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难得气色好些,跟周氏陪着章氏夫妇俩坐着,当得知他们的来意后,他当即应允了下来。
“丘山,这事儿你放心,下午就我跟你三嫂到丘桂家说这事,他不答应咱就坐在他家不走了。”
三人听了这无厘头的话皆大笑起来,周氏见他心情不错,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她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他闷哼不已,脸上却是笑的。
她转向丘山夫妇俩笑道:“照天和玉眉都是在咱眼皮子底下长的,两人自是没得说的,照天这般出息,丘桂上打着灯笼也寻不到这般好的女婿哩,就像你三哥说的,这事儿准成。”
晌午饭后飘下了米雪,伴着雨点打在屋瓦树丫田野上,清清脆脆的。沈丘田夫妇迎着雨雪上了玉眉家,玉眉一家人正围着火盆烤火。
玉眉见一他们来就明白了意思,回来的这几日她从未出过门,一是为避开闲言碎语,二是年龄大了不好再向以前那般常在外头抛头露面。
她当作啥事儿也不知,给两人端来凳子,又倒了两杯开水才在嫂子身旁坐下。
柳氏正在火盆上烘着衣裳,笑道:“三哥三嫂,啥事这般急,要冒着雨雪上门来?”
周氏笑道:“咱今儿来是受丘山夫妇之托,来向你家说亲的,这样的喜事儿哪能耽搁得?”
柳氏早已知道这事,她望向沈丘桂,沈丘山神思不定不知在想啥,她双转头瞧玉眉,玉眉含羞将头垂得低低的。
玉眉嫂子陈氏见公公婆婆不说话,她笑着道:“这真是喜事儿,”她推了推玉眉:“嗳,咱家玉眉都长成大姑娘了哩。”
沈丘桂才开口道:“先前跟她说了几宗亲事,她都不同意,还跑出家门了。这事儿问她吧,她说意就同意,她要不同意咱也不会说啥,免得到时候人家又说咱这做爹娘的心肝狠,想攀富贵高门逼得她离家出走。”
这一番话说得,几人当场尴尬下来,玉眉恨不能夺门而出,她爹。。。她知道他还没原谅她,还怪她,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带这般讥讽她吧?她再一次被她爹的话伤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无影。
沈丘田道:“丘桂,做爹娘的谁个不想着自个的娃儿以后过得好?玉眉是个晓事的丫头,她咋会不明白你们的苦心哩?父女没有隔夜仇,好好说说,不就啥事儿都没了?”
☆、第八十七章 雪中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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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也劝了两句,却遭到沈丘桂的呼喝,于是她便闭口不再插嘴。
陈氏轻抚着玉眉的手,给以她无声的安慰。虽然公公说的话过分了些,但有外人在场她也不敢直接顶撞他,免得落个悍妇的名声——不知礼、不孝顺。
周氏知沈丘桂的硬脾气,于是便问陈氏,既然丘桂说了这事依娃儿的意思,就说明他间接同意了。但又不好直接问玉眉的,毕竟女娃子的脸皮薄,再说了,这样的话会更加加深父女俩的隔阂。俗话说长嫂如母,柳氏做不了主,问陈氏是最好不过了。
她笑着转向陈氏:“林春媳妇,这亲事你瞧咋样?”
陈氏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思?她自然乐意见玉眉嫁给照天,便自作主张同意了。
她笑道:“公公都同意了,这门亲事自是万里挑一的。那我这个作嫂子的就代玉眉应下这门亲事,彩礼啥的咱家也不讲究,想必照天是不会委屈了玉眉的!”
她暗示照天彩礼要丰厚些,为玉眉挣些脸面,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也不枉她以前为了照天承受的那些委屈和异样的眼光。
沈丘田夫妇一听,脸上的笑容舒展得更开,“好好,咱回头就跟丘山家报喜。”
“玉眉,你就好好在家等着出嫁吧,啊!”夫妇俩又说了些喜气话后就走了,直接去了丘山家回话。
米粒子雪已变成鹅毛雪,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将山川大地染成一片白。
照天心中一直紧张不安,既期待又害怕,照人理解他的心情,拉他坐下:“哥。三伯他们最迟不过傍晚就有消息了,莫急哩!”
照天被说中心事,窘得脸子红了红,沈丘山夫妇也跟着打趣了几句。
外头传来春烟的传话声:“老爷夫人,三伯和三伯母来了!”
一家人赶忙出来相迎,只见两个雪一般白的人从露台走过来,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这事成了,章氏难掩心喜:“三哥三嫂,可是成了?”
