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霍大奶奶跑着赵氏托付的梨花木匣子,真如千金重担,在房间里四处转悠寻找合适的收藏地儿。霍震霆见了不禁莞尔道:“看来爷们间的情义是两肋插刀,娘们间的情义就是互藏私房了!”
霍大奶奶娇嗔道:“这赵氏与我是自小交好的,当初我能从岭南一路到姑苏来,也多亏了她,现如今她将身家都托付给我,我自得好好保存!”
“你且随我来!”霍震霆起身负手,带着霍大奶奶一起进了书房,将房门掩紧,然后从架上取了一账本递到大奶奶手中。
大奶奶好奇翻开,竟发现那账本里面早被掏空了,装满了厚厚一沓房屋地契及银票,当下暗自腹诽道:“原来二弟妹说的是真的,夫君竟还真的藏有不少私房!”
霍震霆对大奶奶说:“这些是我做生意这些年辛苦攒下的体己,你我既是夫妻,我也不瞒你,藏钱地儿指给你!”
霍大奶奶扯着帕子说:“我才刚觉得自个儿财大气粗没几天呢,见到夫君这些,生生又被打回穷人了!”
霍震霆刮着她的鼻子说:“我的还不是你的,怎么这般计较!这些钱我除了你,谁也没说过!”
霍大奶奶伶俐地说:“妾身知道,这钱要照看好,以后留给福瑞!”
霍震霆扑哧笑道:“一天到晚就记得给儿子攒家私!”
霍大奶奶见到霍震霆大手笔,也就不再做些小儿态,索性将赵氏的匣子也搁在自己的陪嫁箱笼里封存落锁。
霍家兄弟的生母霍老夫人和霍大奶奶的生母余三奶奶是嫡亲姐妹,都出自三晋乔家,乔老夫人只生下两千金就因病去世,乔老太爷续弦再娶得了个儿子乔景天,也就是霍氏兄弟和霍大奶奶的舅爷。
昔日霍老夫人和余三奶奶懊恼老父一门心思宠着继室和儿子,对那继出的弟弟乔景天都不甚喜欢。待得老爷子去世,乔景天当家立门户了,也就渐渐断了往来。
这一日,乔家竟然托人送了一封信到霍家,原来北边动乱,乔家全家从三晋迁到了皖南,乔家少爷乔意涵亦在皖南新政府谋了个差事,时下正逢乔老爷寿辰,就请霍家人去府里赴宴。
虽然与乔家以前有些龌蹉,但到底还是亲戚一场,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人家都上门来请了,自然要去一趟。霍震霆当即让官家霍大准备了礼品单,又捎信给申城的霍震宇,一家人定于月末共赴皖南乔府。
霍二太太前日子大闹古坊斋,霍震航把她拘在家里闭门反思,现在见去皖南自己也没份,当即就闹腾起来。柳姨娘笑着说:“二太太甭急了,这过府赴宴,自然是带着正头娘子,从没听过带着姨娘出去的,别忘了咱们上头还压着个二奶奶呢?”
霍二太太最烦“姨娘”之事,当下反唇相讥道:“本就是祝寿,自然人多更热闹,总不得让我们小的尽一份孝心才是!”当即就死磨硬缠霍震航要去皖南,那霍二奶奶见了挑眉道:“妹妹既然有一份孝心,那夫君就带她一同去吧,一碗水端平,把柳姨娘也叫着吧,大不了多添几份礼就是!”霍震航听了,也就应允了。
临出门的几日,四爷霍震宇也回来了,衣衫光鲜,想来在申城过得不差。一家人讨论好了礼品单子,就于次日走水路赴皖。
第20章 赴宴
霍家人共包了三只船,大房三房共一只,二房四爷共一只,还有仆役伙计押着礼品共一只。
霍大奶奶伏在霍震霆怀里听着外面水声潺潺,柔声说道:“上次坐船还是从岭南投奔姑苏,心中一直忐忑,这次竟已经是陪着夫君和孩儿了!”
霍震霆说:“这就叫缘分天定!咱俩注定要在一起!”
话说完,两人就来了性子,在船舱里成就好事。
却说那霍三奶奶上次和霍二太太发生口角,砸了古坊斋后,霍震寰也恼了她,让祥贵婆将她好生拘着。祥贵婆早就看不惯她整天不落家的性子,自家男人身子这般弱,不守在身边好生照料,偏偏往外野像什么话?
霍三奶奶烦不过祥贵婆训导,自顾自的跑到偏舱坐下置气。这时候隐隐听到舱壁透过来男女纠缠的声音,霍三奶奶是成了亲的妇人,当然知道这些声音是在做什么。当即就焦躁地扯着帕子,推开窗子迎进一阵凉风。霍震寰身子骨弱,从她进门那一天开始,祥贵婆就明里暗里地敲打说,小年轻要顾及身子,不要一味地贪欢。她平时就是头发毛了一下,祥贵婆都向她飞眼刀子,倒好像她有多放浪似得。
其实,她虽出身市井,嘴不饶人,骨子里却是知规守矩的,哪像大嫂虽出自名门,倒是个闷骚的,和大哥整天变着花样风流快活,外人不晓得,她住在同一宅子里会不晓得?女人家的底气是男人给的,大嫂这般风光,还不是因为笃定大哥对她的宠爱。而自家如花似玉的身子嫁给那病痨鬼,也没见讨到什么好,想到这里,三奶奶暗咬银牙,帕子都快扯破了!
