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站在欢颜身前的时候,两个孩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院中相见,高兴得拉着手又蹦又跳,宁羽开心的样子像足了当日总是缠着我不放的六小姐展若离。
我和欢颜的离开只能借助于他,面对着那张清秀瘦弱的面庞,我的心头涌起了无言的愧疚,蹲下身子摸摸他冻得冰冷的小脸,“宁羽乖,姨娘和欢颜要求助宁羽一件重要的事情,姨娘不会伤害宁羽,宁羽肯答应吗?”
他眨着展家人特有的长长的睫毛,张着小鹿般清澈的大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姨娘是欢颜的娘亲,要宁羽做什么都行。”
“好……”我把欢颜也揽在身边,轮流看着他们两个,“宁羽和欢颜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醒来之后,这个任务就弯成了。”说着,我的手指分别戳中了他们腰间的穴位。
两个孩子昏睡在地上,找出准备好的长而宽的绢带,把欢颜牢牢缚在我的身后,抱起了宁羽,拔出磨得异常尖利的珠钗,重重拍响了铜门。
守卫的府丁打开送饭的小窗口,窥头一望,几乎没吓得昏厥过去,“不得了了,宁羽少爷怎会在院子里,姨娘要做什么?快将宁羽少爷放下来!”
看着颜色大变的府丁们,我把锋利如匕的长长珠钗顶在宁羽细嫩的脖颈处,冷冷的声线在寒澈的风中回荡,“去告诉展若寒,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毁了他展家的血脉……”
☆、第68章 冲出牢笼
他来得好快……
急促的脚步声,纷杂的低语声,划过青石砖地面的兵刃声,眉梢微微一挑,人来得不少,看来我这份迟来的寿礼还是惊动了整个展府的人。
“四爷,姨娘掳着宁羽少爷,就在院门口……”不待门口守卫的府丁惊魂未定的通报完毕,已经听到了他冷凝的声音,寒澈的声线飘过,压住了周遭一切乱哄哄的声音。
“打开大门!”那道除了月中才对我开放的铜铸大门吱呀呀地向两侧开去,如幕布在晨曦飘飞的雪花中开启,在我的面前呈现了展府一干人的众生百态。
果然是一个喜庆的寿辰,急忙赶来的人们各个衣衫光鲜,一身锦缎绛紫色寿服的老夫人,海棠红襦裙身披狐皮斗篷的邱蔚,精心妆扮的流苏和绿柳,即便是他也是换下了素日的白衫,穿了件鎏金暗纹紫玉色的袍子,领口一圈雪貂绒,更显得玉白的脸颊沧溟若雪。
一干的家人,府丁,丫头,婆子们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身后,门开的刹那是死一般的静寂,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的神情,我怀中软垂着的宁羽,手中锋利雪亮的镂金珠钗,这一切在他们眼中是那般地不可思议。
老夫人指着我,手抖着说不出话来,邱蔚面沉如水,阴冷的眸中是跃动的兴奋神色,流苏竟似第一个反应过来,翻出母狼一般的嚎叫,“贱人,你敢伤我宁羽,我要你的命!”
她抢下了身侧一名府丁的腰刀,挥舞着便要冲上来,展若寒一把拦住了她,她的身体撞上了他坚硬的臂膀,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浓妆艳抹的脸上阴晴不定。
“四爷,你看看宁羽!现下在她手中生死不知……四爷,你要为我和宁羽做主!”流苏顿了顿,忽然嚎啕起来,涕泪齐下,倒颇似个真与宁羽血脉相连的娘亲。
“噤声!”他的语声不高,但是却让她马上止住了嚎哭,自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我的眼睛,貌似答复她,更像是说给我听,“你放心,若是她伤了宁羽,我会用欢颜为宁羽抵命……”
纷飞的细雪打在我的面颊之上,却不似这一句话带给我的凛冽寒意,欢颜的小脑袋软软垂在我的肩头,悠长的呼吸声缓缓吹拂着我的脖颈,但愿,她永远听不到她父亲的这句话。
“欢颜也好,宁羽也罢,现下都不重要了,”我冷冷勾了唇,“既然走出这一步,我自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展若寒,放我离开展府,否则我便将宁羽与我们母子三人的性命都丢在这里。”
他静静凝视着我,黑得泛着幽邃冰蓝的眼眸竟是一片的空洞……
我见过他的浅笑嫣然,见过他的孤寂清冷,见过他的微嗔薄愠,见过他的雷霆万钧,惟独从未见过这样的展若寒,那眸底深深的,浓浓的,俱是一种情绪,哀莫大于心死。
他就站在那里,身后围着满满的人群,却似俨然无物,孤星般寥落,就连黑眸中总是粲然迸射的星芒都失去了神彩,黑黑的瞳仁都黯淡了琥珀样的光泽。
那一瞬,我的心竟不可抑制地刺痛了几下,但是却丝毫没有软化自己伪装的坚强,这一步迈出便再没有回头之路,冷冷咬紧牙关,握着珠钗的手心都渐渐渗出了汗水。
“你走吧。”他的头微微垂了垂,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底已经平静无波,就连那空洞的寥落也找不见了,无嗔无怒,无悲无喜,“我所做的一切,包括腹中的孩子都留不住你,我留着你的人还有什么意义……”
“好,”我咬咬牙,“我需要一辆四乘马车,出了这院子,离开洛阳城我就会将宁羽放下来,将军只能派一名家仆跟着我,待我们离开,他才可以将宁羽安然带回来。”
“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讲条件?”流苏忽然又暴怒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尖声叫骂着,“赫连云笙,识相的快点放下宁羽,不然将你碎尸万段!”