“进去说。”夫妇俩抖掉身上的雪花,笑道。
“嗳。瞧我!”章氏也觉得自个太心急,忙笑着侧开身子让一伙人入了屋内。
丘田夫妇俩伸手烤了烤火,待身上的寒气驱散了些后。才将在玉眉的事情说了一道。
到底是成了,沈丘山夫妇也不去计较丘桂是个啥态度,和沈丘田夫妇商量合庚贴该在几时好,纳彩礼该在几时,彩礼该准备些啥才不失体面等。他们自是想着将玉眉风风光光的迎进门,这个媳妇盼了好几年了,总算要进家门了。
想在年前成亲是不大可能的,村里要进行村长大选,近年关又忙得很,况从交换庚贴到纳礼迎亲。少说也得要一个月的时间,那时刚过完年又是在正月里,定在那时是最好不过了。
这消息传开了去。村人一片唏嘘,茶余饭后又有了嚼嘴舌的话头了。早先为闺女向照天家提亲的人在背后嘲笑不已,放着他们家模样好人品好家世好的闺女不要,挑来挑去最后却选了个穷姑娘,这是多好笑的事儿啊!
余莞和玉静玉翡的亲事就在这两日里。玉静姐妹定在同一天,余莞晚她们一天。挑的都是好日子。
余莞得知这消息后五内如焚,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玉眉。
她娘嗤道:“这会该死心了吧?娘早就说了,那照天要是个好眼花的,当初就不会拒绝了咱这门亲事,选了个样样不如你的。”
“莞儿,你不要怪爹娘,我和你爹当初也是为你向丘山夫妇求了这门亲事的,可结果咋样,你到如今还瞧不清事实么?不是爹娘狠心不让你嫁到他家去,是他家的照天瞧不上你……”
“别说了,别说了……”余莞蒙住耳朵,不想听她娘的话,眼泪从脸上滑了下来。
她从来都是个不服输的,以为只要自个想,就没啥事是她做不到的。就算老天想让她跌跤,可为啥是在婚姻这一桩上?这是她一辈子的人生哪!
她娘见她这般不开窍,狠下心来,硬声道:“你以为娘爱说么?这两日里给我在家呆着别出去,可别学那个玉屏,出嫁时还要闹上一遭丢人现眼。”
说完,她就甩着帕子出去了,将余莞的房门锁上。
玉静玉翡家里又是另一番景象,家里门庭若市,族里的媳妇女娃都上门来添箱,外面在下雪,装嫁妆的大红箱笼便放在耳房里,搁得满满当当的。
照人赶不及做针线,只将一对玉如意各送了她们姐妹一只,这是她在城里挑的,质地虽算不得上好,雕工却非常精致,若不是一时没啥准备,她还舍不得送出来哩。
玉眉给她们各送了一副桌围屏风和两个枕套,碧清没有刻意准备,只带了家里备妥的一点小礼过来。
玉翡向来心气高傲,就是这大喜的日子也不见得她有多高兴,更别提对来人热络亲近说几句好话了,只玉静招呼着她们。
送完添箱礼后,玉眉不便在外头露面,早早地回去了。照人邀碧清上家里煮茶吃,采用这新鲜的雪水煮一壶茶吃,那是多美的雅事。
“我大哥前儿回来带了些好茶给我爹爹,我让绿茵去取了来。”碧清展颜笑开,说不出的端庄高雅。
照人喜道:“那好!”
两个妙龄少女罩着披风在露台的采收树枝上的积雪,亭子里烧着火盆,火苗子窜得老高,热气将亭子顶上和周围的积雪融化成雪水,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春烟哆嗦着身子唤道:“两位姑娘,这大雪天的采啥雪,冻着身子了可不好!”
两人轻言细语地说着话,时不时发出一阵脆笑声,并不理会她。瞧瞧积雪采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回到亭子里,将有些湿润的披风解下,放在一边烘着。
照人把锅架到火盆上,而后拿起积雪放进锅里添满,不一会儿,锅中通体莹白的积雪就化成了水,两人又往锅中添积雪,直至觉得锅中的水差不多了时才作罢。
两人依偎在火盆边研茶饼,盆内炭火旺盛,驱逐了些许寒意。锅的水渐冒起小气泡,并伴有微微响声。二沸时,水边缘的气泡如涌泉连珠般往上冒,碧清欠身舀了些水出来盛在碗里,而后将茶末投入锅中,叶芽遇水舒展,徐徐在水中沉浮,一朵朵盛开的花。
照人将茶末放置一边,让春烟多拿几只茶碗来。
三沸时,锅内波涛翻滚,水沫飞溅。碧清将刚才舀出的瓢水重新加进去止沸,以保养水面孕育出来的沫饽。茶的清香随着腾腾热气从锅中而出,飘散五里远。
“好茶!”照人赞道。
碧清将茶水沏入春烟拿过来的茶碗中,笑道:“这茶家里不多,我爹爹平时是舍不得吃的,只家中来了重要的客人才拿出来吃。”
照人也笑,“那我不是沾了你的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