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太拘束了,朝华不过玩笑,先生赶紧回王府让告知王爷此事吧。”说完也不再管那棋局,告辞回房去梳洗一番,晚上要看一出戏呢。
这棋蒋和方已是输了。
二更时分,谢朝华随着肖睿来到兰月坊。还没进门,就有人带着他们往后院去,一路上未见旁人。
兰月坊一直以其独特的经营方式,低调,隐秘,奢华,每一样都合着京都人士的心意,在这个地界混得风生水起。
肖睿刚踏进一个**成套的院子,抬眼就见到一身淡青儒衫的谢琼坐在桌旁,左手托着茶盏,相貌清雅,气度雍容。
谢琼看见肖睿也未起身行礼,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坐。”
肖睿也不恼他的无礼,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谢朝华把自己看做一件摆设,很识相的也一句不开口。
谢琼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肖睿也不开口,良久,谢琼方才出声:“我可以扶王爷登基,但是有条件。”
这话出口,却见肖睿一副悠闲的样子,端起面前的茶盏,掀开茶盖轻轻吹了吹,抿了两口笑说:“太傅,你我难得坐在一起吃顿饭,先不谈其他,听闻兰月坊的琼楼宴可是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的啊。”
一听这话,谢朝华便起身朝外走去,今日形势,当然是需她亲力亲为的,出了门吩咐下去,却只站在门口。
肖睿谈笑自若的眉眼。让她生出几分迷茫,记忆中从未有过他这副模样,印象中有的只是他淡漠的样子。
不消片刻。酒菜已经备好,谢朝华亲自将酒菜摆上,复又坐了下来。
推杯把盏,双方表面功夫做得很好,都不再提此事半分。
谢朝华暗叹这两人都是谈判的高手,于是给谢琼布菜的时候抓着个时机打圆场:“王爷是一向看很敬佩琼叔的。”
谢琼根本没有搭谢朝华的腔,端酒杯敬了敬肖睿。说的话却是半点不客气,“王爷登基我可以辅佐,只是谢某需要王爷也给点诚意。谢某可不想到时候再尝一次兔死狗烹的滋味。”
“太傅放心,我可以给你一个免死的手谕,保得谢氏一门平安如何?”
“呵呵。”谢琼笑得淡淡的,“我若求谢氏一门平安。今日就不上王爷这船了。谢某看中的乃是昔日郗王的宝藏。”
肖睿冷冷地看了谢朝华一眼。谢琼观其眼色,倒是解释了一句,“我与郗家乃故交,王爷以为这点事情除了这丫头就没人知道了不成?”
肖睿微笑:“谢太傅断定这宝藏一说是真?”
谢朝华暗肖睿狡诈,这时候都找机会探虚实。
当然谢琼也不是吃素的,微微一笑,咪了口酒才道:“若是假的,今夜王爷还有必要赴谢某的宴吗?”
肖睿像是听了笑话。哈哈一笑:“本王仰慕太傅已久,太傅相邀岂能不来?”
“谢某是个粗人。打仗打多了,不喜欢绕弯子。”谢琼看来是想捅破这层纸,“王爷若是看得起谢某,那宝藏是定要分谢某一份。不说别的,此番若是兄弟们跟着我,那都是拎着脑袋的事情,难道不该有点安家银子?”
肖睿放下筷子,整个人悠闲而放松,他随意指了指一旁的谢朝华,“这宝藏里的东西,其实本王也很乐意与太傅共享,只是太傅既然与郗家交好,为何不问你侄女,到来问我要?”
谢琼听了这话,怔了怔,喃喃低语:“我与郗家的交情多年前就断了。”他好像感到自己失言,接着道:“都说女生外向,她如今还不是一门心思都在王爷这。”谢朝华听了这话,适时的咬着唇,低下头。
肖睿夹了一筷子鳕鱼放在谢朝华碟子里,意味深长地道:“太傅想要的本王目前委实拿不出什么来,如何让太傅相信本王的诚意呢?”
谢朝华什么话也没说。
一顿饭吃完,双方都没应下对方什么来,这顿饭吃得好像有些冤枉。
可就谢朝华对于肖睿的认知来说,她明明白白知道肖睿是故意如此。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让谢琼再也没立场和他谈条件的机会。近日将领的调职,下面已经颇多怨言,皇上如果逼得再紧些,下面的将士怒气到时候怕是谢琼反而挡不住,到那时他走投无路才会真正的投靠肖睿。
肖睿一直很懂得如何将敌人的敌人拉入自己的阵营,并甘心为之卖命,而不担心被反噬。
三个人是从不同方向离开的兰月坊,这也正是它另一大妙处。
谢朝华不知是不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觉得胸口烦闷,遂打发了车夫,打算自己走走。
今晚星月无光,只有沿街道路两旁屋子里隐约泛出的灯光点缀着街道,她沿着街道缓步走着,头有些沉沉的。街道转角处有盏灯笼,在此时此刻显得尤为瞩目。
“深更半夜,怎么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清朗的声音,在夜晚寂静的黑夜里传入耳中,带着吹不散的暖意,丝丝包裹住她。她的胳膊随即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怎么穿得那么单薄,喝酒了?”
