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说着心酸不已:“现今有老祖宗在,心中对我们总还有几分牵挂,二姐姐已是如此情形。我想着此事还是先和凤姐姐通个气儿,二姐姐到底是琏二哥亲妹妹,我瞧着平日里虽不显,到底二哥哥和凤姐姐心中对她还是有几分牵挂的,到时候好让她将这事告诉老祖宗。闹将起来有老祖宗出面只怕才能平息了此事。否则老爷太太们只怕不顶事,倒要吃了那孙家的亏。纵便是脱身而去也不能坏了二姐姐的名声。老祖宗总要做回主罢。”
黛玉沉默半晌道:“还是你想得周全,否则纵便我们咬死说是他孙家凌虐死了二姐姐,若是贾府的人不去讨个说法,真被孙家牵扯上也是不妙。”
探春又接着道:“二姐姐早对孙家没了任何指望,心里自然是愿意出来,只是她又怕累及你我,因此倒有些踌躇。”
黛玉道:“只是她若有瞒过孙家人容易,想瞒住绣菊就难了。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助二姐姐。”
探春听黛玉提及绣菊,便说:“这丫头倒是难得有情有义了,二姐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向来是息事宁人怕起争端的。她陪嫁过去的丫头没有不被染指的,绣菊却是个泼辣的,那孙绍祖见她也不是什么绝色,也就罢了。二姐姐在府中多亏了她小心照料,二姐姐便悄悄的将绣菊的身契还给了她,本意不过是想着自己一死后,绣菊无牵无挂可以悄悄儿的回老家过日子,护绣菊个周全罢了。绣菊却是执意留在府中照料二姐姐,这次咱们救出二姐姐,她倒比二姐姐还高兴些,必是可靠的。”
黛玉道:“这便好,只叫她自己多加小心,等后日你再想办法接了二姐姐出来。咱们再...”
探春听了,有些犹豫:“这样能成吗?”
黛玉道:“事到如今也想不到什么万全的法子了,就这么个笨主意试试吧,只要凤姐姐那里能让老祖宗出面去弾压孙家,谅他们不敢如何。”
探春点头,是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黛玉见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便让你去前面看看徐绍清聊得如何了,一时雪雁来回说徐绍清已经在前面等着了。
黛玉便起身告辞,探春送她出去,见徐绍清手中持着盏琉璃灯站在庭院中,待见到黛玉过来,便含笑举起灯笼,伸手扶住了黛玉,沉声道:“小心些,雪雁你先去车里将奶奶的披风来过来。”
雪雁笑着去将披风来过来,给黛玉系上。徐绍清便对江程拱手道:“多谢款待,咱们先回去了,再会!”
江程回个礼,目送黛玉夫妇上了马车。却见探春似笑非笑的只盯着自己,心中疑惑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探春见徐绍清扶黛玉走远了,才佯嗔道:“怎么从来不见你这样体贴小意?”
江程哂笑:“哟,原来是羡慕起人家来了?是为夫的错,以后定当以绍清为榜样,让你每天如同在蜜中可好?”
探春见他这样没皮没脸的,倒不知要说什么好了,纤纤玉手往江程额头一点:“今儿个倒不知怎么油嘴滑舌起来了。”
江程一把握住探春的手,放在唇边:“平日里是我忙于事务,对你多有疏忽,你日日在家操持家务,照料母亲,甚是辛苦。多谢你担待体谅,我现在只想好好做官,早日做出点成绩来,以后让你和母亲过得轻松些。”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虽然是写黛玉不同原著的生活际遇,但是出于我的私心,我希望能尽量给原著中的姑娘们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今天我们这发大水,路上车都被淹没了,可恶的台风和暴雨
☆、脱离孙府
探春听了这话,微微的偏过头,带着些鼻音道:“今儿果然是喝多了,没的倒说起这些来,我不过是做我分内之事罢了。”
江程心中确实感激探春,公府小姐下嫁到自己家,竟无一丝骄矜之气,母亲卧病之时,她亲伺汤药,经常彻夜照料。及至后来,又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维持家计。对外交际的各种礼数拿捏得恰到好处,对自己也从无半点怨怼之心,他全部都记在心中的。
第二日,探春便遣人去荣国府单与凤姐递了话儿,晌午时分,凤姐寻个空挡,派了平儿出来到了探春家中,探春知道平儿素来是凤姐跟前最得意的人,且她竟一心一意只围着凤姐转。想来是荣国府人多眼杂,凤姐不便出来才派了平儿来,因此也不隐瞒,悄声儿将自己和黛玉所想之事说了,并央平儿转达凤姐,定要到老祖宗面前陈情,才能助了迎春重获新生。
