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旧事,成了她一世的伤疤。掀一下,仍是鲜血淋漓。楚灏诸事不瞒她,楚正越借此向他坦诚的事,他自然也不瞒。饶是如此,也会说得粗略,是怕她想起这些故往。
不仅她有芥蒂不愿想,他亦有芥蒂不愿提!
叶凝欢是真心替楚灏开心,两人这次是彻底谈通了,以后的事也可以慢慢理。
但是,既替他高兴,亦也觉得无趣。
瑞娘说得不错,她是个女人,管男人的外务也不好。楚家的男人个个精明有谋,哪需要她从中掺和呢?掺和得越多,倒给人抓软肋的机会。这一趟,原是不该跟出来的!
楚灏的世界比她大,比她广。她是想跟他一起进入他的世界,实际上是对他不好的。楚正越可以借着影月的往事,楚正遥往事,她的往事来与楚灏通心,亦也可借着这些往事,来拿捏楚灏。楚灏未必不知,不过因势而为。
叶凝欢拉了他的手说:“既然都谈妥了,那回郁林吧?”
楚灏坐在床边说:“嗯,今日就走。让云栖蓝到郁林照应你,我也好安心理理藩务。正越也要回北都去处理些事情,况且出了这事,他也要理一理北围,咱们在这儿倒不好。”
叶凝欢松了口气,点点头。楚灏又说:“你腿伤了,不好再往原都移。今年我在郁林过年,正越二十天左右就能返回,到时也去郁林找咱们。他让沈雅言先跟咱们过去,有什么也好照应!”
叶凝欢感慨,好个侄儿啊,有胆色又能抓人心窝子。若她是叔叔,必也喜欢得不得了!
晌午时分,众人安排好一切,楚灏带着叶凝欢回了郁林。赵逢则,云栖蓝的两个手下以及沈雅言、侍女阿宁等一并跟随。楚正越亲自护送在侧,直至将人送至郁林东临王行府才告辞离开。
瑞娘快撑不住,楚灏平安回来她很是高兴,但叶凝欢折了条腿又让她忍不住唠叨挂心。楚灏将在北围的事大略说了说,瑞娘也略略心安。
之后,楚灏忙于料理东藩事务,会见各路臣工并备年节礼赏。瑞娘忙着照顾府内起居并一应杂务,另要准备过年的功夫。叶凝欢老实静养,帮瑞娘看看账目或者与沈雅言一起做针线。云栖蓝至腊月二十至了郁林,她配了新药给叶凝欢治,楚正越又派人从青马那边秘密送了许多药材以及各类物资过来。云栖蓝见楚正越所送来的药都是烈阳药性的,并不像是寻常女子补身治骨伤的药,本来有些怀疑。叶凝欢轻描淡写地掩过去了,只说这些药是楚正越送与楚灏的,能用的话拣来用就行。云栖蓝释然,只管拿去辅济,替叶凝欢驱寒引骨。
叶凝欢不想让云栖蓝知道,云栖蓝为卢松王卖命,终究也是为了一个情字。但眼下,这叔侄三人却是利用这桩牵涉影月门的旧案而最终打开心门。云栖蓝知道了,难免戚戚然。楚灏当初写信给卢松王,指名让云栖蓝来。卢松王要是有心替云栖蓝隐瞒必会不肯,但他没有。可见卢松王与楚灏想法一样,借此事曝光,就能最快得知楚正越的斤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若成大事,哪能拘小节?
有时不免多想,楚灏拿这桩事相试,是因他料到楚正越知道了许多。且就算她与影月门有些关联,到底不深。况且眼下她伤了,楚灏为了向北海讨药,就算楚正越不先坦白他也会寻机先提,是顾忌在意她更多的。但若有一天,楚灏到了更重要的关头,会不会也像卢松王拿云栖蓝当诱饵一样,将她也献祭出去呢?
这想法偶尔浮现,总会让她狠狠压下并痛骂自己一顿。楚灏肯娶她,是背了洗涮不净的污水,她怎么能再怀疑他的心?是她自己要跟着,是她非要窥探那个雄性的世界。
他不多谋如何保平安,他不计划利用,又哪来她的安稳日子?最好的办法瑞娘不止一次地说了,她守着她的四角天空,理理内宅杂务,别再多问是非!她该如此,也必须如此!
转眼到了年底,郁林与北围仅一山之隔。但山阻寒风,气候比北围好不少。叶凝欢安心在府内静养,与沈雅言相处日亲。有云栖蓝及许多良药,她的腿伤痊愈得不错。
至腊月二十八,楚正越如约而来,还带了许多年货。各种东临难见的奇珍一应俱有,毫不隐瞒北地民生境况。不仅如此,还将他与东临往来商户名单交与楚灏。自古官商有联,这一套名单对楚灏极其重要,掌握利之所趋,便可操纵人心。楚灏大为快慰,与楚正越更是亲近。
云栖蓝年前请了假返回卢松,她自然想与卢松王一起过年。卢松王也捎了信儿说,将于年后于郁林相会,要楚正越等他。
除夕当晚,行府内张灯结彩。楚灏园中大摆家宴守岁,遍赏府内众人,连楚正越带来的人也不例外。楚正越也不小气,虽说他是小辈不好在楚灏面前拿大派赏,却也让卢树凛再请侍从亲护,二王齐聚,人人得两份赏,好不快活!
