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长卿便将自己想学琴家里没银子只好改学笛子,而外祖父却将自己的琴借给舅舅家的事与楚家兄妹说了。赵长卿道,“因外祖父就一个孙子,我这表哥读书伶俐,深 得外祖父的喜欢。他要什么外祖父都给,就因我是外孙女,外祖父偏心的了不得。再说我这也是光明正大赢回来的,没什么丢脸的地方!”
楚渝道,“唉哟,想学琴就直说么。我也可以借琴给你啊,我家里好几把,没人弹。”
赵长卿道,“那我多没面子。我才不找你借呢。”
楚渝笑她,“用讹的比较有面子。”
赵长卿撅嘴强调,“说不是讹的啦!你再污蔑我的人格,我可生气啦!”
楚渝哈哈直笑,“你才丁点儿大,有什么人格不人格的!”
赵长卿干脆不理他,楚越笑,“卿妹妹既然会弹琴,我这里有琴,我们弹琴玩儿吧。”
赵长卿连忙道,“我是刚学,一首曲子还没学会呢。”
楚渝兴致颇高,“无妨无妨,来,弹弹看,莫客套。”
侍女取来一张小琴,赵长卿笑,“那我就献丑啦。”她的琴比较大,倒是楚越的琴,一看就是给孩子用的,想来是楚越少时所用。
楚家兄妹看她坐的有模有样,倒很乐意听赵长卿弹,尤其那天在茶馆听到赵长卿讹凌三姐,简直是叹为观止。楚越都不知赵长卿小小年纪就这么多的坏水儿。
赵长卿叮咚叮咚弹个没完,其实还不大成调,她弹一会儿,楚渝便道,“音不对。”
赵长卿想一想,就另弹那一小段,过一时,楚渝又道,“手太慢了,这里该快一些。”
赵长卿道,“我手小,弹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倒是楚渝,什么时候懂音律了,她还以为楚渝并不通音律呢。
楚渝见她停了,笑道,“难道上次没在你家吹笛子就不懂音律了?”
赵长卿说,“看你这么会挑,你倒给我弹一首听听,也叫我心服口服。”
楚渝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就叫你开开眼界。”
楚渝挥挥手,赵长卿让开座位,楚渝随意一坐,随意拨了下琴弦道,“时久未弹了,亏得这琴有珍儿不忘保养,音色还成。”
赵长卿微惊,莫非这竟是楚渝的琴不成?
楚越亦有洞悉人心的本事,笑道,“我跟楚渝是龙凤胎,唯有音律,他颇具天分,而我一窍不通。这张琴还是外祖父送给他的,当世名家之作。”
楚越说着话,楚渝已经手弄七弦,流畅优美的琴声自指音流泄而出,只要有耳朵的都能听出好赖来。赵长卿大为佩服,道,“不想楚哥哥还有这样的本事。”
楚渝朝他挑挑眉,意思是:本少爷的本事多了去!
赵长卿朝他做个鬼脸,自己拿块点心就着楚渝的琴声吃的好不欢喜。
楚渝稍稍露了一小手,赵长卿对待有本事的人向来是极尊敬的。待楚渝一坐下,赵长卿立刻递了茶给他,甜甜的说,“楚哥哥累了吧,喝茶喝茶。”
楚渝受用的呷口茶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看你一脸奸相,莫不是有求于我?”
赵长卿笑,“你才一脸奸相。我就是想问问,你觉着我琴弹的如何啊?”
楚渝摇摇头,“匠气十足。”
“我才学了几天,能匠气也是好的。”赵长卿道。
“音律其实并不难,就那几个音,难的是入情入神。”楚渝道,“古人说,琴为心声。譬如你弹一首欢越的曲子,切不可带着悲切之心,不然是无论如何也弹不好的。你尚未理解琴曲之意,只是记得一些生疏的弹奏技巧,这如何能弹的好琴呢。”
“那要怎么才弹得好?”赵长卿认真请教。
楚渝唇角一挑,笑,“拜师没有束休怎么成?”
赵长卿道,“难道我刚刚没给你端茶。快说!快说!”
楚渝不答反问,“你先跟我说说,你现在的先生是怎么教你的。”
赵长卿很是苦恼,“先生也说我在琴上没大天分,最气人的是我邻居梨子哥哥说,自打我学琴开始,他家的鸡听了我弹琴,蛋都不肯下了。”
楚渝一口糕喷了满地。
☆、第47章
赵长卿颇具幽默细胞。
楚家兄妹险些笑破肚皮,不过,赵长卿可没觉着有什么好笑,赵梨子这样嘲笑她的时候,赵长卿直接气的不顾小淑女风范追着赵梨子满院子打。而赵梨子挨揍时的那模样那神情,现在想起来,赵长卿都手心痒痒。
楚渝稍微有人性的地方是,笑话完了赵长卿,他还很有耐心的指点赵长卿弹琴。其实赵长卿也没弹几下,她手指头皮嫩,多弹一会儿手指就会磨得红肿。楚渝还一个劲儿的打击她,“亏得我家没养鸡啊。”
赵长卿道,“你刚学的时候估计还不如我呢。”自从念书起,知晓世间无难事,一切皆可学来,赵长卿便有无穷的自信,根本不怕别人打击。
楚渝问,“你也算学琴的人,知道现在最有名的琴师是谁不?”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家绣花的小淑女,如何知道外头的事?”