“照她说的做!”他冷冷截住了她的话头,对着府丁下了命令,府丁们忙领命离去,家眷们面面相觑,唯有老夫人暗叹一声,顿了顿拐杖,点点头,“,冤孽,冤孽……既是这样,早些散了也就罢了。”
我持着珠钗紧紧抵着宁羽的咽喉,盯着展若寒谨慎地迈出了大门,他做了个手势,众人纷纷闪出一条路来,我一步步踏上了院落中的青砖路。
雪后的小径虽然打扫过,却仍是有些微微的冰滑,我必须步步小心,宁羽和欢颜都已经五岁多了,身量渐重,背负着他们行走对我来说仍旧颇为吃力。
身心又是那般的紧张,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刚把宁羽渐沉的身子向上托了托,却觉得腹中忽然一阵的抽痛……
心头一惊,阵痛来得不是时候,蹙起了眉头,咬紧唇,抑制住这突如其来的疼痛,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神情,豆大的汗滴却不自禁地顺着鬓角坠落。
半转着身子,我警惕着身后跟着人群一步步向将军府的大门口走去,素日里不过一盏茶光景的路程竟似遥遥无期……
他缓缓跟在身后,幽邃的眸光只是看着我,我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断倾泻的汗水终于凝起了他的眉心,“赫连云笙!”他忽然低低唤了我一声。
声音还没有落下,院门口处的小径上忽然穿来了急促的奔跑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两个府丁顺着大门口的小路气喘吁吁跑过来,一叠声儿的回复,“四爷,车子在大门口备好了!”
“流苏,你敢!”展若寒的声音却在那一刻骤然响起,就是这一分神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刀风竟劈面而来,蓦然回首,却见一缕寒芒已袭至面前!
那柄腰刀脱手而出,笔直地向我的面门飞来,辨准方向,侧身,抬腕,在千钧一发之间伸出两指准确地拨在刀柄之上,那柄腰刀便轻巧地回转了方向,向那始作俑者激射而去。
众人一声惊叫,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挡在流苏的身前,挥剑隔开了那柄去势若流星的腰刀,腰刀径直扎入了不远处的一棵古松,扑簌簌震落了满树晶莹的雪花儿。
她躲在他的身后,脸上虽已经变色,却也未见得十分的惊惶,他冷厉地看了她一眼,“在赫连云笙的面前耍飞刀,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你也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虽是班门弄斧,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孩童却已是绰绰有余!”我缓缓接了口,这句话一出,她才是真正的面无人色,方才的嚣张跋扈彻底不见了,整个人不自觉地瑟缩在展若寒的身后,躲闪着我犀利如锥的清冷眸光。
“只可惜流沙坳的三姑娘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展若寒淡淡道,却忽然神色一凛,犹如电掣一般住了口,“赫连云笙,你想说什么?”
这一番动作让我的腹痛更加剧烈,眼前几乎是金星直冒,强自稳定了身形,几乎咬破了嘴唇,怀中的宁羽已经越来越重,臂膀酸涩难当。
“我被你掳掠到这座院子的时候就对你说过,展若寒,你大可不必这般恨我,害死你那心上人的另有其人,只不过,这合府的人都希望那个凶手是我而已。”
他的身体倏地一震,回头看向流苏,流苏苍白着脸一步步倒退,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是我,不是我!四爷……这个贱人的话如何信得?”
“四爷,玉蔻却是死在赫连云笙手中,管家余妈等十几个下人亲眼目睹,不要信她的话,她不过是穷途末路才诳语离间!没得为了这个贱人伤了我们一家人的和气!”邱蔚迎上来,斜睇着我,眸光炯炯。
微微挑挑唇角,我越过众人看着流苏紧紧隐藏入人群的身影,这一刀的凌厉攻势不容小觑,练准飞刀之类的小型刃器自是不易,却难得她可以将一柄随手夺来的腰刀使得如飞刀一般的精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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