宴席摆在园中大花厅,外面皆是各色梅花,缤纷错列如阵。园内有大戏台,杂耍、歌舞轮番登台,仆役大放烟火,直将那辉煌壮烈于郁林行府上演。
只有楚灏叔侄外加叶凝欢和沈雅言,楚灏索性着人撤了隔屏团聚一厅。至了亥时末,鞭炮花火齐飞,连楚正越都跑出去亲自操刀放炮送年兽,沈雅言坐不住也跟着出去玩。
叶凝欢穿了新衣,仍是裹得严密,面染桃红显得气色极佳。楚灏亦是新服上身,眉目如画宛如芝兰。两人坐在厅内的大榻上,携手把盏,眉目传情其乐融融。
外面楚正越把着手给沈雅言点火,沈雅言兴奋满脸,眼睛亮得要命。
楚灏低头看着叶凝欢瞅着外面的两人笑,不由抚着她的脸说:“要看着眼热,我陪你出去玩一玩?”
“不了,看着他们玩就行了。”叶凝欢笑着说,拿了酒杯向他,“又是新年了呢,愿来年还能平安和美。”
“年年都会。”楚灏就着她的手饮了半盏,又将杯子抵到她的唇边,倒像交杯酒了。
叶凝欢一饮而尽,轻声说:“我有些困,先回去歇了。你也别跟他们闹得太晚。”
楚灏定定看她,她眸光潋滟却无倦色。
他微微捏了她的鼻子说:“最近怎么蔫了?以前最喜欢热闹的,在院子里也要骑马。可我见你近来总拘在床上,能动也不动了。”
“没,不是你说的嘛,这次折了腿可得老实了,还敢吗?”叶凝欢嬉笑。
楚灏看着她,低声问:“是不是因为影月门的事我没瞒着正越,你心里难过了?”
他总是这样通透,让她想藏也没得藏。他最近忙得很,早出晚归,但她细小变化又如何瞒得了他?
叶凝欢强笑了说:“哪有?反正也是瞒不住的事。他去年挨了闷棍,自然要细查的。”
他兜住她,捻了她的发丝道:“我只管你一辈子混吃等死,你要玩就玩要闹就闹,就是整日撒出去野不理家务我也不管。只是不许因为这事儿瞎猜我的心!”
她心口微窒,闷在他的怀里。探出手臂回抱他,轻声道:“不会,我不会的!”她骂过自己了,再不会的。
楚灏垂了头去寻找她的嘴唇,借着她的大氅挡住她,恣意亲吻。她面红耳赤,低声咕哝:“有人……”
“都放炮去了,谁管咱们?”他坏笑,又把她的嘴唇叼回来,细细含在口中爱抚。
沈雅言从花盘子里拣出一个入天啸,跳着脚踩着雪渍冲着湖边等楚正越来点,半晌没见着动静,不由得回头唤:“正越,快来帮我呀?”
小时候叫他名字习惯了,后来他当了北海王她有好久也改不过来,不过他也从不恼。虽说姐姐也提醒过她,近几年也改了些。但今天太高兴了,他陪她过年不说,还陪她玩了这样久,一时兴奋没忍住。
她回头,见楚正越侧身看着花厅里发呆。手里的线香不知什么时候扔到了地上,早被雪洇灭了。沈雅言好奇,凑过去要看。不料楚正越迈了步子大步往回走,边走边说:“不玩了,回去喝酒!”
他大步流星,像是屋里有宝贝似的,沈雅言只得提了裙子追。楚正越大步赶回去,叶凝欢忙不迭地从楚灏怀里探出头来坐直,满脸不自在。楚灏不动声色地借自己挡了挡叶凝欢,笑:“怎么不玩了?府里还好些呢,放完了让他们再拿去。”
“不过凑个趣,哪能把叔叔扔在这里自己倒玩去了?”楚正越坐在自己席前,挥手让欲服侍的人离开,拣了杯子倒酒,“今天可是年三十,叔叔不能逃席,定要陪侄儿喝一晚上才成!”
楚灏说:“那是自然,一会儿让人把这儿撤了,咱们去暖阁里喝。”回头跟叶凝欢说,“你若困了,让雅言先陪你回去。”
叶凝欢刚要点头,却见跟进来的沈雅言凑过来偷给她眼色。沈雅言从未有过这样明显地让她拉和的意思,显然今天是高兴过了头,如今兜头凉水泼下,反差太大受不了了。
叶凝欢在心里叹了口气,莞尔一笑说:“我不困,要不我陪你过去坐坐。熬不住了再去睡也行!”
听了这话,沈雅言长长松了口气,福身说:“是,有我陪着王妃呢。明天大年初一,也没有什么事要理,晚起些也不妨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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