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哪有你这样算计人的?”照人好笑道。
照地丢下锄头,走到山涧边洗净手,捧了两大捧山泉山灌进肚里。笑道:“他们来咱家吃闲饭,总得要帮咱家干些活抵饭钱才成。”
照天和照人忍俊不禁。这不是喜弟的话么!
大过年的,大家都忙着走亲戚送礼,他们倒是有空来串门子,除了池容赫楚延春明和小海,还有林慕等学堂里的一些同窗,照人见都是一帮男娃子,忙躲回去了,惹得池容赫楚延心中叹息不已。
王盂枫来信,说北边江河结冻交通不便,怕是要等到年后才能来过信。沈家想,明儿就是除夕了,他们就是能过来也赶不及回京过年了哩。便回信说,啥时候过来都成,又向他们拜年问好!
除夕这日,家里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忙碌,蒸糯米圆子,宰鸡宰鱼,剁肉陷……明儿大年初一样样都得要现成的,所以今儿要将两日里吃用的物事备妥,青菜要从地里摘回来,水要装完缸,柴苗要备足,饭菜要煮好……
家里的仆人都请了上来,男人们宰鸡宰鱼,剁肉陷砍骨头,女人们则烧烧洗洗,忙到傍晚时分,才将四大桌年夜饭做好,明儿的饭菜也备得充足。
傍晚时,沈丘山在畚箕里装上半筒子酒,三块大肥肉,并年糕纸烛,带兄弟俩到祖坟上烧了年纸。饭前,在屋门前摆上瓜果酒肉,点燃香烛纸币,又是好一番祭拜,放了炮仗便可开所夜饭了。
男人们在堂屋里摆了三桌,女人娃子们则在旁边的次间里摆了一桌,不分主仆。往年酒菜吃一阵就冷了,又要拿到伙房里热一热才能吃,今年可不用那般劳神了,照人出主意让她娘熬了一大锅厚底汤吃火锅。
桌上各样的青菜、鲜肉、粉条、圆子等分别用碗盘装着,想吃啥便取了放锅里煮,不用多久便可下筷子。大家都叹这主意好,口感新鲜还不费事儿。
吴婆子帮两个媳妇夹了菜,又忙着照顾喜弟,她感激地道:“咱家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娃子们自个在家吃,哪有今年这般热闹喜气?”
吴婆子的大儿媳如娘,接过话道:“这么些年来,每年除夕时娘还在主家伺候着,瞧着人家家里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心里多少不是个滋味儿,今年总算能阖家吃个团圆饭了,多亏得老爷夫人的照拂,不但能让咱举家团圆,还让咱一家人有了活计干,咱不知该如何感谢夫人一家子……”
章氏打断她,笑道:“大过年的就该喜庆热闹,说这些个伤心话可不失了吉利?”
PS:
你们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
☆、第九十章 拜年
PS:
阳台上种了几盆花,今天下午正好有空,便搬张了躺椅到阳台上吹风,竟然看见那盆一帆风顺结苞了,营养不良的白色花苞从快枯死的枝茎中伸展出来,被台风吹得刮得颤巍巍的,却风骨怡人。
阳光上的那几盆花想起时我便给它们浇一杯水,想不起来时只能靠下雨天飘进来的雨水滋养,竟也熬过了整整一个夏季。
有一句话说“你笑,花儿努力地开;你哭,花儿努力地开。。。”这样想一想,所有的郁结便都释然了。富贵贫寒、成功失败、悲欢离合莫不如此,只要心中不过度沉溺偏执,生活总不会太差。
吃完年夜饭照例是守岁,章氏给家里娃子们每人五贯压岁钱,除了照天三兄妹,喜弟姐弟、春烟秋水也有。仆人们有家室的便让他们装了年糕圆子回自个屋里守岁去,独身一人的或图热闹的便留下来一块守岁。
沈丘山年前特意买了大捆烟火爆竹,好给娃子们放着玩,如今不比以前,家里殷实了,该享受的就得享受。
随着一声声暴响,一支支烟火冲上天空绽放开来,五彩缤纷,极绚烂夺目,照亮了一方夜空。
大家都不畏严寒地站在露台上,瞧得格外欢喜,喜弟蒙着耳朵,笑着跳着,大声喊:“姐姐,和京城的一样好看哩!”
想是听到这边放烟火,村人都好奇地跑出屋来瞧味道。村里的有钱人家是每年都会放的,这会自是不甘落后的跟着放了起来,一时两方呼应,好不热闹喜庆,过年的氛围十足。
按制除夕夜是不能外出串门的,听说外出串门的话就会崩田埂。但娃子们只想着瞧热闹,哪会管那般多,况这么多年来莫道就没有人在除夕夜外出串门过么?也不见有谁家的田埂崩塌过哩!
沈丘山家又是一窝蜂的人涌了上来,也不为啥大家都爱来他家,是因为他家地方宽敞,还是他们夫妇俩慈爱和善?是家里的几个娃儿有人缘,抑或是别的啥原因?这就不得而知了。
娃儿们上山来时烟火还没放完,于是都争抢着去放,闹闹哄哄的,大人们瞧得头晕眼花进屋去了。将酒汤饭菜热一热,等他们玩饿了好吃!
