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站了一阵,秋亦抚上她手背,顿感一片冰凉,他往后退了一步,把窗户关上。
“时候不早了,风也冷得很,别吹了。”
“呃。”方才和他说了一会子话,注意力转移了些,眼下默默看着那旁边的一张孤床,听君没由来的又开始紧张。
“不、不是还早么,还没到子时呢……”
“你平日里子时才睡?”秋亦轻声问道,随即又皱眉,“那也太晚了,都做些什么?”
“唔……早些时候会绣些东西。”听君垂头想了片刻,“后来就是,练着读点书……”
“你这声音还是不好。”秋亦倒是不给她面子,评价甚是客观,“说话太慢,音调也奇怪。”
“我有好好练的……”听君无奈地解释,“而且,在外头,我也不常说话……”
“你就该多说一点,老闷着如何习惯?”他说完,又慢吞吞着补了下句,“不过我是不怎么介意。”
听君掩了掩嘴,笑出声:“那你还说?”
秋亦也笑了笑:“不让说么?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嫌我多话了?”
“不是……”
桌上的灯烛轻晃了一下,秋亦低眉看她,良久后,悠悠道:
“幸而秋莫不是我爹爹。”烛光在他眼中明灭闪动,“否则,你就真要等三年了……”
听君缓缓垂下头,脸颊被明黄的灯光照得格外嫣红,清楚能感觉到她不住发抖的手,秋亦沉默了片刻,突然微笑:
“怕成这样,看样子,我还是去找掌柜的再要一间房为好。”
“我……”她喉中一塞,说不出话来,又想让他留下,却又有些迟疑。
秋亦耐着性子等了半刻,手缓缓松开她,继而低头只在她唇角亲了亲,淡淡道:
“那你早些睡,我出去了。”
正将转身,衣袖却被某人拉住,他有几分讶然,仍立在原地静静等她说话。
“我、我……”听君脸涨得通红。
“这么晚了,掌柜的他们应该是……睡了,还是莫要去打搅比较好……”
其实掌柜的睡没睡,她也不知晓,这说出来的话就像不是自己说的一样。
听她支支吾吾好久不成言,秋亦心下好笑,知道她此刻定然徘徊犹豫,故而倒也不说话为难她,只抬掌一挥把那灯灭掉。
眼前骤然一黑,听君吃了一惊:“这灯……”
她抬脚走了几步,因尚未适应黑暗,正撞上秋亦,后者不轻不重地扣上她臂膀,带入怀里。鼻中尽闻得他身上那淡淡的墨香,听君有些神情恍惚,耳边听他问道:
“现在还害怕吗?”
她蓦地明白过来,顿时渗出丝丝感动:“还好。”
“可这样……我不就看不见你了?”
“哦。”秋亦不动声色地侧过身,“那我再去把灯点上便是……”
“啊?”听君手忙脚乱地要去拦他,却被他反手握住,透过纱窗的淡薄月色里,他的眸子显得尤其清澈,正定定的,望着自己……
“少易……”
“若你我今日成亲,你会不会……觉得委屈?”秋亦声音认真,即便她瞧不清他的容貌,但似乎也能想象他此刻的神情。
“不会。”她答得自然,手紧紧拉着他的。
“即便往后粗茶淡饭,也不会么?”
“不会。”她在黑夜里对他一笑,“这么多年来,再苦的日子都熬过了,反而衣来伸手的,我还不习惯。”
“你放心。”秋亦将下巴轻搁在她头上,“我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怎样都好……”听君细声应着,“在你身边就好。”
“嗯。”
他摸上她发髻,摸到那支温润的玉簪,伸手拔了下来,又自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取了红绳系住,放到她手中。
“收好了,这可是聘礼。”
听君摩挲着手里的两物,认出一个是头上的发簪,而另一个:“这枚玉佩……”
“是我娘生前留下来的。”秋亦淡淡道,“她吩咐过,往后我若是娶妻,须将这个交给她。”
因想起曾经见他手里端详过一枚青玉,大约便是这个了。听君合拢在手,心下无尽欢喜。
秋亦微微笑道:“从现在开始,你可是我的人了。”
听君抬头看他:“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
“往后……”她咬了咬下唇,赧然道,“不能娶妾。”
秋亦未及多想便道:“行。”
他本也没有这个打算,但知晓她一直以来都对此事颇有顾虑,眼下这么应允了,大约也能让她宽心。
听君搅着衣带,忽然低低道:“我这么说,你可会觉得我太善妒?”
