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我与王妃同往,有什么事也好照应。”瑞娘想了想道,“好歹也算服侍过太后一场,想来她老人家不至于不念……”
瑞娘话吐了一半却生生咽回去,因楚灏那有些凝重悠长的神情。她是个奴才,再念旧情太后也不会让她妨碍大局,显然,只由她当保镖楚灏是完全不能放心的。原本她心里还想了想陆霜凌,但想到之前楚灏还曾误会他与叶凝欢有私情,把他自己和叶凝欢都整了个死去活来,实在不忍心再提这个名字来让他闹心。
楚灏思索了片刻,低声道:“这阵子我会让她在家养养不见外客,寻个合适的人给她当替身。待找来了,你教教规矩以便这几个月充场面。”
瑞娘听呆了:“替……替身?”
楚灏看着她道:“我得让凝欢先行一步,待我替正越执完礼与她一道往京里去。反正执完礼,也是要回京复命的。皇上太后有什么话,只管与我交代就是了。”
瑞娘有些不解:“这样纵可保路上无事,但上京之后要如何呢?况且殿下带着王妃返京,随殿下同行的臣工可要……”
楚灏垂头看着叶凝欢的睡颜,笑了,手指细抚着她的眉眼,轻声道:“无妨,我心里有数。”
瑞娘微吐了口气,没再问下去。是啊,他不会胡来,总是有数的。
第十二章 北海
北地大雪纷飞,白茫茫霜晶天地。
乌巢山以北,邙涯岭以南,巍峨重山包裹的广袤之地,名为北海!
层峰叠嶂,为这里营造天然宝藏。严凛风霜,育养这里剽悍人民。
又到了二月,虽是立春早过,北都沂府依旧飞雪连天,一幅隆冬之景。这几天楚正越没出门,一直在王府处理公务。
吃罢了午饭,沈雅言逮了个闲时,拿着些茶点往外书房去看他。
外书房位于王府外宅中路东侧,名居春馆,主建筑就是这幢外书房。建如高殿,石柱拱托,雕梁垂檐。内里黑方玉石铺地,铺翻毛暗花厚毯。三面皆是嵌贴壁书架,足有两三层楼高,设拱阶以及中通廊方便取阅。
房内空荡没什么家具,只在书房中央设乌木大案,后有日常卷宗架。东偏厅侧有临窗大榻以及大躺椅供楚正越平时休息,西侧摆的是楚正越日常用的兵刃。虽至了春,但北海严冷,地龙要烧到三月底方停,里面十分暖和。
沈雅言将奴仆留在外面候着,自己悄悄拿了东西进去。书房内一团宁静,她瞥到屏后露出的一抹青影,甜笑不自觉地浮了上来。
楚正越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常袍子,躺在虎皮垫子大躺椅上安然而眠。沈雅言悄悄放了食盒,往香炉里添了几块香片,复又拿了毯子给他盖,却被他平静恬然的神情吸引了。
楚正越生了副好皮相,睫毛又浓又密,皮肤好得连沈雅言都羡慕。北海这样冷,风利得跟刀似的。沈雅言若一日不好生保养那糙皮皱纹什么的都要冒头,他整日东奔西跑日晒雨淋的不讲究,却一点没事,看着比小姑娘都娇嫩,偏偏又耐得住他这么摧残。
想到他当年把脸划得跟棋盘似的,现在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单看外表,只觉他温和又妩媚,其实他骨子里有些阴郁,还有些喜怒无常。不过他暴虐凶残的一面不会在沈雅言面前展现,丝毫不影响她对他的高评价。
沈雅言不忍心叫他,拖了个小凳坐在他边上,托着腮帮子欣赏美人入眠,很是自得其乐。
自去年二月返回北海境至今,楚正越脚不沾地忙了整年。满打满算,在家的日子也不到两个月。最久的一次是五月,沈雅言以侧妃礼入府,他在家待了半个月。之后就是八月中秋,楚正越在家待了十天,余的时间都是零零碎碎的。楚正越比沈雅言还小半岁,九月二十五的生辰,他都没顾上在家庆贺,督军的时候在外头过的。
对此沈雅言早有觉悟,楚正越这十几年来都是如此。军务、民生、族务大祭等,他都要周顾,年年无闲,至了年节反而更忙。诚如他自己所说的,他是北海的主,也是北海的奴。他拥有北海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亦背负北海最重大的责任。
生即为北海,死亦为北海!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没有他殚精竭虑夙夜匪懈,哪来北海繁荣昌盛上下一心?
毫无疑问,北海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她争不过也不能争,若连这一点都承受不了的话,哪配做楚正越的女人?