平儿听了有些沉吟:“好虽好,只恐大老爷知道了,只怕要责怪奶奶,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探春便笑道:“果真是凤姐姐竟不知积了什么样的福儿,你这样一心一意的为了她考虑。只是你只管按我说的回你奶奶,凤丫头的本事,还用得着你来担心?大老爷哪里能猜得到她的行事,不过是去老祖宗那里时单独说两句话的事情罢了。”
平儿自己本是个极柔和心善之人,原先和凤姐去孙家时,亲眼见过迎春的境况,哪里有不心酸的?听了探春之言,想及凤姐私底下倒确实对迎春有几分怜惜,便说:“我们奶奶自是心疼二姑娘,原先不过老爷太太压着不让管罢了,既然如此,我回去就请奶奶去做打算。”
探春道:“那我们明日就要接了二姐姐出来,等到事成,我便会派人去递信。”
是日,探春去了孙府,在厅中等了好一会儿,孙太太才姗姗来迟,吊着眼皮笑肉不笑的招呼探春,探春也不以为意,浅笑着说:“请亲家太太安。”见孙太太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架子倒是端得十足,也不在意。接着说:“本不该来府上叨扰,只是有一桩事儿倒叫我一直有些烦心。”
孙太太刻板的脸上多了分好奇,竖着耳朵听探春继续讲:“我进江家门都快一年了,他家人丁单薄,我却一直没有喜讯,我想着二姐姐也没能为孙家添个一儿半女,今日想请亲家太太让我和二姐姐去城外不远的慈济寺求子。亲家太太您是个最慈*不过的人,并不因此责怪二姐姐,只是二姐姐心中不免愧疚。我听人说慈济寺香火鼎盛,尤其是求子,最是灵验不过了。”
见孙太太没有反对也没说同意,便说:“从这里去城外慈济寺不过一两个时辰,外子会亲自护送咱们!待我们诚心祈求完菩萨,晚间我便亲自送了二姐姐回来可好?”
孙太太倒不是怕把人给丢了,反正这个木头桩子在家杵着也是浪费粮食。原先与荣国府结亲,本就是为着荣国府的权势,有个贵妃娘娘在宫中做依靠,日后加官进爵不是方便得多?哪里知道结亲后才发现这荣国府早已经是个空架子了。迎春的陪嫁之资还比不上京城三等人家的陪嫁也就罢了,那贾赦倒还要经常的朝着儿子伸手要些古玩字画,真真是丢脸。且迎春在家又不受宠*,沾不上他贾家半点光耀,结这门亲事,除了一个面子,实惠竟是一样没有。
孙家早气了个倒仰,只是到底不好明着将迎春害死,便纵容儿子胡作非为,让他拿了迎春来撒气。本以为堂堂的荣国公府,总还要几分脸面,迎春回府之时,心中还忐忑,怕荣国府的人要来替迎春撑腰。岂料竟不闻不问,这下孙家更加变本加厉,迎春几乎死于他们之手,现在孙家人就等着哪日迎春就自己死了。
想着现在外间倒有些风言风语,说自己家苛待迎春,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还把她囚禁在家,想想若是传出这样的名声来,只怕不利于日后儿子再结门好亲事,因此便同意了探春的提议。
挥挥手叫丫头领探春去后面接迎春,自己便回正房去了。
侍书拿出个荷包递给那领路的丫头,笑道:“多谢姐姐。”那丫头摸摸荷包的分量,当即喜笑颜开说:“哪里哪里。”
迎春房中除了绣菊向来是没有别的丫头来的,都赶着去孙绍祖处献媚,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去了。
待那丫鬟走了,探春才坐到迎春床边握住她的手,迎春面色蜡黄,有气无力的对探春道:“我死不足惜,只是怕连累你和林妹妹,那孙绍祖与地痞流氓何异?莫要被他沾染上。”
探春一阵心酸:“你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定会救你出去,只是日后你自己得要立起来,莫辜负了咱们一片心意。”
迎春流着泪悲声说:“我自小儿失去生母,前头的母亲待我倒是极好的,只是她又去世得早,后来的太太你是知道的,老爷更别提了,若不是他,我如何会到得这个地步?我如何能有什么气性?若不是老祖宗疼*,我还不一定能长到成人。我心里何尝不羡慕你和凤姐姐敢做敢言,大方爽利?只是我从小儿被忽视惯了的,只一心想着安安稳稳忍气吞声过了这辈子也就完了。哪里知道竟是这样命苦,不知我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探春抱住迎春,让她伏在肩上痛哭,迎春从小沉闷,从未这般发作过,探春只觉得苦涩不已,她感到一种深深的寒意侵袭着她。
侍书在一旁悄声提醒:“奶奶,咱们先出去吧?”
探春才替迎春擦了泪,绣菊早打了水在一旁让迎春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