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梨花儿喊,“你再叫就把鸟儿吓跑了。”
赵梨子叉腰,仰头狂笑,“跑了也能再飞回来——呜——”话还没说完,就挨了两个雪团,险些给砸得跌个跤。
小梨花儿道,“想砸你已经很久了!”
赵长卿道,“特欠揍。”
苏白跟着帮腔,“就是就是。”
赵梨子气煞,指着苏白,“个叛徒!竟然跟丫头片子们一伙!”刚刚还一口一个梨子哥呢!
丫头片子的话刚一落,赵梨子险些给雪团埋起来。还没捉麻雀,大家先闹成一团。
苏白还给赵梨子上政治课,“你怎么能瞧不起女人呢?我娘娘,梨花儿姐姐,卿姐姐,都是女的啊。你看,挨揍了吧。”苏白就很尊重女人。
赵梨子把身上的雪扒拉掉,丢给苏白个扫把,撅撅嘴,道,“我是不跟丫头片子一般见识,让着她们!快,把雪扫出来。”
苏白还没扫把高,赵长卿道,“我来扫吧。”
小梨花儿很有经验,“得扫老大一片,梨子跟卿妹妹先扫,一会儿我跟苏先生换你们。”
清理出一块空地,赵梨子从布袋的葫芦里倒出酒香味浓浓的小米,握在手里捻开来洒在空地上,道,“等着吧,一会儿就有鸟雀来吃了。”
闲来无聊,大家又开始堆雪人。过一会儿,苏白就要跑过去瞧瞧,一时跑回来喊道,“梨子哥,真的有鸟醉倒了啊!我现在把鸟捡出来成不成?”
赵梨子得意道,“等一会儿有更多的鸟儿,你再去捡。”傻小子真没见识,捉个鸟就眼睛都瞪圆啦。
苏白乖乖应了。
赵梨子指着刚堆成的胖雪人道,“这个是卿妹妹。来来,咱们再堆个赵梨子。”
小梨花儿道,“堆也是堆我,且轮不到你呢。去,再滚个大雪球过来!”
赵长卿笑道,“不知这堆雪人是从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
小梨花儿道,“苏先生肯定知道。”
赵梨子道,“我不信!要说书上的事先生都知道,我是服的!难道连雪人的事先生都知道!”
苏先生从挎袋里拿出一个葫芦,打开来喝了一口笑,“以前有野史记载,说大凤朝武皇帝每次雪后都喜欢堆雪人,大凤朝官民颇好此风。应该是从大凤朝开始的。”
赵梨子哀嚎,“没天理没天理,先生连这个都知道!”
小梨花儿白他一眼,“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笨蛋!”她就喜欢有学问又心善的人,小梨花儿道,“先生,有一回我经过茶馆,听那里面的说书先生说书,说的是大凤朝武皇帝的故事。说书先生说大凤朝武皇帝的姐姐是一个赫赫大将军,难道以前女人也能带兵打仗吗?”
苏先生笑,“是啊,那时候女人有功绩,亦可封爵做官。”
小梨花儿颇是神往,“怪道都说武皇帝圣明呢。”
赵梨子紧张兮兮,“女人都能做官,那男人做啥?难道在家生孩子做饭!圣明个啥啊,叫女人把男人的饭碗都抢了!”
赵长卿鄙视的看赵梨子一眼,“母鸡还能下个蛋,你会生孩子吗?”
赵梨子瞪眼,“卿妹妹,你是讽刺我人不如鸡?”
赵长卿笑眯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赵梨子庆幸,“幸亏咱们没生在大凤朝啊,不然哪里还有我的活路,哦吼吼吼吼吼——”手舞足蹈的跑了,招呼苏白,“小鸽子,咱们捡鸟去!”
赵梨子逮鸟是老手了,不一时就逮了许多。赵梨子又围在苏先生身边,擦前蹭后的问,“先生,你刚刚喝的什么啊?”
苏先生笑,“酒,你要喝么?”
赵梨子笑着凑的更近,“先生给我喝,我就喝。”
苏先生笑吟吟,“不给。”
赵梨子碰一鼻子灰,忽听头顶一阵鹰唳,他欢呼着抬头看,只看到天空几个小黑点盘旋,赵梨子兴奋的挥舞手臂喊道,“哦!哦!哦!是鹰啊!”
苏白也跟着奶声奶气的喊,“是大鹰啊!”
小梨花儿与赵长卿也跟着朝天上看,唯苏先生向后转身,远方一行浩浩马队簇拥而来。
苏先生连忙去拉几个孩子,道,“有马过来,边上站!”
赵长卿扭头看来人,弯起眼睛就笑了,挥起手喊,“楚哥哥楚姐姐!”
楚渝真没认出赵长卿,勒住马笑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出来逮鸟啊!”赵长卿玩儿的小脸儿红扑扑,鼻尖儿上沁了汗珠,仰头笑问,“你们这是去打猎吗?”
楚渝一身猎装,头束金装,俊俏威风,笑,“要不要一道去?”
