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陡然回神,眼眶竟有些泛红,“姐姐弹得果真好听,月儿此生都未听过这般好听的调子,若然九天玄女下凡,怕也弹不出姐姐的分毫。”
“你这油嘴滑舌的,便也跟着那些个宫娥太监学刁滑了。”叶贞起身,小心翼翼的将琵琶收好。而后撩起衣袖,定定的望着晚上的红丝线发了一会呆。
外头响起震耳欲聋的喊声,“皇上驾到!”
眉头微蹙,月儿一把抓住叶贞的手,“姐姐,皇上来了,我们……”
叶贞不做声,只是与月儿走出房门,双双在房外头跪着。这是宫中的礼数,无论哪宫哪院,无论何种身份,銮驾到此必定伏跪行礼,否则就是不敬。不敬之罪轻则废身,重责杖毙,疏忽不得。
华清宫长长的青石正道上,浩浩汤汤的皇帝仪仗徐步走着。叶贞不敢抬头,保持着恭敬无比的伏跪之态,她自然清楚的,宫门口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自己的房门口。自然,还是隔着一段路程,皇帝便是想看也绝然看不清楚她们。
事实上,此刻她并未想过要觐见皇帝,因为时机不宜。
故而叶贞尽量保持着谦卑,不让自己看着突兀,免得引起皇帝的注意。但心中却止不住打鼓,自己倒没什么,唯独方才的琵琶音,怕是已经入了皇帝耳朵。
一旦自己被皇帝注意,这苦心孤诣的尹妃信任,又将土崩瓦解。
思及此处,叶贞不由的捏紧拳头,手心一片濡湿。
不远处的人影还是挪动,却在正道中央又停了停,她陡然感觉到有道炙热的目光从远处袭来,正毫不闪躲的落在自己的头顶。心,漏跳一拍。
前方的人影定格了许久,终于走进了华清宫的正殿,叶贞的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起了身,叶贞面色微白,月儿不由担心,“姐姐面色不好了,怕是昨夜着了凉?”
叶贞眸色微转,“月儿,你且去殿前看着,不许惊了任何,一有消息即刻告知我。”
月儿虽不解其意,仍重重点头,美丽的大眼睛眨巴了一下,“月儿省得。姐姐你先去休息,月儿这去盯着就是。”
叶贞颔首,目送月儿快步离开的背影。
刚转身回房,便传来屋外头清晰的脚步声,叶贞不觉微微一怔,月儿怎的这么快就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缘故?心中忖着,不由的抬步走向门口。
然叶贞刚到门口,整颗心霎时高高揪起,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了数步才站定。
墨发高耸,银色的面具,幽暗的瞳孔,那双素白的手依旧按着腰间剑柄,冷剑随时准备出鞘夺命。
是……他!是风阴。
“你在害怕?”他开口,却不似夜里的冰凉,径直走进她的房内站着。颀长的身影堵住了门口,周身的温凉将外头的阳光悉数遮挡,房内陡然升起一种无形的压力。
叶贞深吸一口气,摇着头迎上他的眸子。
心头却有种无法言说的怪异,这双眼睛……是因为夜里的缘故,还是因为白日的阳光,竟没有记忆中的冰凉冷厉,反而多了几分柔和。甚至于,看到这双眼睛,竟有那么一星半点似曾相识的触动。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风阴,殿前一品随侍。”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叶贞颔首,浅浅行了礼,“风大人。”
仿若松了口气,似乎他也担心自己的妆束会吓着叶贞,眼底的光清浅不定,微微漾开一丝流光,“你不该怕我。”
闻言,叶贞一愣,饶是聪慧也不明白这般没头没脑的话语。
她的羽睫甚是漂亮,黑压压如凤羽般浓密卷曲,却是微微垂着,恰如其分的掩去眼底精芒,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神思变化。
“不知大人来此有何吩咐?”叶贞谦卑恭敬。
风阴握紧了剑柄,目光灼灼,“我来看看你。”
叶贞心头一顿,这是……这是怎么回事?脑子里翻江倒海,愣是想不出原有。若是慕风华,她倒是认为利益交换,势必要有接触,但是对于这个殿前一品随侍,她着实没有半分印象。可为何他句句言语,都好似故人?
这样的随口一说,便如同千丝万缕的情愫,好似他等了她良久。
耐着性子,叶贞谢礼,“多谢大人体恤,只是此处唯大人与奴婢二人,多有不便,还望大人移步。大人护爱下属之心,奴婢铭感五内。”
这厢不过是客套话,并没有什么意思,左不过是让风阴出去,免教旁人见着要生出闲话诟病自己。须知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御前侍卫,一个是容颜俏丽的宫中女官,到时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风阴混迹宫闱多年,自然知道叶贞的弦外之音,只是怅然若失的颔首。半晌才扯出一个字,“好!”