这边霍大奶奶和霍震霆只顾着翻龙倒凤,抵死缠绵,哪里知道那别厢霍三奶奶的悲风苦雨。两人*之后搂在一起说起乔家的私隐往事来。
“妾身听说外祖母当初和外祖父只是相敬如宾,外祖母死后,外祖父对那继室叶氏却是疼爱有加!是以原配两女和那继出的儿子关系不和!”
“你自知其一,不知其二,外祖父当初和那叶氏是自小就认识的,只是乔家嫌弃叶家的家世,硬是拆散了鸳鸯,给外祖父聘了外祖母。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意外得知那叶氏竟然还一直没有嫁人,于是就上门提亲,将叶氏娶进门来,两人是一波三折才在一起当然好的很!”霍震霆抚弄着霍大奶奶的头发说。
“哈啊!没想到外祖父家还有这桩风流往事!”
“我却觉得外祖父是个优柔寡断的,当初既然认定了心中所爱,就应该费尽心思争取到手才对。这是亏得叶氏守住了,若她当初也嫁人了,那才真是劳燕双飞!”
霍大奶奶仰头看着霍震霆说:“你说的轻巧,若外祖父早和叶氏在一起,还哪来的我们母亲,又哪来的我们!”
霍震霆笑着说:“娘子说的在理!”
却说二房和四爷这一只船里,时下也并不平静,霍震航出行时带着柳姨娘,和那四爷霍震宇旧情人见面,总有些尴尬!霍震宇躲进了船舱里不出门,柳姨娘也扯着帕子有些抑郁,偏那霍二太太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当下就娇笑道:“听闻四爷和柳姨娘是旧识,怎么才打个照面就进了船舱里了,莫非柳姨娘是那吃人猛虎不成?”
霍二奶奶恼她越来越无法无天,当下敲打她说:“你有这卖嘴皮的闲工夫,不如去把礼品清单好好核对一下,莫要整天游手好闲!”
这一次霍二太太也是有所依恃了,立即回道:“我只是好心提点几句,免得人乱了伦常,姐姐为何这般动怒!”
霍二奶奶反唇相讥:“那没脸没臊上赶着爬床的事儿,我房里出了一件就不会有第二件!”
这话可正戳到二太太的心窝里了,她当初不正是趁着二奶奶有孕,爬了姐夫霍震航的床。二奶奶今日这样当面说来,生生是把她颜面踩在脚底下了。
“你……你……”霍二太太指着霍二奶奶跺脚道。
“来人啊,二太太晕船了,快把她扶进舱里躺下,若还不见好,就莫让她上寿宴了,免得失礼人前!”霍二奶奶打发下人将二太太扶走,免得她在跟前碍眼,柳姨娘感激地看了为自己解围的霍二奶奶一眼。
霍二奶奶说:“柳姨娘,你和四叔的那些个往事早已过去,若你自己行得正站得直,别人自然没话说。二爷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女人在他眼里是最不值当的,若真有什么事情,他不会恼自家兄弟,但宰你却是顺手的!”
柳姨娘连忙施礼说:“奴婢明白!”
霍二太太被霍二奶奶强行拘在船舱里,气得直跺脚,丫头秋月连忙扶住她说:“二太太当心身子,不应该再随便置气!”
霍二太太抚着小腹说:“是啊,我不应该被那些贱人气到,伤了我的宝贝疙瘩!”
秋月说:“二爷一直想要个小少爷,二太太怀了身子的事儿为什么瞒下来呢?”
霍二太太说:“你懂什么,那王珍珍可不是什么好人,若她趁着二爷不在时,暗害了我们母子俩怎么办?”
秋月说:“那您就打算一直瞒下去?”
霍二太太说:“怎么会?待到了舅爷府,我在寿宴上作势昏倒,待得大夫查出我怀有身孕,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饶是那王珍珍有什么想法,也得顾忌一二了。”
秋月听后懵懵懂懂地点着头。
待得船到码头,早有乔府的人带着青金瑞兽雕漆小轿候在一边,等霍家众人上了轿一起到了乔府。
此时乔府已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进到南洋紫檀木富贵榴花镂雕门,穿过双交福寿镂花回廊,就到了厅堂,寿星公乔老爷一身大红仙鹤望月雪纺洋缎底长袍,满面红光地坐在紫檀嵌黄杨木雕云龙屏风前。乔老夫人上着玫瑰紫色杭绸面立领盘海棠大衫下配银蝶度花马面裙,带着朱红攒花珲春金花,笑得一脸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