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着黛玉身旁的林嬷嬷行了礼,唤了声:“娘!”林嬷嬷边抹泪边应了。
黛玉笑道:“可别再这样称呼了,你早已经是良籍,日后孩子还要上学念书的,再不兴这样的了啊!”
云歌笑着应了,黛玉看着云歌手里的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壮实得很,已经六七个月了,见了黛玉笑嘻嘻的咧开嘴,一个没控制住还流出口水来。黛玉一笑,看着欢喜:“这就是小石头吧?真招人疼。你瞧他瞅着我笑呢!”
云歌笑道:“就这点才恼人呢,人家都说这个时候的孩子开始认生了,他倒好,我成日抱着他在铺子里玩,现在见人就笑,谁都让抱。咱们那人来人往的,我们一时忙了把他放在那里,怕被拐子给抱走了,现在孩子他爹专门请了位老妈妈帮忙在家看着他呢!”
黛玉被她说的好笑,林嬷嬷也笑着抱起小石头来,说起来这还是她这个外婆第一次见外孙呢,看着小石头笑得合不拢嘴。
云歌就将给福哥儿做的针线和小玩偶给黛玉,在一旁和黛玉聊起了育儿经。云舞和雪雁围在一旁说说笑笑,又说起了许多在华容的趣事,黛玉指着雪雁打趣道:“你瞧瞧这丫头,年底就要办婚事了,你可得备好添妆了。”
云歌听了自然欣喜:“这个自然是早早就会准备好的,只是不知道雪雁这小丫头竟还抢在云舞前面了。”
黛玉说:“云舞倒是被我耽误了,先前成日家问她找人家可有什么要求,她只是不肯说,只说要在我身边陪我一辈子。我是拿她没有办法了,这个丫头我都不敢擅自做她的主,她素来最听你的话了,你快帮着我劝劝她,早点把她们都嫁了,了了我的心事。”
云舞听了只是笑:“你把我们都嫁了,看谁来服侍你。”
黛玉莞尔:“我倒是想着把你们长长久久留在我身边,只是我也不能这么自私,日后老了,我儿女绕膝,你呢?所以你不要再跟我唱反调了,赶紧的说说要求,我好让你帮你留意才是正经的。”
黛玉一席话,让众人都围着云舞打趣起来,云舞被她们闹得没法子,只好跑出去:“一个个的跟鹦鹉似的,叽叽喳喳闹得慌,我去沏茶去。”
黛玉犹在她身后笑道:“这壶还没喝完呢!”
云舞只当做没听到跑了。众人都笑了起来,过了会黛玉又问云歌:“你常日在京城的,可有迎春和探春妹妹的消息?”
云歌听了倒有些犹豫,黛玉便催问:“怎么了?”
“探春姑娘在江家听说倒极好,只是迎春姑娘...只怕是...”
黛玉听她吞吞吐吐,又记起早前听得姐妹们说迎春出嫁后过得不如意,迎春自来是沉默寡言的,府中大多只当她真是个“二木头”。只是迎春围棋下得是极好的,一般来说围棋下得好的人,都是胸有丘壑之人,不知道迎春为什么倒懦弱不堪,心中着急追问道:“迎春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朝中政治形势,原著中并没有直接描写,这是我为了剧情编的,亲们不要深究啦!
☆、定计
云歌道:“自从奶奶到华容后,雪鹃倒常来我那走动说话,有回闲聊中说二姑娘回了贾府哭诉,那个孙绍祖骄奢淫逸,贪花好柳,家中稍有姿色的丫鬟仆妇们都被他玩弄。对二姑娘亦是非打即骂,折磨得不成人形,二姑娘苦得很呢。”
黛玉怒道:“外祖母和舅舅们竟然不管么?”她原以为姐妹们说迎春处境不好,最多也就是夫妻不睦,婆媳不和心情苦闷罢了,难道堂堂侯府千金竟让他这样作践么?那孙家不过是个小小武将罢了,迎春的日子比个丫鬟婆子还过得悲惨了?
云歌苦笑:“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老太太年纪大了,有心无力,她现在想阻止宝姑娘和宝二爷的婚事已经焦头烂额了。太太们不愿出面,有什么法子呢?荣国府的下人们都说二姑娘是被大老爷卖给那孙绍祖的,他既然是为了银子能卖女儿的人,又如何会管二姑娘死活?”
黛玉心中一片冰凉,竟能眼睁睁的看着迎春死在那火坑不成?