楚渝笑,“无知就说无知好了,还先自夸一顿,也不脸红。”
“说的都是实话,我干嘛脸红。”赵长卿转而问,“楚姐姐,你知道这个令楚哥哥倾慕不已的琴师是谁不?可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美女。”
楚越笑,“美则美矣,只是非女。”
“咦?难道楚哥哥喜欢的是个男人?”赵长卿大为惊讶。
楚渝笑骂,“闭嘴!你才喜欢男人呢!穆十五是蜀王之子,他琴术一流,连今上听过他的琴后都赞叹不已,称得上琴术大家。”
赵长卿笑,“楚哥哥,你弹琴与穆公子比起来如何?”
楚渝笑,“我志不在音律,不能相比。”
“我也志不在音律。”赵长卿道,“琴声大多悲凉,少有欢悦的。我觉着吹笛子比较好,尤其小调吹起来别提多带劲儿了。”
楚渝问,“你既不喜,学来做甚?”
“拿出去显摆。”
楚越笑倒。
最有音律天分的人不是赵长卿。
苍天无眼,赵梨子每日贪吃偷懒,竟有着让苏先生都惊艳的音律天分。赵长卿学许久的曲子,赵梨子摘片树叶含在嘴里就能吹出婉转的音调。不过,赵梨子对音律没啥兴趣。小梨花儿挣了钱,给赵梨子裁身新衣,赵梨子跟着他姐来串门子,顺便显摆他的新衣衫。
苏先生端出果点,赵梨子是个坐不住的家伙,他一手抓着糕,一面腆胸凸肚的在众人面前晃,直晃得苏白头晕,苦恼道,“坏梨,你能不能好好的坐下说话啊。”
赵梨子端起桂圆茶喝半盏,腆腆胸,左摇右晃地,“阿白,你小小年纪,别成天一幅小呆样。”
苏白道,“坏梨,你屁股生疮了吗?”
赵梨子抖抖两道淡淡眉毛,对此污蔑表示坚决否认与回击,他对着苏白道,“你屁股才生疮!”
“要不,你怎么坐不住啊。”苏白道。
赵梨子将糕点一把塞进嘴里,就要找苏白算账,苏白立刻躲到母亲身畔,苏先生笑吟吟道,“敢在我面前动我儿子一根头发丝,我必拼命!”
赵梨子哀嚎,对他姐与赵长卿道,“看到没看到没,啥叫慈母多败儿啊!先生,你这样可不对!你怎么能偏心小鸽子!你可向来是我心中的苏青天啊!”
苏先生直笑,“做母亲的,哪有青天,个个偏心眼儿。”
赵梨子狡辩,“我是教他知道大小。”
苏白奶声奶气地,“我才三岁,本来就很小。坏梨,你欺负小孩儿,多可耻啊。”
赵梨子一指苏白,咬牙道,“等你再找我玩儿,我非叫你知道什么叫可耻!”又开始挺胸凸肚的在屋里乱晃。
小梨花儿忍无可忍,一拍桌子,喝道,“给我好好在椅子上坐着!”看人家苏白,才三岁不知有多乖巧,就赵梨子,不带他出来他哭天嚎地,带他出来,只知丢脸。
赵梨子不敢不听他姐的,只得坐着椅子晃着两条棉裤腿跟赵长卿说话,“卿妹妹,今天天阴的沉,我看肯定要下雪的。等下了雪,我去逮鸟,你去不?”
赵长卿问,“这怎么逮啊?又没弓箭。”
“哪 里还要弓箭!”赵梨子侃侃而谈,“法子多的很,可以用短棍支个细眼筛子在院里,筛子底下洒上小米。下了雪鸟雀没吃的,见着小米下来吃,等它们飞到筛子底下 吃小米时,你一拽短棍上的绳子,筛子立刻就能扣下。这不就捉住了么。还有用闹羊花、马前子连带着老酒一起泡小米,把泡好小米洒在院里,鸟一吃就醉了,到时 出来捡就行了。”
“那在家逮不就得了么?”
“家里鸟少,外头鸟多,咱们多逮些,回家炸了吃,可香了。”赵梨子说着吸吸口水,道,“你看我姐,要是我出去疯玩儿,她能揭了我的皮。我去逮麻雀,她就啥都不说。她也爱吃的不行。”
小梨花儿立刻道,“家里忙的很,你少撺掇卿妹妹,她是念书的斯文人。”
赵 梨子将嘴一撇,“斯文什么啊!那天我就说了句大实话,她可是打得我生疼。”自从赵长卿学琴,他家的鸡的确是不下蛋了么。说句大实话,也值得生气。哎,女人 哪,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可是,偏又生的这么漂亮,蜜桃一样的尖尖的脸孔,水汪汪的眼睛,漂亮的头花漂亮的裙子,哪怕小拳头打在身上有些疼,赵梨子觉 着也是可以忍受的。好吧,如果是卿妹妹这样漂亮的娃娃,哪怕多打他几下,他也不是很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