此各归其路,如今这样的场景,总是有些尴尬的。
连十九舀了一碗清汤,喝了一口。
“坐下来一块用吧。毕竟以后还要常见,就是不自在也忍着吧。”
她抿唇,看着面前的饭碗。
“也没有,不自在。...官印的事,谢谢你。”
不然监正那边,她真的很难交差。
“都是双方互利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像是在谈一桩生意。
宁初二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菜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还是,多谢连大人。”
日子就这样过着,就如三年前的许多时候一样。
宁初二做好了饭菜,在厅内等着他下衙。
碗筷还是那副她们大婚时,青花纹饰的汝窑瓷。用的,也还是那套黄花梨木的桌椅。
表面上看去,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宁初二的心里很清楚,那份过往已经蒙上了一层轻纱,剪不断愁绪,也理不开因由。
连府朝华厅内。
“今日的酸汤筒子骨熬的正好,你尝尝。”
宁初二坐在他下首的位置,总会觉得有些许尴尬,用膳时便会没话找话的说上一两句。
他最近的胃口不太好,路过菜市时,她便顺手买了一把酸菜。
连十九今日的心情好像不错,应了一句。
“倒是许久没见你做过这个了。”
“那是因为比较费时。”
宁初二指着浓香的汤底。
“光是这个就要熬上三个时辰以上,小火慢炖,肉要软烂,又不能太柴,最是费功夫。”
“是吗?...我记得宁初一也喜欢吃这个。”
他状似无意的一提,明显看见宁初二的神色僵了一下。
“是啊,他...也是个挑剔的。”
宁初二说完,讪讪的舀了一碗汤给他。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我们聊些别的吧。”
连十九倒是难得从善如流。
“好,那我们就说点别的。比如...宁初一去了哪里,又为何由着你顶着这顶官帽,迟迟不归?”
宁初二执汤匙的手一顿。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哥哥仗剑江湖去了嘛。原先收他为徒的那个老道士,说他根骨奇绝,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非他不可。”
她用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故意说的随意。
连十九闻言笑的温润。
“根骨奇绝?”
☆、第十一章 奋飞的小黄鹂
“是啊。我哥哥...进步神速,攒花过叶就能飞上房梁。况且他这人自由自在惯了,也...不适宜朝堂。”
“初一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在朝为官。说将起来,倒是没你圆滑。”
死守着一个秘密,周旋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宁初二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慌忙夹了一筷子青菜给他。
“今日这芦笋倒是脆嫩。”
他却用筷子按住了青瓷碗。
“宁初二,是我高估了你对我的信任。还是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
宁初二被他眼底的冷意吓的一惊,慌乱的站起身说到。
“我自是信你的。我哥哥,也当真是跟着一位高人走了。菜冷了,我去热热。”
身子突然被他一扯,猛然跌了个趔趄。
连十九似笑非笑的神情近在咫尺。
“高人?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你同我扯谎时还不知道用到脑子?”
那一双完全没有笑意的眼底,满是嘲讽。像是在嘲笑她,又像是在嘲笑自己。
她感受到扯住她袖口的那只手在逐渐收紧,最后还是将她扯离了自己身前。
第二日下衙之后,宁初二在书阁外踟蹰了很久。
她不知道经过昨日之后,连十九是否还愿见她。
坐在里面的大春几步迎出来。
“转~的奴婢都眼晕了,进来啊。”
她就一路被她这么拖着,呐呐的走了进去。
“您今儿,是怎么了?”
大春一面为她梳妆一面道。
“难为你还晓得关心我。”
宁初二趴在柜台上叹了口气。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她居然直到现在才发现吗?
“我好像,气到连十九了。”
“哦,奴婢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她们家大人经常会被少夫人气到啊,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大春挺没良心的继续手中的活。
由着宁初二絮絮叨叨的陈述昨天的事。
“他就这么给我赶出来了,连饭都没有让我吃上一口。”
大春四下看了看,在她的发髻上攒了支玉兰簪子。
“没~揍您,挺好的了。”
这叫什么话?
宁初二瞪着眼珠看她,见到自诩忠仆的某丫鬟挺不待见的撇她一眼。
“大人这是,想帮您分担呢。”
宁家出了事,连十九心里是有数的。
父亲去世,大哥远行,沉甸甸的一顶官帽丢下来,不是单凭勇气就能接的住的。
在朝官员,不论品级大小,就算辞官也要有个正经的理由。
说身染重疾,便会有宫中御医查验。说暴毙身亡,也得开棺验尸。
皇粮不是想吃就吃,想不吃便能放下的。
宁初二一个人的小肩膀要扛起寡母幼弟,还要隐瞒着身份。
都知道她难,但她偏生在这个时候三缄其口。
“少夫人,奴婢知~道您不想连累了大人,但是您有没有想过,或许大人,并不怕您连累呢。”
一世夫妻,需要多大的缘分才能走到一起。世人万千,唯两人能走到一处。
容易吗?
“许多事,都不是如表面那样简单的。”
宁初二叹了口气。
“大春,说吧,你收了连十九多少好处来套话?”
以她的学识,很难说出这么绕口的理论。
大春瘦长的小脸显得满坦然。
“就~这家书阁。大人说,我套出来了,就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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