云歌又叹息道:“据了雪鹃说的,琏二奶奶和三姑娘倒是不忍心,原先倒常要去二姑娘处看看,替她撑腰,无奈那孙家的太太竟极其泼辣难缠,加上大老爷怕闹出来难看,自己没有面子,倒将二奶奶骂了一顿,让她管好自己的事就罢了。三姑娘隔房又出了嫁的人自然更不好管了。”
黛玉自听了迎春的处境,心中郁气难消。当年姐妹几人坐卧一处,耳鬓厮磨何其亲昵,迎春向来温柔可亲,想来她们这样的家世,这辈子衣食无忧,顺风顺水是一定的了。迎春这还是低嫁呢,竟被这样作践。
第二日黛玉和徐绍清备了礼上贾府拜访,并未带福哥儿来,连林慎之也一并没来。只是先叫人往探春处送了信说好一起来贾府小聚。
黛玉先和徐绍清给贾母行了礼,贾母这大半年精神气色都差了许多,儿孙们不争气,整个荣国府已经是个虚架子。她一心要替宝玉找一个能在仕途上有助益的岳家,她素来是对宝玉抱着极大期许的,指望着他能继承整个荣国府的尊荣,他生来的异象就表明他是个有大造化的。
不然荣国府并未分家,何以一家有了两个二爷?贾琏明明白白的是在贾珠之后行二,称之为琏二爷,宝玉又从哪里来称得宝二爷?将贾琏置于何处?这么多年来明明是长子贾赦袭了爵位,何以是贾政一直窃据“荣禧堂”?
只是贾母却不知道《伤仲永》所说的道理,纵使你先天的聪明才智远胜于人,后来不接受良好的教养亦不能成材的。贾母只知一味溺*放纵,宝玉但凡有人与他谈到仕途经济,总要骂人家“国贼禄蠹”,却不想想自己正是靠着他口中的国贼禄蠹才有了这样繁华富贵的生活,若真如此痛恨鄙视,怎么还这样问心无愧的享受这一切?
言归正传,黛玉见了贾母形容憔悴,倒有几分心酸,贾母见了黛玉如今笑靥如花,光彩照人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悲。虽然在黛玉和宝玉放在一起时,她的天平总要倾向宝玉,这是常情,但黛玉毕竟是她唯一的外孙女儿。
贾母打发鸳鸯将黛玉扶起来,黛玉又盈盈拜过厅中众人,徐绍清见完礼,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了,厅中几乎都是女眷,自己在此似乎不妥,只是又无男丁招待他出去。
贾母到底年老成精,笑道:“媳妇你叫姑爷不要拘束,这里并无外人,咱们娘们自在惯了的,不必讲究那些个虚礼。”
王夫人连让宝玉招待徐绍清在一旁入座,徐绍清方才坐下了。
黛玉见宝钗坐在宝玉身边,两人不时低头交谈,轻笑:“宝姐姐好,二哥哥好。”宝钗倒也热情的和黛玉见了礼,还要扶了她要坐在自己身边。
黛玉不着痕迹的推开,转到惜春身边,笑问:“四妹妹可好?”
惜春不过一笑,说:“劳林姐姐记挂。”
就听得贾母问:“玉儿怎么没将哥儿带过来给我瞧瞧?”
黛玉忙站起来回道:“本来是要带了他沾沾老祖宗的福气儿的,只是他小人儿一路过来有些疲累,说不宜再出门,因此才留在家中。”
贾母听得她这样说也不多问了,正说话间丫头来报:“三姑奶奶回来了。”
丫头们打好帘子,探春带着两个丫头笑盈盈的从外间走了进来,梳着个单刀髻,缀着华胜,戴着支白玉珊瑚压鬓簪,穿着条宝蓝色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罩着件翡翠撒花洋绉绫袄。目似秋水,脸上薄施脂粉,清俊中微增娇艳之色,笑容似春花初绽。探春先给长辈见了礼,便走到黛玉身边拉着黛玉的手笑道:“死丫头,闷不吭声的就回来了,也不早些儿去个信。”
黛玉莞尔,福了福道:“三妹妹您大人大量可得饶了我,来,先喝杯茶,给你赔个不是,日后若再回来,先提前一个月告诉你,好让你准备敲锣打鼓的迎接我可好?”
探春笑一声:“你这张嘴呀,真真是说不过你。”
用过饭后,贾母只说自己要小憩,让她们自己游玩。徐绍清便先告辞回去了,只说晚些再来接黛玉。探春便领了黛玉去大观园中回她原先住的秋爽斋,探春感叹:“如今姐妹们都已经出嫁,再不复当日盛景,只怕不久就要封了吧?”
黛玉说:“这是为何?”
探春冷笑:“只出不进,后继无力罢了,这园子每日只这样管着一天便要投多少花费进来,现在他们想着亡羊补牢了罢?”
进了秋爽斋,黛玉让探春将人都放到外面去,让雪雁和云舞在外边守着,探春见她这样,惊疑不定问:“这是怎么了?”
黛玉拉着探春的手:“我只想问问迎春到底怎样了?怎么听说竟性命堪忧?”
探春听了,眼睛一红:“难为你还想着她,她如今真是说如同在炼狱也不为过了。”
“怎么连老祖宗都不替她做主么?”
“你哪里知道,迎春但凡回来哭诉,太太们只叫她忍耐着罢了,又说老祖宗年纪大了,莫要让她担忧伤神。渐渐的二姐姐也不大回来哭了,因为哭了也无人理会,老祖宗哪里知道她苦到了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