放完烟花玩牌,玩马吊。吃宵夜,小的们则翻绳玩,闹得不亦乐乎。到午夜大家才回去,正子时村子里响起盈耳不绝的炮仗声,这是辞旧岁迎新春的喜兆!
今年家里人多。除了去睡的娃子们,主家大人和仆人们守了个通宵。
新年初一的炮仗声一响,各家各户的娃子们就从床上爬起来了,穿上新衣新裤到各家拜年。照天拢了弟妹先到玉眉家拜年,准仗母娘家当然是最紧要的了。
柳氏陈氏热情地招呼他们:“来,坐。坐!”末了,又朝伙房喊道:“玉眉,添三副碗筷过来!”
伙房那边传来一声“嗳”。一听便知是玉眉的声音,照天在弟弟妹妹的有意注视下,瞬间红了脸。他没话找话道:“伯父和林晓呢?”
柳氏笑道:“林晓出去拜年了,你伯父昨儿喝多了,这会还没起来呢!”
玉眉想是已听到照天的声音。这会端着三副碗筷进来,一张脸俏红着。仿佛三月里盛开的桃花,见照天望向她,低怯地唤了声:“照天哥!”
照人本想打趣两句,但有长辈在场便作罢,只拿兴味地眼瞧着她笑,嘴里还剥着瓜子。
“嫂子,坐着吧!”照地突然一声唤,将玉眉吓了一大跳,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待见照地是对嫂子说的时她才松了一口气,一时又为自个的心思而涨红了脸,就似要滴出血来般,幸好大家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沈丘桂想是昨晚喝得太多,柳氏叫了几次都不见起来,于是便不再理会他,招呼着三兄妹先吃起早饭来。
过年过节,家家屋里的饭菜都差不多一样,不是鱼就是肉,也没啥新鲜的吃法。这几日里天天鱼啊肉啊的,嘴里腻味得很,此会见桌上又是鱼肉几大碗,照人不免就想念起坛子里的酸菜来,但毕竟不是在自个家也不好意思开口,只握着筷子怏怏地扒几口。
柳氏见她吃饭这般斯文,帮她夹了几筷子肉,当自个闺女般疼宠:“多吃点,就当自个家一样哩,啊!”
照人本就没胃口,见碗里堆满了油腻腻的东西心里顿时叫苦不迭,吃又吃不下,不吃又太浪费,糟蹋粮食可是被人骂的。
照天性子沉闷心却极细,瞧出妹妹没胃口,便对柳氏道:“伯母,可有酸菜?妹妹喉咙浅,吃太多油腻的东西受不住哩。”
“有有有!”柳氏忙放下碗筷,没一会就从伙房里挖了一碗酸菜出来,笑道:“你这闺女倒是怪,过年过节谁个不吃鱼吃肉?你却偏爱吃这坛子里的东西!”
那是衣食饱足的人才会如此,换作那些穷苦人家,一年之中也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舍得割块肉杀只鸡吃,便是如此,家里一大家子人每人也分不到多少吃哩,哪会吃腻味?
陈氏笑道:“想必将来是个有福气的!”
陆陆续续地来了些拜年的小娃子,只拜了些年货吃食就赶去下一家了,留他们吃饭都说没空,惹得大家笑个不停。
吃完早饭又坐了会,照天兄弟要去族里其家人家拜年,柳氏和陈氏分别给了他们三兄妹压岁钱才放他们走。玉眉与照人去圆圆家坐了会后就回照人家了,圆圆也一块儿跟着上了山,叫她自个坐在家里难受哩!
堂屋里人多,照人便从耳房绕到次间里去,屋子里暖烘烘的,顿时将一身寒气化了去。
春烟说姑娘她们回来了,章氏忙撇下一屋子人来到了次间,又让她去端些吃食来。说了会话,堂屋那边就有人喊,她便又转去了堂屋。忙得很。
隐隐约约地听见:“嫂子,你这鸡肉还有么?咱厚着脸皮再讨些吃,实在好吃得紧哩!”
接着便是一阵哄笑声传过来。
招呼完那边,章氏又过来,照人忙笑道:“娘你忙哩,都是自家人客气个啥?等会客人少了去睡一会,瞧你一夜没睡的眼睛都有些浮肿了。”
章氏坐到玉眉身边,笑道:“娘的精神头好哩”说着,她让春烟拿过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两条红布。里面鼓鼓囊囊的,一猜便知是啥。
“家里客人多,怕是要闹到傍晚才有空儿。婶子先把压岁钱给你们发了!”分别派给玉眉和圆圆,准儿媳妇自是会多些,倒也不叫圆圆觉得心里不舒坦。
今年的新春初一不比去年,村里许多女娃子都出嫁了,其余的年龄都小些也玩不到一块儿来。自是少人来。池家不比他们这些乡村庄户,也不便去的,三个女娃子便偎在火盆边吃东西说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