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看,这不是多少有些形似了吗?”
六品以下的官印,都是用铜器所制。她没那个胆子跑到铁铺去伪造,只能用萝卜刻出棱角,反正都是印在文书上,若是不细看的话,应该能蒙混过关。
几名官正却没一个正眼看她的,眼见着天色渐暗,约好似的,直接拉着她站到了芦笙门口。
这里是朝臣下衙后的必经之路,宁初二先时还没觉出什么,及至看到连府那顶张扬的小轿才明白过来意思。
“你们做什么?快些松手,是要造反了不成?!惹恼了本官,我便去给监正大人送礼,让他将你们全部革职。...喂!别推我...”
宁初二几乎是被丢出去的,完美的狗□□,诠释的很是完满。
厚如山丘的雪地,生生被砸出一个扭曲的“人”字。
她听到几名官正七嘴八舌的谈论。
“是不是扔的太狠了点?”
“没事,大人不是脸朝下摔的吗?那地方的皮最厚。”
“他不肯叫他妹妹来,只能自己摔的凄凉些了,等下也好跟连大人求情。”
“早说啊,应该把头发抓乱了更好。”
“确实。”
这帮,吃里爬外的混球!!
宁家小二握紧还未雕好的萝卜暗暗发誓,她若今日不死,定然要将这四个堆成雪人在钦天监门口冻着。
“大人,这里好像有一个人。”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宁初二听出是连十九身边近侍招财的声音,刚燃烧出来的一点小火苗,立马又熄灭了,慌忙将脸扣下去。
皂靴踩过积雪的咯吱声宛若一种凌迟,折磨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搅,偏生那人就是慢悠悠的踱着步子。
“大人,这身官服...好像是...”
“埋了吧?”
“...?!”
招财看着那个明显是他家前夫人的身影。
“埋...”
“是啊。”
连小爷双手拢着手炉,熠熠然瞧了一眼。
“不是死了吗?那便埋了吧。”
☆、第七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招财跟着连十九也有五年了,对于这位爷的心思却一直琢磨不透。
但是,主子说要埋,旁人又能说什么?
积雪厚实,但到底比用土埋容易的多。
不多时,宁初二便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脑袋。
要说宁家小二的定力,也算是顶好的了。
愣是挺着直到招财将自己埋好,四周的脚步声离去之后才胡乱的从雪中爬出来。
这种自食其力,保存颜面的精神无疑是可嘉的。
然而...
“你,你没走啊!!”
宁初二瞪圆了眼睛,看着站在她近前,拢着手炉的某人。
“嗯,在等宁大人。”
他的神色淡淡的。
被风掀起的狐裘大氅,露出里面玄青色的缂丝长袍,清冷的有些淡漠。
“宁大人躺在这里做什么?”
全然事不关己的姿态,好像让人用雪埋她的另有其人一般。
宁初二吸了吸冻的通红的鼻子,尽量体面的站起来。
“下官...昨日夜读古书,觉得天地为席之举甚是洒脱,所以今日特意来尝试一番。”
“哦?”
他倒是有了些兴致。
“那滋味如何?”
“甚好。”
她承认,她不想每次都这么丢脸的出现在他面前。
“大人若没什么事的话,下官便先行一步了。”
连十九微微颔首,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她转身离开几步之遥之后自语道。
“伪造官印者,充军三年,检举者可得五百两黄金,倒是个划算的买卖。”
伪造,官印!!
宁初二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和连十九手中雕了一半的萝卜,吓的浑身都是一激灵。
难怪,她总觉得手里少了些什么。
宁初二吓的浑身都是一激灵,可叹脑子里滑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
这萝卜的雕的,果然是有些水准的。
但是她也不是个傻的,眼见着他转身要走,抬脚就冲了过去。
“连大人且等等!”