“我不去啦!多打点猎物回来啊!”赵长卿见这一群人皆衣着锦绣,知道都是楚家的朋友,打声招呼,赵长卿挥挥手。楚渝颌首扬鞭,一群人策马扬尘而去。
赵梨子惊叹不已,问,“卿妹妹,那是谁啊?”
“楚将军家的公子,我就认得楚哥哥楚姐姐,余下的也不认得。”赵长卿道。
望着远走的马队,赵梨子感叹,“大丈夫当如是啊!”
苏先生微微挑眉,小梨花儿趁机教导赵梨子,“你好生念书,以后不怕没出息。”
赵梨子苦巴着一张脸,“念书有啥用,关键得有个好爹啊!姐,你看他们带的那大狗,多威风啊!还有天上的大鹰!哦哦哦哦,以后我要能有这么一只大鹰,死也甘愿哪!”
赵梨子握着拳头高声道,“肥马轻裘,斗鹰走狗,锦绣风流,游戏人生,实乃我辈之楷模也!”
小梨花儿一脚将他踹飞,怒道,“捡鸟去!”
这没出息的东西!
☆、第49章
一行人过了晌午方拎着满袋子的鸟雀回家。
赵长卿两辈子头一遭这样放松,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在雪地里跑一跑,北风掠过耳际都不会觉着有丝毫的寒冷。此时,她才真正觉着,烟灰色的天空都这样的辽阔,仿佛灵魂都被涤荡一清。
她平生第一次,轻松放肆的如同一个孩子。
连赵梨子都觉着赵长卿与以往有些不同,他虽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却能感受到赵长卿心中的喜悦,笑着拉赵长卿软软的小手道,“卿妹妹,你要是喜欢逮鸟儿,明天我再带你来。”
赵长卿笑,“天天来有什么意思,明天一放晴,雪也要化了。”
赵梨子道,“那咱们下回下了雪再来。”
“好啊。”赵长卿愿意享受自己的童年,那些匆匆流逝的岁月,如今皆已重新来过,实在没有理由不珍惜。赵长卿转头笑问,“先生,外面什么样啊?帝都什么样?”
苏先生笑,“南北各有风情,若说帝都,繁华锦绣,人烟鼎沸,远胜边城。”
赵梨子问,“是不是有许多好吃的点心果子啊?”
“对啊。”苏先生牵着苏白的小手,笑道,“若说求功名富贵,那是好地方。”
赵 长卿双手背在身后,小靴子一下一下的踢着脚下的积雪,道,“春闱就是在帝都城。不过,我是女孩子,不用考功名,不知何时能出去看一看外头的天地呢。”上辈 子,她到死都未能踏出边城。那时,原本以为凌腾高中之后,她便会去帝都与凌腾一道生活。私下里还担心一口乡音被帝都人瞧不起,赵长卿私下苦练帝都话,不想 凌腾高中之中并不需她到帝都陪伴,凌家亦需她在老家做牛做马……如今,她早已将凌腾之事放开,或者因为上辈子活的太窝囊,物极必反,赵长卿竟是如此的向往 边城外的天空。
小梨花儿却有不同意见,她道,“外头虽好,咱们家在边城呢。外头没个亲人朋友,纵使山好水好,想必也寂寞。”
赵长卿笑,“只是去看看,又不是不回来。不然,若一辈子只在边城,没去过江南水乡,没见识过帝都富贵,到死时一想,一辈子匆匆而过,才是寂寞呢。”
小梨花儿道,“那也得很久以后了,在边城,咱们自家门口做些小生意容易,若是去了外处,怕是谋生不易。”
赵长卿叹,“是啊。”如苏先生这样有本事的人,到了边城,都只能做夫子谋取生活所需,如她,岂不更是难上加难了。叹一回气,赵长卿笑,“去不去得了也不要紧,咱们先想想呗,反正做梦又不要钱。”
赵梨子道,“这也不难。以后我把我姐编的篮子卖到全国各地,你们愿意到哪儿去,我都带你们去。不要说江南帝都了,就是西蛮北凉南越,都是我赵梨子一句话的事。”
小梨花儿笑,“虽说做梦不要钱,你也少白天发梦。”
赵梨子将嘴一撇,对他姐颇是不满,撅着嘴道,“姐,你别总瞧不起我,成不成?你再这样,以后不带你出去,我只带卿妹妹!”
“你就吹吧。”小梨花儿根本半点不信。
赵梨子气呼呼的哼一声,赵长卿笑,“梨子以后肯定能发大财的。”
赵梨子立刻转怒为喜,笑,“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卿妹妹有眼光。”小女孩儿的信任让赵梨子的自信心得到空前膨胀,他情不自禁的高高腆起自己的小胸脯。
小梨花儿道,“卿妹妹是安慰你,莫要当真。”
“卿妹妹明明说的是真心话!”
姐弟两个一路走一路吵,到家门口,小梨花儿道,“卿妹妹,鸟雀给你吧。”
赵长卿笑,“咱们中午都没吃饭,先来我家吃饭。鸟雀我叫柳嫂子收拾出来,一家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