这便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语罢竟快速离开,着实将她的话放在了心头。
叶贞一顿,委实没有理出头绪,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52.冷宫之行1
叶贞在房中良久,直到午饭时辰将过,月儿才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满头的汗泠泠而下。 见着叶贞也不说话,径自将壶中的水喝了个干净,这才缓了许久道,“姐姐,皇上正与娘娘用膳,我怕你着急便先行回来。”
“看你这一头的汗。”叶贞怜惜的用绢子替月儿拭去额上的汗珠子,“你且慢着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之事。”
“我不曾见着皇上的面,倒是见着了皇上的背影,便想起了姐姐说的那句话。”月儿眼神有些欣喜若狂,大抵她不曾见过如此尊贵的人,在她的记忆里最最尊贵的也不过是入宫这几日见着的太监姑姑,还有就是尹妃。
月儿清了嗓子,学着叶贞娓娓道来的模样,“烁烁其华,灼灼其夭,若春风拂面绽若桃花,似谪仙临世堪与负手天下。”
叶贞莞尔轻笑,便在月儿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我何曾说过这番话,胡言乱语。”
“有的有的,便是姐姐受了伤在冷宫昏迷时说的,不然月儿岂会说得出来。”月儿急忙辩解,面色胀得通红。
闻言,叶贞眉睫闪烁了一下,“有、有吗?”
手,不自觉抚上腕部的红丝线。
月儿没读过什么书,自然是说不出来的。月儿生性秉直,自然是不会说谎的。那么,真当是她说的,那时候她的脑子里,只盘旋过他的影子,大抵是……
敛了神思,叶贞正了面色,“以后这话,切莫再说,免得招来灾祸。”
“哦。”月儿颔首,“姐姐,皇上与娘娘寒暄几句,也没有什么大事。倒是皇上身边的人,颇为奇怪,成日以面具遮脸,也不知是何缘故。”
说起这个,叶贞不觉凝眉,“此人可有什么来头?”
月儿想了想道,“月儿悄悄问了一个小太监,说这是殿前一品随侍,皇上走到哪都随身带着,武功奇高数次救驾有功。在宫中可堪行皇帝令,便是朝中大臣也要礼让三分。”
“既然如此,为何要带着面具?”叶贞想着风阴方才怪异的行为举止,便想瞧一瞧他面具底下的真容,难不成是自己熟识的某个人?但……她一直与母亲和兄长住在国公府北苑,鲜少与人接触,除了墨轩,身旁再无接触过任何人。
见着叶贞蹙眉不语,月儿也是心生纳闷,“左不过是伤了颜面,所以不肯以真容示人吧?恩,定然是这样的,否则好端端的何至于无颜相见?”
叶贞挑眉,只当月儿说得有理,但理智告诉她,事实也许并未想像的这般简单。
且不说殿前随侍的身份,只这帝君面前戴面具,便是大不敬之罪。然宫中各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不由的更让人生疑,其中莫非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
见叶贞不说话,月儿撇嘴道,“我私下问过,可是谁都不肯相告。便是宫中的老人,也是看着惊吓,实实不肯说。”
“如此讳莫如深,必定有异。”叶贞冷然,“月儿,以后不许再打听此事原委,便当不知情罢了。明白吗?”
叶贞鲜少这般凝重,除非遇着危险才会这般叮嘱。月儿赶忙颔首,“月儿省得。”
想必事关重大,若然月儿不知轻重去追问,势必要生出祸端来。
既然不可得,便不去问,自然不会又意外之灾。
只一项,叶贞纠结了良久都没有答案。何以夜里冰冷如鬼魅的风阴,白日里却是这般的温顺柔和,分明是一人,却有种判若两人的错觉。
用完午膳,銮驾便离开了华清宫。
临走的时候,叶贞又看见风阴扭头望着这边观望,心头的迷惑越发加深,迟迟没有找到答案。直到皇帝离开,她才算松了口气。
所幸尹妃也没有传她,大抵皇帝不过是来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寒暄关慰也是走走过程。尹妃虽然大喜过望,但今儿个是十五。每逢初一十五,皆是宫规规定的贵妃侍寝日子,故而她也没奈何,自然是留不住皇帝的。
如此一来,尹妃心头的怨愤更加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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