天寒地冻,积雪之下早已结了冰,宁初二那不管不顾的一冲,脚下一个踩滑,竟然直接对着他撞了过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灾难,任是谁也反应不过来。
一时之间雪花四溅,一个被撞翻在地,另一个则夺过萝卜...迅速吃了下去。
连十九承认,他对宁初二的蠢已经习以为常了。
及至到她嫁给他,还能穿的破破烂烂的跑到宁中秋的学堂,往欺负他的先生脸上扔狗屎。
经过一年多官场的磨练,他以为她多少会聪明些。
但事实证明,死不悔改,和墨守成规依旧是她人生的基准。
“连大人,咯。下官,咯,请您用个便饭吧。”
宁初二被噎的打嗝,却竭尽全力化解面前的尴尬。
雪地上,死一般的寂静。
连十九荒唐的看着磨破的衣角,整个眉心都蹙起来了。
...这件衣服,是西域御供织物。
他今日才穿上身的。
宁初二知道连十九是个极重仪表的人,埋头道。
“对,咯,不住啊。”
她倒是什么时候能对得住他一点。
连十九站起身,朝马车走去。
衣袍的袖口却被宁初二拽住了。
“我...请您。吃个饭吧。”
她是真的觉得抱歉,不论以前,还是现在。
手中的衣料却被外力抽走,她呐呐的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整个心都空荡荡的。
“...上车。”
良久之后,她听到一声低语。
心里徒然一紧,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望过去时,他已经头也不回的上车了。
招财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小声道。
“大人叫您呢。”
这才让她回过了神。
车内一路无话。
宁初二搓着手指坐在马车的一角,打着嗝偷偷数了一路的银子。
请他吃饭,应该,挺贵的。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马车径直停在了连府。
熟悉的宅院,精致的长廊。
站在这座她住了整整三年的院中,那种久违了,又酸涩的心情真的很难言诉。
连十九脚下不停,一路朝着内院走去。
宁初二几分尴尬,又不知该如何,只能愣愣的跟在他的身后。
连府的下人都是极守礼的,见到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垂身行礼之际还是难免一阵惊愕。
“那是少夫人吗?”
“好像是吧。”
“穿着官服呢,我瞧着倒像是宁舅爷。”
宁初二听着那些低语,多少有些神思恍惚。
再抬眼时,已经跟到了他的书房。
门虚掩着,她试探的推开,正看见他解开大氅随意丢在一旁。
屋内的火盆笼的暖洋洋的。
宁初二怔忪的站在一旁,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惊愕看到他将外袍也脱了。
锻色里衣的领口大敞,露出他紧实的胸膛。
她看见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倾身之下甚至能感受到年轻的肌理所喷发的张力。
颊边是他近在咫尺呼出的热气,宁初二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连十九的神色却极其坦然,伸手将里衣一并解了,放在她身后的屏风上。
宁初二慌乱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听到他扬声吩咐。
“备水,沐浴。”
宁初二跑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都羞的通红。一路顺着内院出来,也不知该去哪,踟蹰之下正和一名瘦的跟柳条似的丫鬟迎面碰上。
“车,车到山前,必~有路!”
丫鬟看着她,喊的气势恢宏。
她有些失笑的抿唇,回了句。
“不撞南墙不回头。”
这丫头是她在连府的贴身丫鬟大春,模样生的不错,就是紧张的时候有些结巴。
两人闲时无聊,便喜欢说些俗语逗闷子。
因着宁初一偶尔也会来连府,分不清这两人的时候大春就会说这个暗号。
初一的答案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诚然这句子没什么脑子,但是一般人也不会在这么烂俗的东西上动脑子。
“少~夫人,真的是您?”
看到大春这样激动,多少让宁初二生出几分老友重逢的感动。
刚想上前同握住她的手掌,便看到她怂拉着脑袋嘟囔了一句。
“还~以为是宁舅爷呢,白~高兴了。”
“。。。”
☆、第八章 你做的?
大春是掌事丫鬟,一应吃食都是由她负责的。
宁初二虽不满她只惦记自己的哥哥,但好在这东西还有些良心,在后厨拿了把小墩让她坐着,随手扔了两个地瓜。
“主~子,吃。”
她笑着接过,心底却生出几分酸涩。
曾几何时,主仆两也常这样坐在后厨中。一面聊天,一面为还未下朝的连十九准备饭菜。
宁初二不想在这份难得的重逢中平添几分哀伤,故作打趣的问。
“一年未见,你见到我倒是半分惊喜也无。”
大春低头摘着韭菜,手下不停,声音却闷闷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大人在哪,哪不就是家嘛。奴婢守~着大人,就不怕见不到您。”
在大春的心里,也曾埋怨过宁初二的狠心。
从京城到元洲,她眼见着那个如风般倜傥的男子变的沉默寡言,日渐清瘦。
宁初二将眼睛看向窗外,强压下心头那份难言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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