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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子 (赵熙之)


  许稷敲敲微敞着的窗户口。
  小厮闻声乍然睁眼跳起,辨清是许稷这才“哦哦”应道:“三郎这么晚有事吗?”
  “我能进去坐会儿吗?”
  小厮忙将许稷请进小屋内,并将炭盆往许稷那移了移,最终忐忑搓搓手:“三郎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许稷坐下来,见桌上有几块冷掉的蒸饼,腹中便是更饿。
  小厮不懂他为何来这,又因太生疏不知如何搭话寒暄,就干坐着陪耗,觉得无趣又不自在,正发愁之际,外边儿忽咚咚咚传来敲门声,小厮霍地跳起来,撂了句“小的去瞅瞅”便火速奔至门口。
  “呀,朱副率③如何这时候来了?”
  “找你家十七郎。”朱廷佐冷得直皱眉,“回来了也不与我说一声,非得让我上门找。”
  “那您……”
  朱廷佐迈进门,径直往边上小屋去:“我就在这等,免得进府里撞见甚么不该见的人,你悄悄去给我通报一声。”
  “好嘞。”小厮应声关门,拔腿就往前边跑。
  朱廷佐进了屋才瞧见许稷,他别有意味地眯了眯眼,可没想到许稷却是头也不抬地起了身,没看见般地从他身边走过,径直打开小门出去了。
  “莫名其妙。”朱廷佐嘀咕一声坐下来,那边许稷也已出了府。
  崇义坊内有邸店一间供人宿住,也供饭菜。在这个时辰,恐怕也唯有这间邸店方能解决许稷当下最迫切的需求——吃睡。
  与沉寂街道不同的是,邸店内仍旧热闹。可许稷坐下吃了几口饭菜,下意识一摸袖袋,才想起方才将钱袋都上交了。恐是因为又倦又饿,一时间也懒得想那么多,便只顾着埋头吃完再想对策。
  正吃到兴头时,屏风后却忽传来熟悉女声:“我打听一下,方才有头发花白的年轻郎君来过吗?”许稷扭头去看,竟瞥见千缨背影,遂连忙起身将其拽了过来。
  千缨挨着许稷坐下,蓦地松了口气:“好在坊内就这一间邸店,不然可难找了。”
  “如何出来的?”
  “之前又不是没有逃过,区区一把锁还能困住我吗?窗子那么大。”千缨说着拿出钱袋来,“没钱结账也敢大摇大摆到这来吃喝,你也真够有种。”
  “大不了被打一顿。”许稷毫不在意地说着没头脑的话,豪迈地将一只杂馃子递给千缨:“你一定也未吃饱。”
  千缨点点头,索性又问伙计要了碗筷与许稷一起吃。
  夫妇二人未能在长房吃饱的一顿饭,最终在邸店里得到了补偿。由是吃得太尽兴,愣是连有熟人从他们旁边路过也没有注意到。
  邸店饭堂内的食床以屏风相隔,基本也就遮个视线,并不能隔音。
  被朱廷佐从府里揪出来喝酒的王夫南此时就坐在许稷夫妇身后的屏风前,落座不久,一杯酒还没斟满,便听得屏风那边的从妹王千缨开了口。
  千缨道:“制科验身当真很严格吗?”
  “问这做什么?”许稷停箸反问。
  “你不是因为怕验身所以才不肯考制科吗?你那脑子难道还怕考试本身吗。”
  千缨话音刚落,屏风另一边的朱廷佐惊异地挑了眉。
  几乎是同时,屏风两边的许稷与王夫南分别竖起了手指,压在唇间对对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第3章 零三暗中语

  朱廷佐很想张口议论一二,但看在王夫南的行动指示上,却只好乖乖闭紧嘴。
  而千缨也是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分场合说错了话,双手合在一块儿搓了搓,摆了可怜相让许稷不要怪她。
  许稷却是接着她那话坦荡回道:“也不是怕,只是觉得有些丢人。我这个体格,搁哪儿都让人笑话,当着一众人的面被验身还真不好意思。何况制科那样难考,我自觉没那个本事。与其去白白丢个脸,不如就老实等铨选结果。”
  千缨绷着脸听许稷装模作样地说完,想笑又没敢笑出来。
  许稷这体格搁男人堆里的确看着寒碜,既矮且瘦,加上花白头发,配上一张“男生女相”的年轻白脸,怎么看都令人觉着怪异。
  方才千缨一时糊涂差点说漏嘴,这厮竟还能坦坦荡荡地圆一番,外人听着可能还会信一信,但知情人一听便会觉得太“欲盖弥彰”。
  千缨作为许稷“真实性别”的寥寥知情者之一,自然觉得许稷这画蛇添足的解释好笑。她道:“可你脸长得比他们俊,又比他们聪明,瘦些矮些算甚么?”