谢朝华抬起头就撞进一双黑沉的双眸里,熟悉温柔的目光带着一丝担忧,她笑呵呵,脸上尽是欣喜,“你怎么来了?”
离得太近,她一抬头,二人鼻尖几乎触到一起,近在咫尺的容颜让她感觉一股热气从全身散发开来,正欲张唇说话,眼前一黑,唇齿相接,止住了她的话。
...
☆、第二十九章 藏宝
第二十九章 藏宝
深夜寒气入骨,谢朝华不由自主地攀附着那具给她温暖的身体,缠绵的气息围绕着她,让她一时不知身在何处,脑海中仿佛无数烟花眼前绽放,美的让人落泪。
“怎么哭了?”带着凉意的手指覆上她的面颊,唇轻轻落在她的眼上,将她轻柔地拥在怀里,却没有一丝缝隙。
寒风一丝丝将谢朝华的神智拉回,现实与幻想终究是要分开,她轻轻地却坚决地挣脱开怀抱,“韩大人。”提醒着他的身份。
“告诉我,朝华,你想做什么?”直觉告诉他,今日朝中翻云覆雨的局势与她有关。
此刻的谢朝华不过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根本不敢再面对他,刚刚她借酒装疯,贪恋那温柔却几乎让她欲罢不能。她转身欲走,韩琅文哪里肯这样就放她走,立时就抓住她手。
谢朝华冷冷地看着他,又怎会不知他是个死心眼的人,这么多年,她不是不知道他为她挡了多少事情。可暗处的势力早已蠢蠢欲动,她不能拉着他一起……太危险。
他不言不语,只是望着她,满眼化不开的愁绪焦急担心。
她终于不忍心,叹了口气,柔声道:“天色很晚了,我刚刚喝了些酒,风吹得头疼,这些事情改日再说好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他对自己的情也可以让她这般利用
韩琅文松开手,看着眼前的人渐渐走远。心里却下定了决心。
连日来军中将领的频繁调动,令得一贯冷清的太傅府一下子来了不少人。
谢琼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跪在地上的人,这些都是曾经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
“将军!兄弟们从腥风血雨里跑出来。不过求得是全家安康,我等都不想莫名死得不明不白!”
“是!将军!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搏!”一旁有人附和,“皇帝欺人太甚,位置刚刚坐稳就想拿我们这些人开刀,忘恩负义,也不想当日要不是靠着将军扶持。如何坐的上这宝座的!”
“放肆!”谢琼狠狠拍桌呵斥道。
“将军……”不甘与愤怒交织着,“军人职责乃保家卫国,可现如今国君大刀霍霍。我等不想连家人都保不住啊!”
“唉……”谢琼无力地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让我好好想想。”
还有人犹豫着想再进言,却被同僚拉着走了出去。
看着从太傅府陆续而出的众人。隐在一旁见到此景的谢琰神情莫测。
过了三日。谢琼再一次与肖睿密谈,只是这次他没再提出任何条件。虽然他不觉得肖睿可以相信,但目前眼前也就这一条路可以走。
肖睿也没有再刻意为难他,倒是对他比之前的态度好了许多,也拿出了诚意。像肖睿这种人当然明白,即便谢琼兵权被卸,他的部下都已调职,但军中的事情。很多时候不是靠着一枚虎符就可以说话的。
这么多年,虽然此次形势颇为凶险。他人又处在险境,可肖睿觉得这一次颠覆王权的机会却是这些年来最能成真的一回。可谢朝华一直在拖延,藏宝图迟迟都没有交出来,他不能逼得太急,老王爷当年的教训不能重蹈。若是起事之后,军备粮草供给出了问题,这是致命的。
肖睿沉思,他请旨求婚就是逼谢朝华她不得不在谢家和自己这边选择,或者说也是一次试探,知道她的确和谢氏再无瓜葛,心里却依然对她不放心。
这个女人永远让他放不下心来。可肖睿却又觉得这个世界上,也是这个女人最懂他,以至于很多次他明明知道她在算计自己,可他却一直没有下狠手,如果她死了,他想,他应该会觉得很无趣吧。这是种很矛盾很奇怪的感觉。
当然这个女人也很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从未越线。她总是在他模棱两可的漠视中行事,虽然让人觉得她是如履寒冰,可他直觉觉得她是应对的游刃有余的。他甚至有种错觉,这个女人都知道他看透她在做什么,她却故意做出那些举动来,好像她知道他很享受这种猫戏耍耗子的感觉,而事实上,他的确非常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