时间上她的确无法要求更多,不过其他方面楚正越都做得很好,甚至是超出沈雅言预期的。
沈雅言是侧妃入府,并没有按制进东路的主院,而是直接入主中路上房。除了婚礼上尚无朝廷正式封诏,她没有那套宗室侧妃吉服外,余的其实都比侧妃的规格要高一些。
王府上下尊称她为王妃,王府大总管吴顺兴也在她刚进门三天后,主动将内私库钥匙、内宅一应人手花名册、内宅往来细目全都交到她手上。每月从王府内库拨过来的例用也是比照王妃的规制给。
其二就是替她讨朝廷的封诏,楚正越忙成那样,也在一年里四度递折往朝廷催讨。若不是他催得急,朝廷也不会在赶在年底前下旨应允。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朝廷遣臣来北海传旨。诏允沈雅言为北海王侧妃,并赐侧妃朝、吉两套服样。且感卢家扶持照顾多年,封卢树凛为二等懋国公,封沈雅佩为懋国夫人,并授朝廷四品诰命。
卢树凛只是朝廷下的一个藩臣,雅佩是藩臣妇,能获朝廷封爵乃锦朝开国以来首例。若无楚正越,哪来此等荣光?
除厚赏加赐以外,也如他们所料,朝廷指与北海相临的东临王楚灏为宗堂首执官,并言明会于年后遣相应礼官往原都与东临王汇合,同赴北海执礼。
大事上他处处顾管,小事上他亦十分有心。
她姐姐照顾她多年,楚正越也没亏了她,不但在递折之时也替她讨了封赏外,有好东西亦紧着往卢家送,一应打着她的名头。
沈雅言曾想拿出嫁妆里的几间铺子与姐姐合伙做生意,楚正越知道了就让吴顺兴从内库拨钱给她,还给了她几间铺面子。说她自己的铺子还是放出去收租子,让她拿王府的铺契和钱出去做,赚了就算她自己的体己。赔了也没关系,直当学做生意了。
还有,沈雅言与长兄因当年婚配的事关系极差,偏长兄这些年又回了沂府当官。她嫁了楚正越后,长兄觉得没脸,想辞官归乡。还是楚正越拦了,并从中劝和让他们兄妹放下芥蒂。虽说谈不上和好如初,也算比以前形同陌路要好多了。
此外,她有时在家闲闷,想出去逛或者往姐姐家里住几日,他也都由她。她也常邀些姐妹亲眷来家开堂会闹戏酒,把王府折腾一溜够,他都不管。有时回来撞见了,赶上闲了也招呼招呼,纵是忙了也着人添置以示友好,委实给足了她体面。让她不仅将以前女大难嫁的晦气一扫而空,更引得北藩女子人人称羡,着实让她的小虚荣得到了满足。
所以这一年,虽说他陪的时候少,沈雅言过得也挺滋润。万事皆足,只盼着哪日再与他生个一儿半女,便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沈雅言托着腮帮子,想着美事瞅着他,那高兴劲头比一年前是只增不减。渐渐自己也犯困了,头一点一点的,最后身子一歪差点倒在他身上。
她甩甩头,欲扶着躺椅边起身,腕子却让楚正越给拽住了。沈雅言回眼,触到那双狭长微慵的凤眼,声音微微有些喑哑:“何时来的,怎么不叫我一声?”
沈雅言抚抚脸,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往茶桶里给他拿热茶润喉,说:“见你睡得沉,不忍心。”
楚正越微喟了声,半撑起身子,接过她递来的茶碗,垂着眼皮说:“今日闲些了,晚上回去吃饭。”
这几天楚正越在府里没出去,不过同样一堆事要忙,还是时常宿在这里。沈雅言知道他是不大喜欢女人涉及外务的,往外书房来看他的时候,基本上都挑闲时。
楚正越主动要回去陪她,沈雅言挺高兴,当即就想去准备。楚正越拉住她,手臂搭在她肩上:“忙什么?再陪我坐坐。”
沈雅言睃一眼门口道:“一会儿来人报事,我在这儿也不好。”
楚正越懒洋洋地说:“无妨,这两天也没什么要紧的,你在这儿坐着吧。”
沈雅言歪靠着他,笑着说:“对了,这几天我把清辉堂收拾出来了,可要再给你辟间书房吗?”
楚正越神情有些漠然,半晌问:“那里久不住人,又收拾它做什么?”
那里原是先王侧妃路氏的居所,本叫玉华楼。楚正越继位后平定诸事,将玉华楼拆了重建,改名清辉堂,让两个侄子住在那儿。楚正越内宅一直是空着的,元枫、元栎就一直在那住到去年。直至沈雅言将入府时,两个侄子才分府出去,将清辉堂空置下来。
沈雅言是侧妃,照例该住在清辉堂。楚正越一则对那里不大喜欢,二则也嫌再收拾很麻烦,遂让她直接入了上房,不想她又让人给收拾出来了。
沈雅言笑了:“你近来忙晕了?十九叔和婶子也快来了不是,年前朝廷的使臣来传的旨。今天二月十八了,估计这会子也该在路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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