  许稷用筷子戳起一只杂馃子:“天真,事实显然是体格比脸的美丑更重要。”
  “怎么会?!”千缨不相信,“我就宁愿和脸好看体格一般的人待着,也不愿同体格好脸丑的人在一块儿。”
  “可惜哪,朝廷的想法恰好与你背道而驰。铨选四才①,身言书判,身取体貌丰伟、言取言辞辩证、书取书法遒美、判取文理优长;身排在第一位呐,自然是魁梧雄壮的体格占便宜。”许稷说着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的?”
  “当然。”
  “哎,体貌丰伟。”千缨看许稷离这个要求着实差了太多,安慰道:“别灰心你还有后边三项占便宜呢,才能才是关键不是嘛!”
  “有千缨这般懂得贴心安慰的贤妇许某人死而无憾,来喝一杯。”
  “喝个鬼!”刚刚被称赞的贤妇千缨一把夺过许稷手中杯子,“脑门上还有伤呢,不想留疤就给我克制点!”
  许稷倏地闭了嘴。
  看来贤妇亦是难避凶悍,且罢且罢。
  但贤妇毕竟是贤妇,刚凶完便又皱眉心疼起来:“今晚上恐怕是不好回去,我出来时又忘了带伤药,这可怎么办?”
  “小磕伤不碍事。”许稷毫不在意地说。
  “搞不好会留疤!”
  “留疤也好啊,看起来凶一点。”
  “你总是这个样子,什么都碍不着你,就连今日他们那么说你你也不在意,最气人的是三伯母挑事。”
  “故意给人气受的话随便听听就好,真听进去了才中了他们的意,这样的‘气’礼我不想收。”许稷漫不经心地转而喝杏酪粥,又接着道:“何况今日三伯母那样针对我也不是没有缘由,十九郎这阵子和我有些过节,所以也难免……”
  “原是为她儿子打抱不平哪,可十九弟与你能有甚么过节?他在南衙你在比部,八竿子打不着啊。”
  “就有那么点儿事,说来话长,改日再谈。”许稷将最后一口杏酪粥吞进口中,接过千缨接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脑门的伤处。
  “疼吗?”
  “还行。”
  “也不知道邸店里有没有伤药可借,这时候的药铺可都是关了哪。”
  千缨四下张望正打算唤伙计过来时,屏风那边一直静无声息的王夫南却忽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只小铜盒来,正是伤药盒子。
  朱廷佐看着笑笑,转头挥手示意伙计过来。
  但就在这当口,屏风那边的千缨却嘀咕道:“罢了,我估摸着这也没有伤药。诶这还有两只馃子,你快吃了别浪费。”
  许稷低头继续吃。千缨则又说:“说到伤药我倒有件事想说,小时候十七郎带我一起去玩,被大孩子们欺负了,头破血流的,后来被拎回家去,老太太一边给十七郎上伤药一边训我,训了好久呢!后来将我丢给我娘,我娘那儿能有什么好药?于是我落下疤,十七郎倒还是白白净净的。”她说着将前额的发一捋:“就是这。”
  一块不大不小的疤痕印在脑门上,若不是头发遮着,确实很不美观。
  “所以从那以后我便没与十七郎说过话。”
  “至于么?”
  “你真不懂吗?嫉妒啊。”千缨道,“嫉妒他会投胎,再加上我特别小心眼,遂讨厌上了,我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
  “他那会儿与你赔不是了吗?”
  “他那么促狭,又骄傲,怎可能与我赔不是。”千缨忿忿,“不说他了,本来还好,这会儿突然想起来格外地让人恼火!”
  “恩确实令人觉得恼火,下次找机会替你揍他,别气了。”
  千缨虽然满脸不信任,却仍痴人做梦地顺着接下去:“好!你最好将他揍得满地找牙站不起来,让他求你‘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去给千缨赔不是,哎唷你打到我的头啦,快住手哪’,哦还得让他留块疤!”
  一直淡定的许稷这会儿听着她的癫痴大梦,又回想起先前在坊门口与王夫南的遭遇,不由将千缨描述中“拼命求饶一脸狼狈”的王夫南与门口见到的“鲜衣怒马潇洒帅气”的王夫南联系起来,也忍不住憋笑起来。
  这俩人意淫得开心,屏风另一边的朱廷佐闷笑得也快要趴倒在桌,唯有一人正着脸色端坐,正是王夫南也。
  王夫南毫不犹豫地将本打算送出去的药膏盒子重新收回了袖袋。
  朱廷佐见他气量小成这样,正打算再笑一笑,但王夫南却是轻叩桌面,指指他,以手语告诉他:把你的拿出来。
  两人都是自小入行伍,都有随身带伤药的习惯,又都习过军中手语。朱廷佐认真看了王夫南的手势动作,确认自己没理解错后,最终哀叹一声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药膏盒子,往桌上一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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