“不会。”他口气波澜不惊,“从你回绝君昔时那时起,我就知道了。”
“那是什么时候?”听君歪头正想着,耳畔登然袭来一股温热气息,她身上一僵,刚想避开,耳垂已被他轻轻含住。
这会子大脑一片空白,她抬手去勾他脖子,发现手里拿着的发簪还无处放,听君只得把秋亦推开来。
“等等,我先将这玉佩……”
话未说完,脚才抬了一半,倏地却被他打横抱了起来,那发簪和玉佩,连着那红线缠缠绕绕,坠落在床沿……
*
后半夜,客店外的寒鸦一直叫个不停,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奇怪的声响。
听君朦朦胧胧醒过来,支起身子朝窗外看,天色灰黑灰黑的,尚没亮。那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更清晰了,也不知是什么。
身侧的秋亦翻了个身,淡淡问道:
“天还没亮呢,起这么早作甚么?”
心知是自己吵醒了他,听君内疚地又躺了下去:“没有,我只是听到外头有动静。”
“喔……”秋亦睡意很浓,“这儿离青木山很近了,明日不用早起,多睡会儿。”
“嗯,好。”
她闭上眼,被衾中,秋亦伸手来碰到她指尖,继而握在手里,十指相扣。
睡下后她便睡得很沉了,等睁眼之时,天已大亮,今日没有阳光,阴沉沉的。
抬眸去看秋亦,他仍旧睡着,青丝散了一枕,早间淡淡的光华打在他侧脸,衬得眉目愈发清俊。听君痴痴瞧了良久,唇角不由一弯,自觉满足安乐。
正准备再眯一会儿,那楼下隐隐传来人声,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秋亦也睡不下去了。
“什么时候了?”
听君看那天光估计道:“大约辰时了。”
秋亦拧起眉来,也往窗边一望:“闹成这样,难不成走水了?”
“不会吧……”她捡了衣服披上,下床走到窗前看去。
只见正对着窗下那一棵柳树旁,挨挨挤挤围聚多人,人群之中有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者横躺着,周遭似乎还有血迹。
“看样子,昨夜这下头好像打了一架。”
不知几时,秋亦已走至她身后,双手环胸,神色淡漠地瞅着那一窝看热闹的。
听君回过头:“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我总觉得……”她颦眉,又再次确认了一眼,“那个人,有几分像上次在驿站遇到的乞丐。”
秋亦放下手来:“你确定?”
“……太远了,看不太清,就觉得有些像。”
她说着,又眯眼睛努力看了一会儿,秋亦在她肩上拍了拍:
“别看了,伤眼睛。穿好衣裳,要看下去看就是。”
“好。”
他二人简单梳洗了一下,遂下楼往院外走去,这时间正逢吃早饭,厅内倒没几个人,想来是都瞧热闹去了。
从后门步出,迎面就见那人群尚在,秋亦护着听君,小心拨开人挤到前面,才站定脚,就听那地上的人哀哀呻/吟。
因得那人散发遮住脸,听君左右看了,也瞧不明白,只好向旁边的看客问道:
“这位老人家,为什么会被打成这样啊?”
旁人摇了摇头:“不太清楚,昨儿看他来客栈里头行乞,结果被老板轰了出去,就跑到这树下歇着……兴许得罪了谁吧。”
另有人叹了口气:“看样子也就剩一口气啦,伤得这么重。”
“是啊。”
……
不好上前仔细查看,听君左右为难,秋亦倒是不为所动,眼见周围的人散去不少,也就轻声唤她:
“走吧,江陵离这儿这么长的路程,就是用脚也要走一个月,算算时间应该不是他。”
听君没有办法,依言点头。
两人从转过身正将从人群里出来,只听身后那人猛然间大喘气儿。原本还在地上苟延残喘,这会儿竟挣扎着朝这边伸出一手。
“等……等等……”
他脸上的乱发依稀显出相貌,听君和秋亦相视一眼,低低道:“是他。”
闻得她此言,秋亦脸色微有变化,这才走上前去,撩袍蹲下身。
那人果真伤势严重,一张脸毁了大半,尽数是血,手指骨折弯曲不成形,嘴里也是十分艰难才能出声。听君也要随他蹲下去,不想秋亦却抬手拦住。
“你别过来,站着就是。”
她怔怔颔首:“好……”
老乞丐双目圆瞪,望着他的脸看了良久,眸中似有泪光,继而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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